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两个人应声望过来。

陈杪商和宋剂的神力压在体内，闻起来和凡人的味道是一样的，有时连修为都忘记假装，走在街上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两个神。

坐着的两人看着来人走近自己，盯着脸看了半天才意识到来的是谁。

“春神秋神，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还以为要等上一阵呢！”女孩把酒瓶顺着桌沿往里一推，站起身亲亲热热地拉着陈杪商的手抱怨，“才过了十八年，凡间怎么连卖酒的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要不是莘秾桑想起来看地图，就这种酒我都得找一阵呢。”

“莘秾桑……莘秾……桑，这名字够耳熟。”陈杪商跟着重复一遍，觉察到几分熟悉，“是哪几个字？”

“莘莘学子的莘，禾农秾，桑树的桑。”莘秾桑也站起身，和陈杪商、宋剂换了个人ID，“前世今生的因果循环。”

“也可能是为了方便称呼你。”陈杪商也没想到继宋剂之后，在凡界还能听到熟悉的发音。

女孩探头看他们的虚拟屏界面，空着的一只手摸向刚刚放在一旁桌面上的酒瓶子，端起来侧着瓶身又喝上两口，“我现在姓倪，倪弋笛，戈少一撇，笛子的笛。名字取得莘秾桑甚至不用改口，你们不会也是吧？”

宋剂将两人的名字打在虚拟屏上给两人看。

“你们的名字倒是方便了我。”陈杪商给两个人的个人ID打上备注，“宋剂，你同回中木氏知会一下，我给沈溯回消息。”

宋剂点头，将两人的信息和情况发给联系人。交代完要事，宋剂看看陈杪商：“回家吗？”

“回。”陈杪商冲两人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两个新觉醒的神没清楚状况，“我们不一起走？”

陈杪商回头看了一眼两人，人还站在原地，面上带着疑惑。她平静地反问，“下午不上课吗？”

倪弋笛懊恼地拍拍脑袋，忘记自己现在还是个高中生。

“把神力收好，凡间的监测系统不间断开着。”身后两个没收拾起来的神力烘得她有点热，陈杪商都能想到崇吾中枢管理大厅这会忙成什么样了。若不是刚给沈溯回了消息，她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两天安心高考，考完来染意找我。你们在这的家庭已经让回中木氏安排妥当，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陈杪商任由宋剂拉起手往店门口走，“过几天见。”

距离陈杪商觉醒两个月过去，一年一度大型科举考试进阶进阶再进阶版终究是落下了帷幕。

和陈杪商不在一个考试点的宋剂在马路对面的榕树下站了有一会，手里拎着果汁，时不时看看手表。看样子是提前出考场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记者采访到。

“去吃饭吗？”听见考场结束考试的铃声，宋剂抬头一眼看见刚刚出来的陈杪商。他穿过马路，避开几支递上来的话筒，将女孩从人群里拉到身边。

“长侫定了昭德楼的座。”

陈杪商跟着大高个勇闯人流，宋剂一手拉着陈杪商一手将她护在怀里隔开与人群的冲撞，艰难地从一众朝门口涌去的接考家长中挤出一条路来。

不愧是华国高考，陈杪商心里嘀咕，过多少年都一样。

“倪弋笛和莘秾桑来了吗？沈溯还没见过他们。”陈杪商让手表开机，开始给两个人分别发消息，“沈溯上回想让我指导崇吾炼药，送莘秾桑去棨煞之前先带去崇吾物尽其用一下。”

很快收到了倪弋笛的回复，陈杪商关掉显示屏，“他们在来的路上。直接去昭德楼，好饿。”

“没有安排倪弋笛的去处吗？”

“一个酒神，总归是不能真的送去打架。沈溯说棨煞炼药不错，希望学生能受得住她的药酒。”陈杪商对怎么安排倪弋笛的去处暂时没有想法，“不知道现在华国小孩的酒量怎么样。”

“听起来她也有得忙。”

“我们也跑不掉，昨天看见有香火飘进你房间了。快当值了，秋。”

见到倪弋笛和莘秾桑时，陈杪商正往碗里盘荔枝肉，宋剂忙着给她倒果汁。

“坐下吃。”陈杪商招呼，腾出嘴给长颂黎长颂暮介绍，“倪弋笛、莘秾桑，我的旧友。长颂黎、长颂暮，江东长氏的孩子。”

陈杪商空不出手，又觉得不能让孩子干活，“小笛吃什么自己来。”

倪弋笛一点也不见外，刚刚打过招呼就已经兴致勃勃地和长颂暮凑在一块看数字屏，两个人指手画脚一通乱点，被陈杪商空出嘴叮嘱不要浪费才作罢。莘秾桑坐在长颂黎旁边还在客套地握手打招呼尬聊两句。

“吃完去一趟崇吾。”

“这个点难道不下班吗他们？”倪弋笛点完，坐到位置上开始研究桌上的出餐口。

“这个问题，你见到他们可以亲自问，”陈杪商冷淡的眉眼都变得生动几分，“问打工人怎么不下班，和问莘秾桑毒草好不好吃没区别。”

“怎么没区别？”

莘秾桑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抬头，在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之后立马化出一片草叶捂住倪弋笛的嘴：“嘘，你的酒来了，喝吧别说话。”

长颂暮想笑又不敢真笑，拼命塞东西堵住自己的嘴，眼珠子滴溜溜地左右转，看都看不过来。

长颂暮觉得，他第一次见到陈杪商时想的一点也没错。这位看起来和自己同龄的长辈，真的一点也不像神。

陈杪商和宋剂平日看起来冷淡，让人感觉难以接近。长颂暮旁敲侧击问过这个问题，陈杪商解释自己不说话没表情，纯粹是因为懒，只有宋剂是真不爱说话。倒是看见染意的游客和香客时，要比面对陌生人温柔一些，连宋剂都是。

陈杪商早起和长颂暮一样困难，为了照顾长颂黎他们不能迟到，没有偷懒卡着时间才去学校。每天早上在无梦阁门口看见她，总觉得比前一天晚上凉上几度。早起一整个月，兄弟俩也没见过陈杪商有什么脾气，有什么问题问她都能得到回答，时不时还会带他们吃饭，属宵夜吃得最多。

长侫耳提命面要多照顾陈杪商和宋剂，仔细想来陈杪商照顾他们反而更多一些。

就这么相处了一个月，和第一次见陈杪商、宋剂的感觉好像什么也没变，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现在就算是和陈杪商的两个旧友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也不会觉得惶恐。如果不是不礼貌，长颂暮还想问问莘秾桑的名字听起来那么像书里的某个知名人物，倪弋笛为什么点了两大瓶白的还嘀咕这酒怎么像白水。

拜托，两瓶白的诶，感觉能给人狠狠消毒一下。

酒足饭饱，哦，是倪弋笛酒足饭饱，其他人饭饱饭饱，四人将两个小辈送回长家。

和沈溯打过招呼确定见面时间，四人一跃上云，打算步行过去消消食。

神走路也快，十多分钟就到了回中。

站在云端往下望去，看见在山中间孤零零的一座极大的建筑，地面阵法发出的光反射在崇吾中管局的楼体上，气势恢宏，展开的能量罩在空中发着阵阵蓝光。

“这个和你的无梦阁比起来，哪个更大一些？”倪弋笛伸手比划地面建筑的大小，定睛细瞧，发现地底还有乾坤，“嗯？地底下还有啊。”

“无梦阁再大也只是座山。”陈杪商不以为意，以山为阁虽然是种奇观，地上这种独栋建筑占地面积如此大更少见。

四人毫不避讳直接落在楼前的大片空地上，正门口的警卫部队警觉地抬起武器对准他们，陈杪商感觉到暗处还有不少东西正对着自己。警卫还没围上来进行询问，陈杪商先看见了从门口出来的熟人，秘书部的吴介。

“阁主、大人们，沈局在管理大厅，我带您们过去。”

中管局的大门口安了七道安检程序，除了红外线还有一系列的能量监测。再往里的每一层都要进行局内身份检验，或者瞳孔或者动态密码，来来回回还有安保人员巡逻。崇吾的中管局一共十七层，地上五层地下十二层，中心建在地下第六层。

吴介边走边给大家介绍：“地上五层是明面上和官方组织对接的，地下才是崇吾真正的中管系统。”

“中枢管理大厅在B6层。在中管局，除开天枢部不在，剩下的六个部门都只是部分项目和人员，部门主体都在各自最适宜的地区。管理大厅则是每个部门管理层机动轮值的。B1到B4是天玑部和玉衡部各两层，出动更快更便捷。B5是军火库和停机仓，直接连通地面。B7到B10是天玑、开阳、摇光、天璇，B11、B12则是暂时收监关押恶鸷者的。”

“我们到了。”吴介刷开B6的门。

映入眼的是成排成排的控制屏和值班人员，最前方是一块超大的弧形数字屏，实时监控华国各地的各种数值，有变动的地方会呈现6D模型滚动，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调出自己桌面的屏幕和大屏连接比对。两边是几个透明隔间，看门口的名牌应该是吴介刚刚介绍的各个部门轮值的管理层。

大屏前站着几个人，像是在讨论什么。

“局长。”吴介快走两步上前，几人停下交流，沈溯转身就看见陈杪商几人朝她走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赶忙迎了上去。

“阁主。”

“方便说话吗？”陈杪商看看灯火通明的中央厅，才看向沈溯。

沈溯立马带路：“请这边来。”

吴介先行一步，清出一间会议室，顺带还上了茶。几人跟在后面进来，顺势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