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能在楼下见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总是在半夜出现,不清楚他的目的,他是不是真的……一直在看着我呢?”——21xx年8月23日星期三江明记。
此时已近深夜,整片小区都进行到了夜晚的宁静之中,只有一点树丛中的蝉鸣声在飘荡。江明的身体僵的发木,他已经在窗边站了快一个小时了,原本出现黑影的地方此时已经空荡荡的了。
那究竟是什么?江明的视线晃动,除了路灯照耀到的地方,其他的树丛皆与黑夜融合在一处。沉寂,除了风吹过晃动的树梢,一切都是寂静的。
江明整个人都趴在了玻璃上,脸贴紧玻璃,目光一寸寸地在楼下搜索,却是什么也没有。他起身,手搭在窗框上,他想开窗探头往楼下看看,那人是不是跑到了楼下他的视觉死角处。
他的手握住月牙收的把柄处,却没有再推动,江明在窗台边坐下。或许刚才确实是他看错了,那道黑影也许只是巧合站在那儿,只是他没看见对方的离开,才心生恐慌。江明一面想着,一面就这样在窗台坐了大半夜,他的目光仍旧落在楼下,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惕。可楼下始终一片沉寂。
就这样熬到了后半夜,在窗台边坐到屁股发酸得厉害,江明才起身离开。临走时,他再三检查了窗户是锁死的,又将窗帘拉紧,不留一丝空隙。
可躺到床上,心中也因为难以平复的思绪而无法入睡,江明看着黑暗的房间中漆黑的影子,爬起来又开了床头的那盏小夜灯,光亮给了他心中一点踏实地感觉,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微明,才熬不过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江明第二天是在门外“乒乓”的响动声中被吵醒来的,他听着这声响,猜测江母现在大约是在做饭了。江明从床上爬起来,他拉开窗帘,外面一派风朗气清的好景象。
小区里也是往日热闹的场景,三三两两的老人们聚在一处,坐在小广场边晒着太阳。江明看向昨晚发现可以黑影的地方,那是个小树丛,正好邻着小的广场,现下温和的场景冲淡了昨日残留的一点恐怖。
江明在窗边站立良久,直到房间门被敲响,江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明明,起床了吗?”
“一会就来。”江明扭头答道,他回头又看了一眼楼下。
从这之后,江明便多了个习惯,那便是时不时地或坐或站在窗台边,盯着楼下看。白天的时候,少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只是到了晚上,便有些奇怪了。
楼下的黑影每到深夜便会出现,只是时间总是不固定,江明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往往是江明错眼的间隙,再一抬眼,那道黑影便出现在树木下。
那道黑影总是站着,到了后半夜,又消失不见。江明曾经试过一整晚都盯着那个地方,那道黑影便是在他目光偶尔偏离的空隙里见缝插针地戳进来,又滑出去。
江明盯着那道影子,他很难不去怀疑这黑鬼东西莫非是个鬼影?神出鬼没的。可除了出现在楼下,那黑影就没了其他的动作,似乎只是为了站在楼下。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江明看着他,忍不住想,变态、无聊的家伙、难道是什么守护人的骑士吗?江明颤抖了一下,他被自己莫名的想法给恶心到了。
他也很难不去怀疑那道鬼影就是冲他而来,偶尔有路过的电车的灯光晃过去,照到的轮廓里,对方似乎一直在仰着头,对着的方向让江明心中一阵发寒,好像对方的视线就在他面前极近的距离打在他身上一般。。
“扣扣”两声,江母敲了敲江明面前的碗筷,江明方才回过神来,他将筷子里的菜塞到口中,又扒了两口饭。
“最近这是怎么了?每天起的也晚,还老是发呆。”江母的声音带着点担忧。
“没事的,妈妈。”江明道:“就是最近晚上没休息好。”
“明明,你是不是晚上在被窝里玩手机,这样可不好,熬夜对身体不好,你再看手机,眼睛也得坏掉。”江母说着,语气渐渐带上严厉。
江明连忙辩驳:“妈妈,没有的事。”他顿了顿,轻声询问母亲:“妈妈,你知道小区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奇怪?”江母仔细想了想,“没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这么问,难道是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就是好奇。”江明打着哈哈过去了,这件事情也只是有些诡异,也不到危险的程度,还不至于让母亲也跟着担忧,江母原本带着他就已经够辛苦了。
吃饭的间隙里,江明忍不住问江母:“妈妈,你不用去上班吗?”
江明的父亲去世很久了,一直都是江母拉扯着江明长大,而江母自然是辛苦的,平常如果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她从不轻易请假,而江明车祸醒来后,江母几乎是日日陪在江明的身边,再算上现在,怕是有一个多月没去上班了。
难道是江母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江明忍不住忧心。
“我没事,这段时间我不放心你,公司给我批了长假,你不用担心。”
“我没事的,妈妈。”江明开口,他并不希望自己耽误了江母。
“放心,我这边没问题的。”江母安抚着江明的情绪,又夹了块鸡翅送入江明的碗中。
江明不大了解,但江母既然如此说,想来是没什么事的。只是江母就一整天的呆在家中,就如同她说的那样,看着江明,江明在房间还好,一旦江明要出门,江母必定是跟着的。
偶尔有些时候,江明觉得自己更像个犯人。而对于江母的这种过度的保护,来到家中的徐一阳笑着宽慰江明:“你现在可是宝贝,那肯定是要好好看着的。”他看着江明脸上苦闷的神色,“要不我同江姨说一声,我来看着你。”
江明闻言一把将徐一阳的脑袋推开,他确定徐一阳就是来胡闹的。
当夜幕再次来临的时候,江明继续坐在了窗台边。他愣愣地盯着楼下的那颗树,那道影子今天没有出现。
草丛里静悄悄的,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平日里早该出现的黑影却迟迟没有出来。江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看的太久,他也有点累了。
而当他再次抬起头,原本空荡荡的树下处却突兀地多出了一个黑影。
江明并未感到惊讶,他心中发出一声感叹,终于来了。
黑影总是安安静静的,他就那么木愣愣地站在那儿,也没有动作,江明就这样注视着他,等着下一错眼的时刻,对方消失,他再去休息。可今天却不同,江明看着那道黑影缓缓地伸起手,慢悠悠地摆动着手臂——他在打招呼,和谁?
江明首先想到了自己,又快速地否定。巧合虽然多,但从来没有证实过。况且,如果对方真的是在同江明打招呼,那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江明在楼上盯着他的时候,那人也在楼下盯着江明。这是江明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
他看着江明在楼上寻找着他的身影,为他的每一次突兀地出现惊讶、害怕,他的视线或许就和往楼下查看的江明的视线撞在一起,或许还会得意,江明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
这个想法让江明的脊背窜起如丝缕划过一般的凉意,他盯着楼下那个人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撤离了窗台。整个世界都安静极了,房间的角落里,床头柜等木质家具的间隙里的“咔擦”声都格外明显。
时间一秒一分地流过,江明探出脑袋透过玻璃往底下瞧的时候,那黑影仍旧停留在原地,手臂仍旧是向上挥动,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不知疲倦。
江明猛地拉上窗帘,他返身躺回床铺中,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后脑勺也被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
他的面孔转向窗帘的方向,窗户是紧闭的,一丝风也透不进来,窗帘也是静悄悄的垂落在那里。江明盯着窗帘,目光却想到了楼下的那道黑影挥手的画面,对方在等待着回应。
江明的目光落在窗帘的最下方,透露出的纱布的一角,在昏暗的光线里,似乎是在微微飘动。可窗户是紧紧锁住的,又怎么会有风进来呢?江明蓦地想起了楼下的黑影。
他上来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江明的脑子里,将他的脑子敲得嗡嗡响,心脏的声音扩大在耳边,覆盖住其他的动静,江明的耳中只剩下了鼓动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明如同木头一般僵在原地,他的脑子里,劝慰自己和恐惧想法同时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在此时竟不知从哪儿获取了勇气,从被窝中爬了出来,走到窗户的位置,猛地拉开了窗帘。
窗外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他的视线在下移,那里的黑影也不见了。
江明松了口气,心跳逐渐地恢复平稳,而窗外的月色正好,圆圆的月亮照下来,带着点冰冷的柔和笼住了江明。江明推开窗户的月牙锁,推开了玻璃窗。
窗外的属于夜晚的带着冰冷味道的空气涌入鼻腔,将那点不安和憋闷散去。江明忍不住发笑,他觉得自己似乎过于胆小,甚至有点杯弓蛇影了。手肘撑在窗台上,视线眺望着夜空,他正要撤回身体返回睡觉,眼底却模糊地闪过一道合影。江明低头,蓦地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一瞬间被冻结,江明看见了一张脸,一张趴在窗户下的,紧贴着墙壁仿佛是从墙壁缝隙中生长出来的一张人脸。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被冻结,手指连带着身体被夜晚的凉意冻在原地,喉咙里发出“呃呃”的怪异的咕哝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明看着那张面孔上浮现出笑容,他的嘴巴张合着,从身体一侧伸出的手轻轻挥舞着,同他打着招呼。
在那张脸动作的片刻,江明的手指蜷缩两下,身体也随之动弹起来,他迅速将身体缩回窗内,手指按在窗框上,抽出那面玻璃向右滑动。
那人的速度极快,他如同壁虎一般,四肢在墙壁与玻璃上走动,爬到了江明的窗前,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玻璃窗的窗框。江明简直要吓疯了,那人的手卡在了窗边框与玻璃之间,江明却顾不得那么多,他的手死死压住玻璃,几乎是带着玻璃一起砸向窗框,也砸在了那窗外人的手上。
可那人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手指仍旧扣紧玻璃,他似乎在说话,可江明却要疯了,他根本无法去关注到那人的动静。
窗框处沾满了血液,整个手掌处一片血肉模糊,江明还在推着窗户撞击,他快要疯了,不清楚为什么外面的东西竟然还不知道撤回手掌。
撞掉它!
一经闪出便铺满了整个脑袋的想法充斥在江明的脑袋中,他仿佛着了魔,用窗户将窗外那人的手掌压扁,压烂,直到窗户与边框之间再无阻拦,他倒扣了锁。
那个东西还趴在玻璃上,江明这才看清了他现在的模样,四肢趴在玻璃上,就像是壁虎一般,左手是一片血红的模糊的痕迹,他用那只血红的断手在玻璃上来回摩擦,似乎是在写字。
江明的胃里翻江倒海,他很想呕吐,他向后撤离开窗户,脚下一空,他从窗台上跌落下来,背后却不是地板,他的视线陡然间天旋地转,他看见了黝黑的夜空,高楼外橘红色的墙砖,和趴在楼层中的那道可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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