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遇上个渣〉/百醉疏狂
第四章
冯妈妈也才五十不到的年纪，又不辛苦劳作，倒也白胖富态。
不像身子不好的。
想来这就是个托词。
就算她说得不这么夸张，许翊桐也是实心实意打算帮衬她的。
许翊桐没家没业，一时没个去处，如今只有冯妈妈肯收留她，好歹有个容身之地，她很知道若冯妈妈靠不住了，她还不知道要落到什么样的境地呢。
所以她很识时务，一心想把冯妈妈奉承好。
冯妈妈自然把许翊桐的情态都看在眼里，就是连她的心思也猜得十成十，只不表露出来，道：“你也瞧见了，一天三顿饭是轻省的，剩下的便是前头帮我做茶水、甜汤，看你喜欢哪个了……”
许翊桐低头不言语。
她自然乐意在后头做饭，毕竟一个大姑娘家，抛头露面，将来传出去，哪怕她什么都没做，可到底好说不好听。
那成什么了？
青楼里的姬子才迎门卖笑呢。
但……后院这活计确实太轻省了，想来冯妈妈未必满意。
许翊桐咬唇，一时没个决断。
冯妈妈也不催她，只漫不经心的泡脚，水凉了，见一旁的六丫就知道傻站着，怒从心头起，抬脚就踹了六丫一脚。
六丫不防，被她踹得坐倒地上，打翻了洗脚盆，溅了一身的洗脚水。
许翊桐吓得眉睫一闪，颇有点儿不忍猝睹。
这情景太熟悉，她被打出了条件反射，尽管这一脚不是踹到她身上，她还是下意识的闪了闪身。
六丫又惊又吓，张嘴哇一声就号。
冯妈妈却抬脚把洗脚水抖了她一身，有几滴还溅到她嘴里，沉着脸威胁道：“大半夜的，你号丧什么？再不住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六丫这才住了嘴。
许翊桐伸手去拽她，被冯妈妈给了个不轻不重的眼色。
许翊桐没敢看她。
六丫爬起来，又去提热水。
就这冯妈妈也没少骂，一口一个蠢货，一口一个废物，句句不离“我是白养你了”。
许翊桐不至于听不出来冯妈妈这是说给她听呢。
她和冯妈妈非亲非故，就算是亲戚里道的，也照样不会白花米粮白养了谁。当初婶娘也和现下这般，成日里不是打就是骂，句句都是“我白养你了”。
许翊桐面带神伤。
如果她不识趣，说好听的，她也就是六丫这么个下场，说得不好听，冯妈妈动动嘴就能把她撵出去露宿街头。
她又不是六丫年纪还小，且相貌生得还算过得去，会是个什么下场还用想吗？
因此许翊桐只犹豫了一瞬便道：“如果妈妈不嫌弃我手笨，我，我愿意跟着妈妈做甜汤。”
冯妈妈笑眯眯的道：“你这话说的，可太瞧得起我了，不过是做个甜汤，上手就会，再说我可瞧着你一点儿都不笨，灵透的很，我怎么可能嫌弃？再说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如今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那些个小方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死攥在手里也没什么意思。”
许翊桐自此就跟着冯妈妈做甜汤。
……………………………………
冯妈妈倒也大方，并不藏私，很愿意倾囊相授的模样。
许翊桐学得认真，十分谦虚勤奋。
她做得多，说得少，又有眼色又肯付苦，冯妈妈冷眼旁观，对她很满意。
许翊桐并不是一味傻干的那种人，她也有想过，要不然将来自己攒点积蓄，也开个这样的茶坊？
只是前路艰难，有点儿渺茫。
且这趟营生并不好做，冯妈妈算是无儿无女，年纪又大了，豁得出去脸面，可她怕是不行。从来女子抛头露面就会惹祸端，她又没个倚仗，如何对抗？
冯妈妈并不急着把许翊桐叫到前头来待客。
太过轻易得到，就不值钱了。
她一面要调理许翊桐的性情，一面要让她明白，离了自己，她孤苦无依，所以她只有紧紧攀附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
冯妈妈打的是长远的主意，还指望许翊桐发达了好拉拔她一把呢。是以她时不时的招呼许翊桐，但只让主顾们闻其声，却不得见面。
来往的客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偶尔扫着个影，难免故意问起冯妈妈“这是谁”之类的话，冯妈妈有问必答，却只说许翊桐身世凄惨，别的绝不多说。
众人被吊得心头痒痒，不免对许翊桐生出更多的兴趣，可不论怎么伸长脖子，就是不能一窥真面貌。
顶多扫着个个侧影。
许翊桐身形窈窕，光是个侧影就能让人浮想联翩，见冯妈妈如此深藏，不定是什么样的惊人相貌，因此众人不免眼热。
有那浅薄、轻浮的便和冯妈妈逗趣：“这位许家小娘子也及笈了吧？妈妈可想好了要给她说个什么样的人家？”
冯妈妈便当仁不让的道：“我虽不是她亲爹亲娘，但相聚一场也是缘份，如今留她在家，虽说名义上是给我搭把手，我可是拿她当了亲闺女对待，一应吃穿住行尽是好的，连我都不及。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好比女人第二次投胎，无论如何，我都要慎之又慎，总要替她寻个年貌相当的如意郎君才成。”
这便果然能替许翊桐做主了。
有人便道：“那可真是巧了，正好我这儿有个和许家小娘子年貌相当的小郎君，要不妈妈帮着搭个桥，牵个线？若能成就一段好姻缘，也是积德的事不是？”
冯妈妈人老精刮，拿眼一搭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凭他说得天花烂坠，才不上他的当。
她呸他一声道：“你一个寻常伙计，几十岁的年纪，自家子、侄还光杆呢，倒要来打许小娘子的主意？别让我满口啐你，街里街坊的住着，若存了那赖□□想吃天鹅肉的心思，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哟。”
众人哄笑一声，情知她不会轻易把许翊桐嫁个寻常人。
她这是奇货可居呢。
这也越发证明许家小娘子是个天仙一般的人儿，也不知道将来落到谁的手里。
但顶破天也就是个妾室或外室之流。
那些高门大户，正儿八经的人家怎么会娶这么个爹死娘嫁人，既没亲族，又没支撑，还是个连嫁妆都没有的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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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居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