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看着身着朴素衣裳的戚影，这么多人面前不好发作，扯着假笑道：“哎哟，大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换了一身衣服？”
她瞥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冷意的落魄少年，眼神里透出一股不屑和鄙夷，到底还是因为戚影没有展露得那么明显，“这位小兄弟又是哪位？”
“我徒弟，”戚影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嬷嬷，你现在让人给他安排一间屋子，就我隔壁那间吧，收拾收拾就让他住下。”
“可……”那是你贴身丫鬟的房间呀。
嬷嬷的话还没说完，戚影就消失在了拐角里。
连同那个莫名巧妙出现的少年。
嬷嬷急得跺了跺脚，这祖宗她不想得罪，也只能依她了。
她随手抓了个端菜的小厮，“我怎么感觉这大半天都没瞧见大姑娘身边那丫鬟了？”
那小厮支支吾吾了半天，嬷嬷一个巴掌拍到他肩膀上，“怎么了这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厮被这一巴掌拍得矮下半个身子，疼得龇牙咧嘴，“……她，她跑啦！”
嬷嬷错愕地看着他：“跑了？”
戚影进了屋，滕岚在她身后锁上了门。
“等会儿把屋子收拾好你就可以住过去了，现在就先将就一下，在我屋里待一会儿。”戚影完全没有男女之别的顾虑，当着滕岚的面毫无顾忌开始脱衣服。
滕岚则是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举目打量着四周，“所以，你是倌人。”
戚影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生活艰难，赚钱不易。”
她转头：“徒儿是嫌弃我了吗？”
滕岚虽然没有流露出嫌弃的表情，但也没回答这个问题：“我在这里需要做些什么？”
戚影身着轻薄的鹅黄色长裙走至他身侧，“你要做得可多了。”
她行至门口推门而出，“等我回来。”
滕岚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静默了片刻，起身跟上。
他刚一出门正好碰上了听说大姑娘回来后气急败坏跑出来的二姑娘。
她也看到了从大姑娘屋里出来的滕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哟，某人自诩清高从不卖身，原来是偷偷摸摸藏着人，还是这种类型的，啧啧。”
她啐了滕岚一口，经过他身边时还有意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滕岚长期营养不良，瘦瘦小小，个子和二姑娘一般高，身材也差不多，这么一撞一时没站住趔趄了一下。
他揉了揉被撞的肩膀，目光微沉。
戚影出现时全场哗然。
乐声奏响，轻盈曼舞。
滕岚看着台上身姿柔软、灵动跳跃的女子，如若不知，压根不能和那个面无表情冷漠异常大杀四方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这样天差地别的两副面貌，竟都同属于一个人。
温婉明艳。
残酷无情。
他不经意抬头，看到二姑娘靠在二楼的扶手上，冷眼看着台上轻盈飞舞的戚影。
她手里拿着茶杯，冷笑一声，倾斜茶杯，将里面的液体倾洒在舞台上。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除了滕岚。
可惜滕岚根本来不及提醒，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不知是茶水亦或是其他成分不明的液体落在台上。
二姑娘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放肆而狰狞。
戚影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宽大的衣袖向上一挥，时机恰好，尽数挡住了本来要落在她肌肤上的液体。
“刺啦刺啦”细小的声音响起，而戚影也在同一时刻结束了自己的一曲舞蹈。
“啊！”惨烈的尖叫声自二楼响起。
本来还沉浸在戚影舞姿中的众人被这突兀的尖叫声吓得醒了神，纷纷看向二楼。
二姑娘双手捂着脸，嘴里不断嚷嚷着“我的脸”“好疼好痒”，一边喊一边挠，路过她的人看到她后也纷纷惊声尖叫，一个比一个叫得凄厉。
“鬼啊！”
“妖怪！”
戚影不动声色地走下了台，滕岚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皱了皱眉：“没弄到身上吧？”
戚影冲着他眨了眨眼，“徒儿原来这么关心我。”
相处了一段时间，滕岚知道戚影没脸没皮的程度是没有下限的，直接略过了她的话，“如果你还要忙，那我就先回屋了。”
见滕岚转身就走，戚影瞥了眼在回廊上跌跌撞撞奔跑的二姑娘，悄然出声：“是你动的手吧？”
“我不喜欢嘴碎还下作的人。”他声线偏冷。
“诶，”戚影快步跟上去，嘴角微微上扬，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徒弟是为了我吗？”
滕岚扯了扯嘴角：“你一向都这么自恋吗？”
“还好，”戚影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不远处大哭大闹的二姑娘，眉眼弯弯，“遇上你之后。”是她崭新人生的开端。
二姑娘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原本丽质可人的脸蛋鼓起了一个个宛如花生粒大小的脓包，被她抓破流脓，血水混着浓水，让她看起来可怕又丑陋。
“大夫……快去找大夫！”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周围的人一副避她如蛇蝎的表情，她知道必定是自己出了大问题。
不行，她的脸不能有事！只有脸！绝对不能有事！
“大夫！”她跌倒在地上匍匐前进，声嘶力竭，“快找大夫来！”
嬷嬷听到想到急匆匆跑到二姑娘身边，低头看到她的脸时，吓了一大跳，有些不忍直视，双手捂着脸连连叫道：“夭寿了！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脸毁了！全毁了！”
“毁……毁了？”二姑娘颤声道，“什么毁了？嬷嬷你再说一次？我没有！你快去给我找大夫！快去啊！”
戚影回屋后，隔壁的小房间还没打扫好。
本来被嬷嬷支使来干活的小厮丫鬟都被外头的热闹吸引了，扔下手头的活不干光顾着凑热闹了。
房间没收拾好，戚影便让滕岚暂时留在她房间。
“功夫，我教；钱不够，我给；嬷嬷安排的活，做就是了。”戚影换下了那身被破损了的衣服，看着正襟危坐思绪飘忽的滕岚道。
滕岚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就轻轻“嗯”了声。
等他听到窗户响动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戚影身着墨绿色长裙，倚在窗边，望着月色落下了一句话：“今夜你便在我屋里睡吧。”
滕岚望着她的背影开口：“你不回来了吗？”
“嗯，”戚影轻轻一跃跳出了窗户，“处理点事情。”
几十号人被灭的事情不多时便传遍了武林。
如若只是死了普普通通的人，可能还不至于那样让人震撼，恰恰是因为这些人里面甚至还有江湖高手榜排名前五十的人在，这才引人注意。
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谁因为什么原因害了几十条人命。
死者的死状凄惨，全都是一招毙命，一颗心活生生被掏了出来。
手段极其残忍，但这个杀人手法他们是第一次听闻，以往从未有过。
大半夜，好些江湖高手齐聚武林盟主邹涛府邸。
“邹大哥，我听说死的人里面有你的义弟和干女儿？”
邹涛叹了口气，表情悲伤：“我回来的时候听府里的人说青青她给我留了口信，说发现了一个地方布了毒障，可能有可疑的人在里面，她见我不在就先行和我义弟去探探情况。可没想到这一探……”他又深深叹了口气。
“盟主节哀顺变，”旁边一位义士安慰道，“我去打听了一下，那个地方住了个小男孩，村里的人说他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爹娘，性格乖戾，食物或生活用品不够了才下山到村里用自己制的药换取一些粮食物品。”
“制药？”邹涛抓住了重点，“他多大了，还能自己制药？”
“这个我还没查清楚，我再吩咐人去查查看，包括他父母是什么身份，又是因何故去世的。如今毒障未破，我们还不敢贸然去探查。”义士又道。
邹涛点点头，“只是青青为何和这位少年扯上了关系？尸体里面没有发现村民嘴里所说的男孩吧？”
“没有，并没有发现这名男孩。青青和这个少年有什么关系我们暂且不知，但至于其他的……”
邹涛皱了皱眉：“其他？”
一聊到八卦大家沉重的心情也稍稍舒缓了些，一个个大老爷们对春闺之事倒是上心得很。
“哎，青青的那个未婚夫啊，迷上了春意楼的头牌，三天两头往春意楼跑，巴巴地给人送钱。青青知晓后当然是气愤万分，带了一群人去春意楼闹事。结果那小子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还是偷偷摸摸往春意楼跑，最后还是双方家长出面才让那臭小子打消了继续找姑娘的念头。”
说话的壮年摇了摇头：“青青和春意楼那个头牌杠上了，三番两次去找别人麻烦，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要说两人结下梁子，我倒也觉得不至于。那头牌吧，听说多多少少会点功夫，欺负欺负普通人可以，但绝对打不过青青的。”
大家只觉得这是件趣事拿来说道说道，邹涛听后皱了皱眉：“所以，你们都没去查这个头牌的底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