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哪儿?”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内,黑暗中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她,怀抱中没有丝毫温度。
“啊。”元宫矢小小惊呼了一下,失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无惨那双冰凉的手揉捏着她的后颈,激得女人雪白的肌肤泛起疙瘩,她不适得向旁边移开,轻轻拍开他的手臂表示不满:“别闹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样的举动,无惨有一瞬微微发愣,却马上掩盖了自己的异常,他没回答元宫矢的问题,反而又重复了一遍:“你刚刚去了哪里?”
女人轻轻斜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绕过他坐回了沙发上,将桌子上的电灯拉开。
橙色的灯光照亮了她的侧脸,对于在黑暗中能视物的男人来说,有没有灯光都无所谓,可在这澄黄的照映下,他竟然在女人脸上看见了一丝怒意。
有些陌生的......久违的怒意。
“有些睡不着,所以出去走了走。”
“那怎么不带上侍女?”无惨走过去,拢了拢她的头发。上面还带着些寒意,但这世上已经没有比他更冰冷的事物了,传递到他手里的是带着点热意的柔软,让他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像抚摸着一只宠物。
“只是出去走一下,没必要带人。”
男人站到她的正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脸上带着惊讶:“你在生气?”
他没有感觉错,从女人身上传来的,正是陌生的,浅淡的怒气。
鬼舞辻无惨面对过不少人的怒气,那是真真正正对他的厌恶,裹挟着无尽的杀意,他从来没有当过一回事,那只不过是一群蝼蚁,人会在乎蝼蚁的看法吗?
这可真是新奇。
“外面这么冷,只是害怕你着凉。”他还是维持着那副虚伪的外表,上前两步,手搭在她的肩上,灯光照影下,他的手指拢在女人的脖间,似是下一秒,就要将她的脖子掐断。
“我没有那么虚弱。”她蹙着眉,抬头望向男人,眼里有着窥视、不解、疑惑,以及说不出的警惕。
无惨的笑容越发扩大,手指在以缓慢的速度缩紧。
“您是在做什么事吗?”
手指收回,改为抚摸的姿态:“你在说什么?”
元宫矢说话有点慢,似在努力斟酌着措辞,有很多词语都是她最近看书新学到的,虽然意思理解了,运用起来还有些困难:“我看到了,被困在房间里的那位先生。”
她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一双眼毫不避讳地注视着无惨:“这座房子是被您当作处理什么事的地方吗?那位先生......看起来也不是平民,待在那儿很久的样子了,他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吗?”
“你见到那个人了?”无惨走到床边坐下,正对着她,“嗯,是犯了大罪的人哦。”
“可他看起来,不像。”元宫矢咬了下唇瓣,并揉搓下手臂,她把轻薄的睡衣卷了上去,上面有几道红痕。
“这么怎么搞的。”无惨伸出手,在上面按了两下,看起来像是被摩擦出来的,没有带出血丝。
“就是那人搞的,他突然冲上前,甚至差点咬住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女人眼睛上挑,眉头紧锁:“他喊我主君,为何这样喊,我并不认识他。”
“一个疯子说的话,就不要相信了。”
“可他不是。”
元宫矢特别笃定地说道:“他不是,我能感觉出。”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最终似乎无惨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你确实认识他,他曾是你的人。”
“可是后来,他背叛你了。”
“可你说,我睡了近千年才醒来。”
无惨不紧不慢地说道:“我骗了你。”
他蹲下身,眼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沉静,透露出些许哀伤,在灯火中触动着看到的人的内心:“你几年前已经醒了,应该感受到了吧,你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她从醒来的那一刻,对周围的一切,即是陌生,又是熟悉,有些东西不用思考就能知道使用的方法,而且她身体虽然虚弱,四肢却没有萎缩的迹象,甚至比她记忆里还要坚实一些。
躺了近千年,身体没有成一块干尸,甚至连一点缩水都没有,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现在,无惨告诉她,她居然几年前就已经醒来了?
“他是我给你安排的人,原本只是用来保护你的安全,可是后来,却出于一些原因背叛了。”
他真心实意地说道,眼里没有半分谎意。
“他看到你自然很激动,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又想通过你求情,让我放他一马,因为他知道,眼下只有说服你,才能换得他的活。”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他,他估计会用各种花言巧语来取得你的信任,你的失忆怕是被他看穿了,不知又要说出什么胡话,你只要记住,不信他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元宫矢点点头,像是已经相信了,她很快恢复了平日的表情,可下一刻又把嘴憋起,余怒未消。
“那你又为何一直瞒着我,我实在想不出来瞒我的理由。”
“大人?”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再这样唤过他,声线上挑,竟隐约带出了几分少女的活泼。
无惨恍惚,穿过时光的印记,他仿佛又看到廊下那个羞怯而明媚的少女,虽然大多时候对他言听计从,却也有发脾气的时候,会在某些时刻毫不掩饰表达自己的强硬。
她当真从未改变,他也从来没忘记。
无惨一直寻求着变回往日模样的办法,为此他坚持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以至于几乎忘记了最初的想法,只是为了活着这一件事。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往的一切,可事实从来就不是这样。
“因为我怕又出什么意外。”他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虚假的爱意和轻微的欢愉从他身上渗透出来,在这房间里蔓延。
他这漫长的生命里突然又多了一种乐趣,不再是单纯利用眼前的人将那些人斩杀殆尽,除此之外,他还想留着她,找到些过去的痕迹。
仅仅是活着,为了这件事坚持这么多年,当真是累了。
就让他,找些所谓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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