能够为刘挽费心的人,又能在宫中随意行事的人,除了一个刘彻也只有一个卫子夫了。
卫子夫话不多,对刘挽的情况大抵有数,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无非是给刘挽送一些她喜欢的东西,刘挽兴许有一天睁眼瞧见一片花海,心里便高兴了,有了斗志。
“啊,有人。”刘挽都能听到对方的交谈,少年少女走近时即注意到刘挽在不远处。少女本能后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少年镇定一些,一眼便瞧见刘挽的白发,瞬间反应过来在他对面的到底是谁,连忙见礼道:“拜见泰永长公主。”
大汉朝一头白发,容貌秀丽的女子独一个刘挽而已,尤其是在这样一片花海前,不蠢的人前后一联想立刻能够猜到眼前的刘挽到底是何人。
一旁的少女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如此巧合吗?震惊的探头企图看清闻名天下的泰永长公主,少年警告的扫过她一眼,示意她赶紧见礼。
少女吐了吐舌头,听话行礼,不肯放弃的意图抬头看清刘挽的模样,再一次被瞪了。
看一眼怎么了?看一看难道刘挽会少一头发吗?
少女再不情愿,在少年的注视之下不得不老实听话。
刘挽淡淡的应一声,好奇的欣赏不远处两人的眉眼官司。
年少时最是无忧无虑,真好呢!
见礼后没有听到刘挽开口,少年心不由一紧,有些拿不准刘挽何意。
刘挽欣赏着,没有急于开口,她想知道会是谁更有耐心。
“不知长公主在此,惊扰长公主,望长公主恕罪。”杀伐果断,镇守西域的长公主,这样一个人物,在他们并不了解的情况,没有一个人会想得罪于她。
眼前的少年拿不准刘挽的心思,一开口即是赔罪。
“你们何罪之有,上林苑开放,既没有禁止你们入内,这里自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女郎喜欢花?”刘挽欣赏一切勃勃生机的人和物,少女明明不是一个愿意老实的人,在少年的注视之下还是被迫装老实。她倒想逗逗人了。
“喜欢。很是喜欢。听闻甘泉宫内有一位养花高手,因而甘泉宫聚集天下名花。每回百花盛开的季节,无数人欲往甘泉宫一饱眼福。可惜宫规森严,又是皇后宫中,无皇后诏令,谁也不能擅入。好在皇后知长公主也爱花,故将好些名花移植入上林苑内。不过,花与竹配吗?”刘挽那处竹林,在长安也算一处奇景,不是没有人效仿,可惜不知怎么的,旁人种出来的竹子却不如刘挽那一片尽显生机。
提起花和竹配不配,刘挽笑道:“花红柳绿,何以不配。”
少女啊的一声,随后指向刘挽身后竹,“为何皇后不将花养在长公主的院内?”
“因为养花不易。我喜欢竹,因为竹子会自由生长,不必我精心养护。养花如养人,既然无心,不如从一开始不养。”刘挽解释的话落在少女的耳中,少女未必听懂其中的深意,刘挽的视线落在某一位少年的身上,少年的手一紧。
“长公主比起花更喜欢竹吗?”少女想到外头传的各种各样的言语,有些拿不准。
刘挽道:“我都喜欢。”
少女鼓起嘴,不太相信。
刘挽认真的道:“如你这般直率可爱的女郎我也喜欢。”
啊! 少女万万没有想到刘挽会说喜欢她。面容呆滞,随后双颊浮现红云,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说过喜欢。偷偷瞄了刘挽一眼,发现刘挽神色温和,倾国倾城的容颜叫少女一时看痴了。
察觉到她的注视,刘挽嘴角浮现一抹笑容,那一笑,更如同冬日的暖阳,让人的心都似要化了。
啊啊啊,传言也并非都是假的,都道泰永长公主容颜绝世无双,性子也极是温和,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少女想到小伙伴们不少人对刘挽崇拜无比,只道无缘窥见刘挽一面,她见到他们想见的泰永长公主了,回去告诉她们,不知会让他们如何羡慕。
“长公主,陛下请长公主速去。”刘挽不急,对上少女打量的目光也不在意,可一旁有宫女行来,催促刘挽速去,刘彻正等着她呢。
“好。”刘挽应一声,冲少女道:“花你们可以随意欣赏,不过只许看不许动哦。”
花是卫子夫为刘挽准备的,能看,但绝不许旁人乱动,刘挽叮嘱一句。倒是一旁的宫女微拧眉头不悦的道:“此处是长公主的院落,陛下曾有令不许外人擅入。你们二人是怎么进来的?”
质问的话听在正高兴可以赏花的少年少女耳中,无异晴天霹雳。两人便要告罪。刘挽的视线落在宫女的身上,不怒而威。
宫女惊觉失礼,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岂敢在刘挽的跟前胡乱开口。
“皇后娘娘为长公主准备的花,不敢由旁人窥探。”宫女跪下与刘挽赔罪。
“花不为谁人所开,更不会只为我。我娘的心意无须你提醒我。我不在意谁赏这些花,你也不必过于谨慎。起来吧。”刘挽并无怪罪之意,宫中所谓的规矩都是刘彻定下,喜欢独一无二的刘彻,不会允许别人碰他的东西,伺候在他身边的人,天经地义的认为目之所及,每一个人都该按刘彻的规矩行事。
宫女知刘挽无怪罪之意,暗松一口气,立刻同刘挽道:“谢长公主。”
“走吧。”刘挽抬脚要走,那头庆幸逃过一劫的少男少女都恭送刘挽。
等刘挽一走,少女哪里还有赏花的心情,连忙拉住少年道:“都说泰永长公主性子温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咱们别看花了,我想看泰永长公主,咱们快跟上。”
少年一听都快吓死了,急忙拉住往前想追刘挽的少女道:“你疯了,我们擅闯入此已经是犯了宫中的规矩,泰永长公主是去见陛下了,我们跟着一起去,你以为君前是谁都能去的?”
“谁知道呢,跟上去能进就进呗,进不去了咱们再回头不就成了?上林苑今日热闹非凡,都说是陛下特意为泰永长公主准备的,你当真不想去看看泰永长公主干什么?”少女才不信对刘挽如此传奇的人物有人能不好奇,碰上了还能舍得不跟上去看上一看。
少年张嘴本来想拒绝的,话到嘴边终是闭上了。
少女掩口而笑,她就知道肯定是这样,二话不说的拉住少年追向刘挽离去的方向。“快走!”
“咳咳咳。”刘挽一边走一边轻咳起来,戈央没能忍住道:“陛下真是的,明知公主身体不适,怎么还让公主出门。公主与陛下辞了吧。”
奉刘彻之命前来请刘挽的宫女听到戈央的话,不满回头瞥过戈央一眼,结果收获刘挽一句警告的眼神,“既在御前伺候,什么话该传,什么话不该传,有分寸?”
宫女方才已然被敲打了一回,况且宫中上下都知道刘挽得宠,得罪刘挽比得罪刘彻本人都要麻烦。
“奴不敢乱传话。”宫女连忙向刘挽保证,请刘挽大可放心,她不敢在御前乱说。
戈央此时也反应过来,带路的宫女是个生面孔,在生人面前,不该说的不能说。
“等会儿我要去陛下面前问。”戈央并不认为自己这句话说来有什么不合适的。有人想告状,用不着人去靠,她直接到刘彻的跟前问上一问,刘彻到底怎么想的。
“好了。”刘挽轻唤一声,“病了这些日子,天天窝着也不见好,出来走走不错,我都没有察觉春天都过去了。夏天来了。河北大旱有新的消息传来吗?”
比起自己的那点事儿,刘挽的注意力更多在国家大事上。
河北大旱,至今不见半点雨啊,春耕时河北一带的官员挖空心思的将水引入田里,这才没有耽误了。可这天不降雨,这样下去必将欠收。
华柬小声的道:“至今依然未闻雨讯。”
闻言刘挽停下脚步,不远处可闻一阵欢声笑语,可想想河北一带的百姓们,他们有多少人能笑得出来。
刘挽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了往前去的欲|望。
有时候想想越发没有意思,她以为自己的努力可以改变整个世道,实则不然。
醉生梦死的人和忙碌只为活命的人,全然活在两个世界里,她拼尽全力想将其中的差距拉近些,终是无果。
这个世道太多的人连求三餐温饱都很难,高高在上的人考虑如何享受,追求极致的快乐,那是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她努力那么多年,有意义吗?
刘挽又咳嗽了起来,一旁伺候的人急忙上去扶住刘挽,刘挽顺势坐在栏杆上,戈央急忙为刘挽号脉,可是刘挽咳得停不下来,这样号出来的脉......
“长公主的心不能空一空吗?”戈央毕竟伺候在刘挽身边多年,最是了解刘挽,刘挽的病耽搁到现在,药石罔灵,更多在于心,是刘挽没了求生的意志,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刘挽咳厉害了,并没有回答戈央。
“这是怎么了?”刘挽干脆坐下歇会儿,刘彻派来请刘挽的人岂敢催促刘挽,但刘彻确实在等着,宫人左右为难之际,平阳长公主、卫青、卫长公主、曹襄行来,卫长公主第一个上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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