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后,周围沉默了几秒。
李方昭欲言又止,刚想开口,就听到了警笛声,只能把话咽回去。
纪宁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李方昭连连摇头。
见状,顿了下,纪宁又问另外那个一直没开口的人:“你有什么要说吗?”
水墨印花裙偏丝感,柔软细腻,贴在掌心微凉,很舒服。
许逢手指微蜷,把长裙又往手心紧了紧,简短道:“好好玩。”
李方昭:“……?”
装得真像啊!
好好玩什么,玩野鸭子吗?!
李方昭的眼睛都快瞪出来,许逢却无知无觉,他看着杜迦意,似是要把她整个人笼在目光之下。
杜迦意微微抬眸,视线停在他侧脸的青紫处,没有说话。
顿了瞬间,许逢的声音低了两度,又说:“生着病,少喝点酒。”
明明隔着距离,也没什么动作,但他轻声叮嘱时,无端显得亲密。
“要你管!”杜迦意还没说话,纪宁冷哼一声,拉着杜迦意转身离开。
等她们走远,李方昭嗤道:“别瞧了,人都看不到了。”
他问:“不抢回来了?不当小三了?”
这话说得扎心,许逢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呢?不是迦意多看别人一眼,你就孔雀开屏的时候了?”
就这么说,学校春季运动会,纪宁双眼放光,夸跑第一的男生:“真帅啊!”
杜迦意随口附和“确实”,听着那两个字,许逢冷笑。
下面的800米和4X100接力赛,他就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恨不得把雀尾全部薅掉插杜迦意身上。
最后,他拿着奖牌往杜迦意脖子里挂,故意问:“再说一遍,谁帅?”
想到当时的场景,李方昭就牙酸,他想起来什么似地拍了拍额头,阴阳怪气道:“忘了,别人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现在就是拔了毛的孔雀不如鸭!”
没立场,也没底气。
以前许逢张口就能说出口的话,现在的许逢斟酌半天,也只能不疼不痒地说句好好玩。
说完,不等许逢回答,李方昭又问:“假设,迦意在不正经酒吧真的找到热情似火的那什么,你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许逢终于舍得把注意力移过来:“不怎么办。”
李方昭不信:“真的?”
“法治社会。”许逢垂眸,指腹摩挲着手中丝质布料,“只要他的营业执照合法,我能怎么办?”
李方昭:“……”
问个鸭子要营业执照,你他妈怎么不直接把他送进去!
几年过去,许逢不能像以前坦坦荡荡地争风吃醋了,只能阴暗爬行。
看他这样,李方昭的情绪由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幸灾乐祸——再到现在不知道什么感觉。
许逢的喜欢显而易见,但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不告而别。
-
纪宁说的是气话,她们原本就没打算去酒吧,鉴于杜迦意病刚好,最后找了家小店随便点了些清淡的。
一路上,纪宁都是气哼哼的,气许逢、气自己,也气杜迦意,觉得她不争气!
刚才在小吃街,只是听到许逢的名字,杜迦意就着急往前凑,她神色慌张,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么慌乱的一面。
看见那个男的拿着刀冲向许逢,她的脸色蓦地就变了,直至危险解除,她整个人都还处于紧绷的状态,甚至连额间都渗出冷汗。
即便是现在,她脸上的血色还没完全恢复,依旧苍白。
这种状态,和许逢刚离开时一模一样。
纪宁也不说话,只是拿着勺子来回搅碗里的粥。
这家店菜的味道一般,杜迦意也没什么胃口,她把手中筷子放下,看向对面,问道:“怎么了?”
斟酌几秒,纪宁道:“迦意,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同样的,人也不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纯粹的喜欢,一次也就够了。
在伤过你的人身上浪费太多心神,不值得。
“你不怕他一声不吭就跑啊,前车之鉴,谁都不能保证他以后——”
“——怕。”
杜迦意的声音太小,纪宁话音顿住,还以为出现幻听。
但她知道,没有。
沉默良久,她迟疑问道:“迦意,你说的怕,是怕栽同个人身上两次……还是怕他再不告而别?”
四周安静几秒,才重新听到声音。
“没有。”杜迦意轻声开口,“没有在一起。”
她说:“在从没在一起的情况下,怎么会跌两次……”
她没正面回答,纪宁却闭上了嘴。
是啊。
没有在一起。
许逢走后,身边同学都避免在杜迦意面前提及他,即便不小心提及,也都是骂他渣男。
刚开始,杜迦意还会解释“没在一起”,同学们都不信。后来,她也就懒得说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互相喜欢。
明明没什么越界的语言和动作,但就是感觉直白得让人忍不住起哄。
以至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默认这件事情。
纪宁相信,李方昭也知道,他们真的没在一起。
可除了那层虽然没捅破、却已经破得七七八八可有可无的窗户纸,和普通小情侣有什么区别?
别的情侣分手,声嘶力竭也好,破口大骂也好,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对方对感情的不负责。
杜迦意却不行。
拥有,厌倦,然后分手,这是一般的流程。
杜迦意没有经历过以上流程的任何一个环节,她的喜欢还没能开花就已经凋谢。
仅仅一段没挑明的感情,她用了七年都没能彻底走出来。
过了很久,纪宁没忍住轻声问:“迦意,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停住,不忍再问。
——是不是还喜欢他?
杜迦意知道纪宁要问什么,她的嘴唇动了动,想开口回答,但没能发出声音。
月亮升起,还有不到两小时,时针即将转完一圈,新的一天就要到来。
霓虹灯闪烁,街上人来人往,对某些人来说,夜生活或许刚刚开始。
小吃街离杜迦意住的小区不算近,她没有立刻打车,而是往前走了一段路程。
慢慢的,是散步的频率,但她不是完全放松的状态。
杜迦意什么也没想,漫无目的地走着。
晚上十点半,公交已经停运。
公交牌旁的座椅上依旧坐着人,像是刚下班,在放空休息。
世间大多数的人,往前走时总是会累的,歇一歇,继续前行。
人不能停在原地。
不管多艰难,总要往前走。
月亮挂在天边,不时地隐在云后,就如琅桦市这段时间阴晴不定的天气。
将近十一点,小区内明暗交错,星星点点的屋子亮着灯,透过窗帘散出来,显得柔和。
小区建成的时间太久,有的路灯失修,忽明忽暗,像极恐怖片的开头。
杜迦意一点也不害怕。
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五年,早就熟悉着里面的一草一木。
杜迦意的父母在她小学离婚,妈妈赢得了她的抚养权和这套房子。
几个月后,妈妈遇到现在的丈夫。
初一,她结婚前征求过杜迦意的意见,杜迦意点头赞同。
妈妈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谁也没有权利阻挠她追求幸福的权利。
即便是父母,杜迦意也认为不能要求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自己的身上。
后来,妈妈再婚、搬离。怕妈妈担心,不喜欢集体生活的人甚至选择住宿。
直到高中,长大了很多,才重新住回家里。
也是妈妈再婚那年,她遇到了许逢。
初遇不是那么愉快。时间地点都不是很合适,但就是遇到了。
初一到初三,他们虽不同校,见面的频率却不低。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是杜迦意比较开心的一段时光,直到高一开学报到前夕——许逢说以后要以学业为主。
那是杜迦意第一次生出了挽留的想法。但性格使然,她没有开口。
杜迦意甚至不会让妈妈为她停下脚步,又怎么会要求别人那么做。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要失去一个朋友了,没等分别的滋味完全涌上心间,第二天就在琅桦中学校门口见到熟悉的人影。
他故意等在那里,等着和她一起迈入校门。
“同学你好,认识一下。”许逢笑得张扬,伸手介绍自己,“琅桦中学,高一三班,许逢。”
杜迦意怔愣半晌,才慢半拍握住他递过来的手,和平时相比反应有点迟钝,她傻傻回道:“琅桦中学,高一三班,杜迦意。”
......
......
边走,以前的记忆就边往脑子里钻,一团乱麻。
走到二楼拐角平台时,杜迦意的步子忽然顿住。她脑袋中一团乱的思绪也停在那里,不再没有章法地寻找出口。
隔着十几级台阶,她抬眸望着三楼的人,忘了动作。
许逢站在她家门口,靠着门框,像是等了许久。
他的手臂松松圈着束向日葵,微微低着头,眼眸微阖。
他身形较高,鼻梁挺拔,侧脸曲线流畅。
在月光下,像人形立牌剪影。
帅,但是缺乏生命力。
这么过了几秒,杜迦意才重新抬起脚步。
也许听到细碎的声响,许逢稍稍抬眸,偏头看过去。
看到人的那刻,许逢下意识提了提嘴角。接着,他站直身体,垂眸对着杜迦意笑。
楼梯声控灯亮起,他背光而站,看不清眼中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手中的向日葵在昏黄灯光下,小小的、姜黄色的花瓣泛着光,柔和不刺眼。
这幕,让杜迦意有种不真切感,仿佛出现在梦里很多次,随时会烟消云散。
许逢:鸭子也行,只要他有营业执照。
李方昭:?
许逢:不合法的话,不如找我。
纪宁:美死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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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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