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叶枝繁大姑一家来家里拜年,期间聊到大姑家表弟明年大学毕业结婚的事。
大姑的视线在人群扫视几圈后,突然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叶枝繁,“枝枝,你表弟明年就要结婚了,过了年你也28了,怎么也不着急找个对象呢?”
叶枝繁盯着面前的茶几出神几秒,才说:“大姑,我现在忙工作呢。”
大姑语气全是关切,“那也不能不结婚啊,女孩子工作重要,结婚也同样重要啊,你可不能学那些女强人,三四十岁了都不结婚,都成老姑娘了,你说,挣那么多少有什么用?”
叶枝繁知道大姑说这话并无恶意,叶枝繁幼年时期丧母,大姑一家都待她很好,小的时候,一旦放暑假、寒假,大姑就会把她接回自家和小表弟一起玩,会给她买漂亮的新衣服和新鞋子,还会告诉小表弟要让着姐姐,因为姐姐没有妈妈了。
只是大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那种传统式的教育,她的思想便是如此,活了几十岁的人,那些老固的思想,轻易改变不了。叶枝繁也不打算和她争辩什么,只说没遇到合适的人。
大姑却来了劲,她挤开坐在叶枝繁身侧的表弟,拉着她的手,热情的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叶枝繁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竟然一时找不到借口拒绝,只能态度不冷不热,不松这个口。
说到最后,大姑见她了无兴趣,只能悻悻做罢,她戳着叶枝繁的额头说:“我都懒得管你,以后人老珠黄了,嫁不出去,别来大姑这哭。”
叶枝繁抱着她的手臂,语气半哄着:“大姑放心,承你吉言,我以后要是嫁不出去了,就去你家吃你的,喝你的,让你养我。”
大姑楞了一下,笑骂道:“你这死孩子,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好说。”
“会的。”叶枝繁手臂往上移,帮她按着肩颈:“大姑,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那我不是成个老妖精了。”
“不是老妖精。”叶枝繁故作思考,逗趣道:“是个老顽童。”
“你这死丫头……”
屋里,笑闹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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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大姑一家回去后,叶枝繁被叶建国叫去客厅,叶建国指着身侧的沙发,“坐吧。”
叶枝繁困惑,她不知道叶建国这么郑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上一次叶建国这么郑重,还是因为高二那年,叶枝繁被老师误以为早恋,通知了家长。
那时,她一颗心提到了嗓眼里,此刻亦是如此。
她观察着叶建国的表情变化,叶建国没什么表情,很冷静的泡着茶,叶枝繁努力回忆着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出神中,叶建国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她,“说说吧。”
“啊?”她喝了一口茶,回味几秒,“挺……挺好喝的。”
“谁让你说这呢?”叶建国说:“我让你说说你的感情生活,你是怎么想的?”
“哦。”叶枝繁垂眼看着握在手里的茶杯,出神的说:“没怎么想,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叶建国说:“那今天你大姑说给你介绍对象,你怎么没同意。”
“不合适。”叶枝繁说。
“你见都没见过,就知道不合适了?”叶建国语气隐隐有些发怒。
叶枝繁沉默着,过了很久,她说:“爸,我不想惹你生气,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说完,叶枝繁站起身,往房间走。
“为什么?”叶建国问。叶枝繁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极致静谧的空气中,叶枝繁说:“爸,我不想瞒你,至于原因,你应该也清楚的。”
“是因为那个新疆的男人,是吗?”
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沙哑:“爸爸,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她真切的恳求让叶建国没有再问,叶枝繁知道叶建国只是暂时的妥协了。
叶建国叹了一口很长的气,语气软和道:“枝枝,爸爸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还是早点断了吧。”
叶枝繁的脸隐于廊道的暗影中,过了良久,她才开口说:“我知道了,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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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叶枝繁又跟着叶建国走了几家亲戚,大家的话题无一不是围绕着结婚、生子,叶枝繁被问的没了脾气。
后来,她便不出门走动了,世界果然安静了很多。
年后,叶枝繁和陈露忙碌工作室的装修和进展,紧赶慢赶,装修了两个多月后,工作室在四月营业了。
开业那天,宋景言也来了,同样带来了陈漾的消息,他说李芸已经被陈漾安排去养殖场上班,叶枝繁说不出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明明是她自己先要放手的,可她心里还是堵的厉害。
那晚,她喝了很多的酒,宋景言劝不住她,她说工作室终于开业了,她心里高兴,可是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最后,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莫名其妙流出的眼泪,是喜悦的还是难过的。
宋景言拿纸巾帮她擦拭着,他心疼的说:“姐姐,考虑考虑我吧。”
叶枝繁喝着杯里的酒,神情淡淡的,不与回应。
半晌,她揉了揉宋景言那头碎发,说:“景言,你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宋景言盯着交握在手里的酒杯发愣,过了好一会,他才看向她,眸光是落寞的,他说:“我不小了。”
他动了动唇,嗓子发涩的问:“姐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
这个问题,叶枝繁回答不了,她劝不了宋景言,也劝不了自己。
她佯装醉样,她想可能是因为有夜晚和酒精的加持,宋景言才如此大胆,明早天亮了,酒醒了,他可能就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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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顺利开业,一开始生意平淡,后来逐渐步入正轨。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宋景言每年都会来春城找她几次,每次都只是吃吃饭,喝喝茶,散散步,做一些朋友之间的事儿。
他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再说出上次那样越举的话,就那样安静的陪着她,分享着一些平淡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叶枝繁猛然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从宋言祈话里听到过陈漾的消息了。
很久很久了,那时已经是她和陈漾分开的第四年了,久到她已经淡忘了陈漾的五官,却依旧记得他的声音。
“叶枝繁,你昨晚是不是摸我脸了?”
“叶枝繁,你怎么这么蠢啊?”
“叶枝繁,你他妈胆肥了,居然敢阴老子……”
……
“叶枝繁,天天开心……”
“叶枝繁,你要好好生活。”
……
-
这几年,叶建国和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为叶枝繁的终生大事操碎了心,而叶枝繁始终不热衷,每当别人提起这事,她总是敷衍几句,随后转移话题。
最终,这件事以叶建国生了场大病而收尾,叶建国躺在病床上面容虚弱,语气威胁:“叶枝繁,我已经给过你时间了,四年已经不短了,你难道还想一辈子不结婚吗?”
四年。
确实不算短了,原地停留了这么久,她想着,也该往前走了。
在叶建国和大姑的撮合下,叶枝繁和徐正风熟络了起来,他和陈漾很不相同,徐正风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和叶枝繁一起出去时,总会主动征求她的喜好,事事照顾。
徐正风是春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叶枝繁和徐正风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徐正风恰巧是叶建国住院期间的主治医生,跟叶枝繁同岁。
一开始,她和徐正风也只是医患之间的正常相处,直到那晚,叶枝繁给叶建国下楼买饭,想到徐正风应该也没吃,顺手给他也买了一份。
从那之后,徐正风似乎对她便不同寻常,经常买夜宵或者早餐都会给她带一份,聊天中,对她的关心也早已僭越于朋友之上。
大姑和叶建国敏锐的察觉出了徐正风的心思,徐正风也大方承认,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叶枝繁觉得自己是不能接受的,这四年来,她抵触相亲和一切和相亲有关的活动。
可是,在后来和徐正风的相处中,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徐正风,反而觉得和徐正风待在一起很轻松。
徐正风是一个极其有分寸的成熟男性,他尊重她的一切,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做任何她不愿的事情,他总是温柔的笑着,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叶枝繁想,如果她没遇到过陈漾,没有爱上过陈漾,她或许是会为徐正风这样的人格魅力动心的。
想到这里,她不竟有些恐慌,她跟陈漾那短短两个多月的回忆似乎不足以让她再继续支撑下去了。
她怕她有一天会忘记陈漾,忘记和他一切有关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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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徐正风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相处着,她不爱徐正风,但觉得徐正风还不错,至少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叶枝繁以为她跟徐正风应该会一直这样和睦的相处下去。
直到那天,工作室接了一场春城的慈善颁奖晚会,这场活动原本不是她去拍摄的,凑巧拍摄这场晚会的摄像师家里有急事请了假,她顶了上去。
其实这两年,工作室发展起来后,叶枝繁已经很少拍摄了,她主要负责后期剪辑和技术管理方面。
那晚,她带着助理施玉去现场拍摄,施玉上完洗手间回来,兴奋的对她说:“枝枝姐,我刚刚在贵宾区见到了一个长的又帅又野的男人。”
叶枝繁站在舞台侧边的暗影处,调整着手里的相机镜头,随意的问了句:“能有多帅?让你兴奋成这样?”
突然,台下一片安静,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声音嘹亮:“下面有请春城本年度优秀企业家,Z ONE集团的CEO,陈先生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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