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开始

近日,十方镇上流传一则奇怪的传闻。

说正巍山山神庙供奉的山神其实是一只妖。

妖在人心中代表着不幸,认为是能够带来灾难的存在,它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听说妖还会吃人,又面相凶猛可怕,常常以妖怪吃人的传闻吓唬玩闹的孩童。

但其实人与妖之间的关系并非一开始如此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几百年前诞生出了一头能够带给世间许多灾难的上古大妖厄绝,当时有个修为不低的青年与他缠斗多日,大妖厄绝终不敌对方,被封印在一处深山之中。因上古大妖作恶多端,原本与人井水不犯河水的妖为视作异端,被人群起而诛之。

拥有天赋的人通过修行成为方士,他们以除妖为业,被人称作捉妖师。

封印上古大妖的青年自立门户,在云崖峰设立了一方势力,名曰玄清派。

至此玄清派以第一大捉妖修仙门派,以玄清派为首,各地修仙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捉妖师也不分门派大小,也不论出身何处、师从何人。

这散布传闻的便是出身明月庄的庄主温不听,这温不听六十有余,云游四方,以除妖为己任。

青阳坐在酒肆对面的小摊上,轻晃手中的糖人,笑盈盈地对着小二要了份藕粉杏仁甜汤。小二看了眼青阳的脸,模样清秀,就是多了一道疤,又见此人年轻,身穿灰扑扑的短衫和较为宽松的长裤,木桌上落了把斧头,想来做得不是什么说得上好的买卖,但生意做的就是不闻不问,惋惜之情一纵而逝,说了句客官稍等,便退下去忙自己的事。

青阳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脸颊,有一道狰狞的疤从右眼上方蜿蜒至鼻尖处,伤口还露着一些红肉,在清秀的脸庞上多了几分凶狠。

他改变了容貌,寻常人也看不出来。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橘红。

“爷,您的甜汤。”小二上完甜汤三两步走进用棚搭起来的阴凉处,坐回小板凳继续打瞌睡,外头闷热,街道鲜少有人出来摆摊,恰好青阳坐的位置刚好有大树挡着,遮去了一些暑意。

啪嗒一声,甜汤里的冰炸开,青阳轻轻搅动甜汤,却一勺未动,眼神暼向围坐在酒肆一楼角落的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蓄有长长的胡须,花白的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木簪别住,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仙风道骨的姿态。坐在老头附近的是穿着和他一样浅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年纪左不过十七**,青阳眼力极好,他看到其中一个年轻人双唇开合,恭敬地叫了老头一句庄主,之后说了些什么,他想要细细琢磨时被一旁的人挡住了视角。

老头身上挂着一个三足鸟玉牌,上面隐约写有明月庄三个字。

明月庄,他对此略有耳闻。

曾经参与过未名山一战的小门派,那一次能人异士颇多,自然没有初出茅庐的小门派大展拳脚的机会,明月庄只能在后方负责打打下手、传递情报的事情。

未名一役后妖都藏匿在各处蛰伏,为的是明哲保身。

青阳自知自己的行踪无人知晓,怎的他们偏偏找到了这里?他又想到昨日偷偷跟在身后的几个明月庄弟子,清明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疑惑。

明月庄弟子坐了一会儿,结了酒钱匆匆离开,青阳起身准备跟上去,离开前浅尝了几口甜汤,味道清香、入口微甜,好吃得不自觉眯起眼睛。

青阳走到一处低矮的小木屋,屋外的围栏高低不同,有心之人想要翻进去轻而易举,但看起来太过于破旧,小偷见了也只会摇头。

他敲了敲木门,没敲了几下,木门嘎吱嘎吱响,如果不是生锈的门轴还在吃力撑着两块斑驳的陈旧木板,风一吹就能把摇摇欲坠的门板吹下去。

没多久,一张死气沉沉的男人的脸透过门缝打量起青阳来,青阳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男人看见他一扫颓丧之色,热情地招呼他进屋坐一坐。青阳摆摆手谢过男人的好意,之后从包袱里拿出几包叠好的淡黄色纸包,再用粗麻绳绑在一起,青阳递过去,道:“这是刚从药堂抓来的,想来对你母亲的病有所用处。”

他一边谢一边接过来,脸上笑着,却不带喜悦之色,男人不着痕迹地看向青阳藏在身后的双手。

男人的探究之色一丝不落地捉进眼底,心底生出一丝厌恶。

他的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尚在襁褓中的女人被亲生父母以十几锭银子卖给了镇子上无儿无女的一户人家做女儿,没过多久那户人家烧香拜佛如愿以偿怀上了儿子,尚未及笄的女孩又被卖给了乡下的汉子当婆娘。

一开始男人待她是好的,虽然很多钱,但日子过得还算看得过去,直到男人染上了赌博、酗酒,喝多了就开始对女人拳打脚踢。女人好容易熬死了男人,一个人艰难将儿子拉扯长大,可惜这儿子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仅不学无术,还染上了和好赌的父亲一个毛病,女人凭借女红赚的三瓜两枣很快就被儿子挥霍一空。

常年做女红至深夜终是熬坏了眼睛,屋漏偏逢连夜雨,女人又染上了风寒,没钱治病落下了咳疾,没日没夜地咳嗽,儿子嫌她烦人,就把她丢在了小木屋后出了远门。

青阳恰好路过小木屋,听见里头不断传来咳嗽声,他敲门询问,无人回应,他便轻轻推门而进,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安静躺在几块木板搭成的案上,从薄被伸出来的手宛如枯枝。

于是青阳给女人找了大夫,又给她塞了一些吃食和银两,没想到的是混账儿子发现母亲被好心人救济,时不时返回家中查看母亲的状况,他开始照料起卧床不起的母亲,虽说是照料,也不过是备一些水和粥放在床边。

青阳探望女人后,起身准备离开,一阵尖锐的声音破空而出,青阳瞬间跳远,余光一瞥,竟有一个闪着寒光的箭矢向他快速袭来,钉在在离自己不远的木头上。

箭羽之上赫然挂了一条红色流苏穗子。

青阳认出这是春喜的东西。

是夜,夜色如墨。

十方镇里寂静一片,偶有巡夜的打更人手敲锣,扯嗓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地来往于各个街道。

一个身影敏捷跳上屋顶,随后轻巧越过鳞次栉比的屋舍,最终落在了不起眼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居旁边的大树上,来人金黄色的眼眸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分外明亮。

此时民居主屋门窗紧闭,窗与门之后是一片黑暗。

主屋旁的小屋窗外挂着红色的平安结,鲜艳的红色早已褪去其艳丽之色,在黑暗中显得十分陈旧,这里是春喜的家。

明月庄的温不听正独自立在门外。

青阳神色一凛,静待对方行动。

“这里没有旁人,阁下是否可以现身?”老头声若洪钟,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有力。

一道白光之后,温不听看到一个容貌上佳的青年出现在面前。随着男人迈出一步,腰间的银铃便响起一声。

“明月庄庄主,幸会。”男人拱手道。

“老朽竟不知堂堂青阳大善人乐于助人。”温不听回道,在大善人几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素来听闻各派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不曾想温庄主并非如此。”

“你什么意思?”

“还需要我明说?”青阳环视一周民居,继续道,“春喜在哪?”

“王姑娘自有她的去处。”

“自诩名门正派,竟也使一些歪门邪道。”青阳轻摇折扇,嘲讽道。

“老朽多日打听,听闻这位王姑娘时常进山,又常常停留在那座庙中,老朽见她妖气缠身,便知道那里一定有一只妖,老朽这般不过是引蛇出洞。”

“好一个引蛇出洞。”青年气极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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