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明明去厨房煮硬币消毒,其他人把饺子分装好放在冰箱冷冻层,吃得时候直接拿出来煮就行了。
晚上他们也吃饺子,配卤好的牛肉,饺子就是平时不常吃,要吃就吃到腻。吃完,明明打着饱嗝说:“搞不好咱们包的饺子还不够呢!”
“是呀,咱们明天早点,把剩下的饺子皮都包完吧!”
没有人有异议。晚上他们也在厨房忙活,炸了一些面食,卤猪肉,腌辣白菜、酸萝卜,大家把自己会做的菜通通做了一遍,明明说要做猪皮冻,研究半天不会,大家拿着手机七嘴八舌给明明提建议,最后做了一锅四不像出来,放在冰箱里等着明天看效果。
最后要散了,明明招呼大家去他屋里打牌,拿了一些凉菜、花生瓜子之类的零食做下酒菜,一边打牌一边喝酒。几个年轻人都说要去,问到徐向之的时候,徐向之摇头说:“早上才回来,一天都没怎么休息,你们玩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这样啊。”大家虽然遗憾,但也体谅刚出差回来的徐老师,就没再强求。
明明又问张风奇,张风奇说不要。
“你又没出差,为什么不玩呢。”明明疑惑。
张风奇说:“我早上六点就起来包饺子了,中午也没休息,太累了,没劲玩。”
“行吧。那你们两个老年人赶紧去睡觉吧!”明明说,带着打包好的下酒菜一溜烟回了宿舍。
最后剩下张风奇和徐向之,徐向之检查好厨房里的灶台和煤气,关了灯,和张风奇一块儿散步回宿舍。深夜的田野很安静,附近没有村庄,黑漆漆的,只有基地里的大灯亮着,还有不远处几个大棚。今晚的月色微凉,风也有些凉,大概是一直待在热烘烘的厨房里,乍然吹到冷风,张风奇还有些不习惯,微微缩了缩肩膀。
“冷了?”徐向之轻声说。
“还行。”
脚步踩在水泥路上,声音格外清晰。张风奇不是第一次跟徐向之肩并肩走了,但却是第一次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他盯着地上两个挨得很近的影子,没有说话。
“今天还习惯吗?我们太闹腾了些,希望没有吵到你。”
听到徐向之这么说,张风奇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怎么会?我很喜欢,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那你该多出来走走,交些朋友。”徐向之说。
“……”张风奇心里有些复杂:“你不会以为我没朋友吧?”
“怎么会。”徐向之下意识反驳,反驳完又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该撒谎。于是他说,“可是我都没听你提过。”
“提过什么?”张风奇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的朋友。”
“哦。”
张风奇沉默了。确实没有,一次都没有。是他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了。张风奇拢了拢衣襟,呼出一口冰凉的气:“没什么好说的啊。我的朋友们都挺无聊的。”
“为什么这么说?”
“很久没联系了,我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也不关心我。”说到这里,张风奇想起两天前才来找自己的鲍和平,这么说好像有些没良心……他改口说,“可能也关心吧,但是默默的,自己知道就行了。”
“嗯。”徐向之若有所思,忽然说,“你好像不喜欢被打扰?”
张风奇没有反驳:“自己好好生活就行了,特意去关心别人干什么。”
徐向之看着张风奇,这个人其实不怎么爱笑,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冰冷。当然了,据他观察,他不笑的时候可能也不是不开心,就只是在沉思而已。
徐向之笑了笑:“我就挺喜欢关心朋友的,问候他,知道他最近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要是不好,那我希望我能帮上他的忙;要是帮不上,那我可能会伤心,说明我这个朋友当得不好。”
张风奇在脚下发现了一颗小石子,开始边踢石子边玩,“那你这样的朋友还挺难得的。”
“我的朋友对我也是这样。我的朋友们也挺难得的。”徐向之说。
张风奇忍不住笑了,石子被他踢到路边上,他往前跑了跑,试图把石子踢回路中间:“好朋友确实是这样,真羡慕你。”
他这一脚太用力,一下子把石子踢飞了,幸好徐向之反应快,在另一边帮他拦了下来,“有什么羡慕的呢,你也是我的朋友。”
“啊。”张风奇愣了愣,心里有种别样的情绪,朋友,这两个字听起来怎么让人不是那么愉快呢。
“对啊,我们也是好朋友。”徐向之站在马路另一侧,微笑地看着张风奇。
他身后有一根电线杆,杆子上顶着一个特别亮的大灯,本来应该把徐向之照亮的,但是徐向之正好站在大灯底下,头顶亮光,整个人是黑的。
“那谢谢你了,朋友。”张风奇说,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不客气。”徐向之冲他眨了眨眼。
张风奇愣了一会儿,转过身催促徐向之赶紧走:“快走吧,有点冷。”
刚上三楼,就听到明明他们玩闹的声音,这些年轻人一边打牌,一边还在放电视,听起来像是某个大灰狼抓小羊的低龄动画片,徐向之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小点声,别吵到别人休息。”
里面一静,接着响起明明的声音:“知道啦!徐老师你快去休息吧!”
走远了一点,张风奇才说:“你让他们玩呗,本来放假在家里也是这么玩的。”
徐向之默默想,还不是为了你,平时我可不会管。不过说出去只会让张风奇平添负担,于是他点头,抱歉道:“你说得对,确实该让他们放松放松。”
到张风奇门口了。
张风奇打开门,站在玄关处,向徐向之点头致意:“今天谢谢你了。”
“谢什么?”徐向之眼底带着笑意,问。
张风奇说:“谢谢你邀请我过来。”
“不客气。”徐向之说,“一个人过年还是挺寂寞的吧。”
“确实。”张风奇认同。
“那早点休息。明天我喊你起来贴对联?”
“好。”
“那晚安。”
“晚安。”
张风奇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几乎一沾床就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耳边有人在说话,像是徐向之的声音,又像是明明的声音,而且说着说着还笑了。张风奇努力想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但是那声音忽远忽近,像云一样捉摸不定。他的耳朵追着声音,然后就醒了。
原来是隔壁的明明在说话,他们现在没在打牌了,在玩狼人杀,明明当法官,声音贱兮兮的,提醒狼人该杀人了。
张风奇失望地躺了回去。
盖了被子也睡不着,实在是太吵了,张风奇蒙着头在被窝里挣扎了一下,披着衣服去阳台。
刚拉开门,隔壁有个声音说:“你也醒了?”
张风奇一扭头,是徐向之,他站在隔壁阳台上,正看着自己笑。
张风奇心里一惊,连忙检查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衣冠齐整。他往旁边站了站,向徐向之打招呼:“嗨。你也醒了啊?”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笑得很无奈。
“这帮年轻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张风奇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钟,天都快亮了。
“谁说不是呢。”徐向之耸耸肩,“不过我们年轻时也是这样,可以理解。”
“你年轻时也是这样?”张风奇有些意外,“我瞧着你是书呆子啊,也会通宵玩游戏?”
徐向之被他逗笑了:“我像书呆子吗?”
“像。”张风奇点头。
“那你错了。我年轻时也爱玩,熬夜是常事。有时候去山里露营,拍星星,可以整宿整宿不睡觉,就为了捕捉星星最美的时刻。”
“你跟谁去啊?”
“同学。”
张风奇顺嘴就说:“你那个初恋情人吗?”
徐向之本来在看着月光下的花田,一听这话立马把头转过来:“哪个?”
“有几个啊?”张风奇心里有点泛酸。
“你都从哪里听来的啊?”徐向之无奈地解释,“我是有初恋,但没你想象的那么浪漫,又是看星星又是种花……这是情圣才能干出来的事吧。”
“初恋?”张风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能说说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徐向之转过身,深深地看向张风奇:“那我们交换。”
“交换什么?”
“我说了我的初恋,你也说说你的?”
张风奇不愿意。他初恋就是韩亦杨,说了跟自挖伤疤有什么区别,而且一说就暴露了自己的取向,万一徐向之不是这个,那多尴尬啊。
“那算了。我不好奇了。”张风奇小声说,“真小气。”
徐向之听见了,似笑非笑道:“我很大方。可是我也好奇啊。”
“你好奇什么?”
“你的初恋。”
张风奇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下意识想避开徐向之的视线,可这时候避开显得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他坚强地迎向徐向之的视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的初恋很无聊,就这样,那样,然后就在一起了。”
“那挺好啊,圆满了,就不会留有遗憾。”徐向之评价道。
“……”张风奇心里五味杂陈。
“谈了多久?”
张风奇警惕地看着他:“不是说好不说了吗?”
“好好好。”徐向之败下阵来,“不说了。那聊聊其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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