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客房浴室内热气氤氲,蒸腾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上层游离浮动,水流源源不断从花洒里喷涌而出,淌过高挺的鼻梁,淌过宽大的肩背,淌过窄劲的腰身,淌过紧致的腹肌。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下一秒,头顶的水停了。
胴/体上的水依旧汩汩蜿蜒,仿佛勾勒诱人的曲线。
林睦深拿湿手触屏,滑了两下都没感应,“啧”了一声,索性把手机抓起来放到唇边用唇瓣接通。
“总算打通了。”那端的女生不满地嘟囔,“你一天睡几个小时啊,昨晚九点就关机了,一直到现在才开机。”
“昨晚九点到现在几个小时不会自己算?”
女生一噎,气鼓鼓地说:“你这张嘴真的太讨厌了!”
林睦深没理她。
正因为他没说话,女生反而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语气轻快地说:“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啊,这是钱要回来了的节奏啊。”
“嗯,转了一半,剩下的银行下班前到账。”
“咦?这么痛快?哥,你是不是威胁他了,暴力催债可犯法。”女生碎碎念到一半同情起林京闻,“其实你根本不差那几百上千万对吧?实在急用还可以问爸要,你诓他了吧。堂哥他赚钱也不容易,拍上部戏的时候还伤到了腿,骨折住了几个月院,工作计划延期,赔了好多违约金,再加上投资失败,炒股暴跌,真的好惨啊。”
“这么可怜他,怎么不拿你的压岁钱替他垫?”
“……”对面沉默两秒,心虚地岔开话题,“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什么事来着?哦!对!我让你帮我提的衣服给我提了没有,我看天气预报显示你那边有雨,南方是不是很潮啊,衣服外面的包装袋你别拆掉扔了。”
说晚了。
林睦深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了免提。
接着长臂一展捞过浴袍披上,不紧不慢地穿好,又扯下衣架上的毛巾擦头。
对面的女生听见他这边悉悉索索的动静,不禁疑惑地问:“你在干嘛?我跟你讲话呢,你听见了没有?”
林睦深避重就轻,只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洗澡。”
对面的女生惊叫一声:“啊!你流氓!”
林睦深漫不经心地奚落道:“也不知道上回是哪个女流氓,非嚷嚷着叫我开视频。”
对面的女生瞬间没了底气:“我现在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了,姐姐的线条才是绝绝子,嘶哈嘶哈。诶?你去找堂哥的时候见到倪溪没有?我们学校好多人粉她,你要是能帮我多弄一点她的签名,我在我们学校的地位绝对无人超越。”
“见到了。”
“太好了!”
“没要签名。”
“!!!为什么?”对面的女生呆滞两秒,旋即奓毛,“啊啊气死我了你个大傻子!有机会见到大明星都不问她要签名。你今天继续给我去剧组要签名,不然别想进家门。”
林睦深不以为意:“你目的不纯,不礼貌,想都别想。”
对面的女生快被他气哭了:“咱俩到底谁不礼貌啊,一顶帽子扣上来,窦娥都没我冤枉!大不了这大学我不上了,现在就收拾行李回家。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你都不肯满足,我要告诉爸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韵娇。”林睦深压低音量,“我今天中午的机票,晚饭前就能到。”
话音刚落,电话被对面挂掉了,像是落荒而逃。
林睦深转身把毛巾甩到浴缸上,用两根手指夹着手机挪到套房卧室的床头柜前,换上了另一双一次性拖鞋,把浴用塑料拖鞋归回原位。
春节快递停运,林韵娇托他帮她捎一下年前就制好的高定。
到杭城以后他租了辆车,从古旧的老巷子到城区,几乎绕着杭城转了一圈,衣服就一直放在后座上跟着跑,一天在减速板上颠无数趟都没事,怎么昨晚拿出来当了下道具就皱成这样了?
林睦深盯着褶皱遍布的高定女装,心想还是带回去交给保姆打理吧。
林睦深换上自己的衣服,把女装叠好塞进行李箱,想着再待一个小时就下楼退房。
手机又响了。
他以为仍是林韵娇打来的,合上眼叹了口气,没想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公司的合伙人蒋艺沣。
“深哥,《跨界Top秀》给咱发邀请函了,要让那几个刚出道的小子参加吗?”
“随你怎么安排。”
“那我给节目组回信了。”
“嗯。”
蒋艺沣刚想挂,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说:“你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机票要改签吗?”
“不用,我下午就回来。”林睦深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酒店免费赠送的贡梨,百无聊赖地抛了抛。
蒋艺沣跟他通气:“那你回来以后去趟市军总医院吧,倪老突发脑溢血,圈里想跟倪家攀上关系的人都去探望了。”
倪老,倪向阳,艺术领域德高望重的领军人物,倪家腔的开山祖师,凭借着独创的流派和精湛的技法在京圈享有十分显赫的声名,退休后本该面对人走茶凉的凄凉景象,可架不住儿孙争气,在各领域有天赋和造诣,因此老人家至今被供在神坛之上,受万众景仰。
林睦深念书的时候受过倪向阳的恩惠。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倪向阳不仅给他授过课,还救过他的命。
如今倪向阳病倒,是个有良心的人都懂得知恩图报。
林睦深沉默了一阵,没有马上做决定。
倪家家大业大,根深叶茂,医疗资源定不会缺。
病房外围一大圈人,八成都是为了前程献殷勤的,殊不知老爷子病情都没稳定,人家哪顾得上应付他们。
八成连谁来过谁没来过都不会有印象。
这会儿去了也是添乱。
思忖过后,他放下手中的贡梨,给出回应:“等过阵子老爷子身体健朗一点再去吧。”
—
倪老爷子生病的消息是在拍摄中途传到倪溪耳里的。
放眼整个倪家,她也就和老爷子的关系亲厚,其他都只是沾亲带故,也只剩下与生俱来的血缘了。
想当初她之所以当童星,就是因为她爸和她叔因为利益之争兄弟阋墙,如果她继承老爷子的衣钵,能让她爸父凭女贵,更得老爷子青眼。
说白了,无非是惦记老爷子的权势底下的资源,卖女求荣罢了。
那年她才六岁,没日没夜地跟着剧组,饱经风霜。
可倪荣程如愿以偿后还不满足,被贪婪的野心吞噬,抛弃了糟糠妻,和远近闻名的富家千金再结连理。
倪溪想随她生母去外省,倪荣程不同意。
她说不想当明星了,倪荣程也不同意,说倪家需要一个人坐镇演艺圈。
到头来她从他那儿得到的唯一好处就是他不会自断财路,因此没有给她介绍过一个联姻对象,所以即便她回家也不会有七大姑八大姨牵线搭桥,帮忙张罗婚事。
实际上她过年也不愿意回家。
她瞧不起倪荣程唯利是图的样儿。
爷爷突如其来的病情让她心情糟糕透顶。
原本她还沉浸在“昨天遇见的那个靓仔今天怎么没来”的失落中,此时此刻归心似箭,恨不得坐火箭回家。
就在倪溪焦头烂额的时候,心怀叵测的人对她动了歪心思。
半小时后,她上了娱乐版的热搜。
突然蹿上微博热搜榜的标题藏了一万个心眼。
#倪溪耍大牌拖延剧组进度#
#特权主义倪式怠工#
#论当代演员不敬业的原因#
热搜前五,三个是她。
顶流实锤。
助理谈觅小心翼翼呈给倪溪看。
营销号配的图竟然现场流出去的图,而这时候,狗仔都放假了。
倪溪疲惫地扫了一眼,冷蔑地勾起唇角,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她将披着的外衣一撂,起身鼓了鼓掌。
“不知道是在座的哪位神仙分毫不差地猜到了我心中所想,既然都耍大牌拖进度了,这戏怎么着也得年后再拍吧。违约金有多少我付多少,在座的有一起回家过年的可以找我一并报销。还愣着干什么?散了吧。”
说完她眸光扫向始作俑者。
“有的人,有空惹是生非,不如拿买水军的钱给自己营销,好歹还能听到响不是?”
是谁干的张景之同样心知肚明,对着惹是生非的人责怪道:“你绊她一脚能怎样?她发起火,你能拿她怎样?你说说你惹谁不好,惹她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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