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C区?
俞厌眼里露出疑惑。
C区一直都很太平,已经入住一百名异变物,今天白天他办理的一名翁姓异变物就是C区最后一名入住成员,名额满后才开启D区管辖区。
之前一直都管理很好,那么久都没出事,怎么今天出事了?
思绪很快被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这一次是部门来的电话,他没有避着身边的男朋友接听这个电话:“胡大哥,是部门有事吗?”
“看了,刚刚收到的。”
“让我过去吗?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俞厌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处理C区管辖区登记事宜,这个时候让他过去,估计是要从他这里调查一些信息。
“哥哥,你好好休息,我要去部门一趟。”他从沙发上起来,正要去拿外套穿上,外套却被男朋友捞在手里替他穿上,“走,哥哥送你去。”
“我们部门不让外人随便进,你去了得在外面等。”俞厌纠结着跟男朋友解释,“外面不安全,万一跑出来异变物把哥哥拖走怎么办?”
俞厌想到这个画面就没办法心安,他把男朋友往屋里推:“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一副要保护男朋友的架势,忘了自己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
男朋友见他白净漂亮的脸上满是严肃认真,非要保护自己男朋友的样子,没有坚持:“芋宝小心,早点回来。”
“我会的。”俞厌一边扣扣子一边往外走,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快八点了,他得快点。
俞厌离开后没多久,有两个黑影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还有一个人影进了屋。
客厅里,姜澄脸上一扫刚刚和俞厌一起轻松神态,他站在窗户口往下看,正好看到俞厌小跑着朝路边拦车,飞扬的外套露出穿着白衬衫的细腰:“他讨厌加班。”
“老大,这段时间小厌负责C区管辖区最多,现在C区出事,得找他了解些情况。”来人解释道,“你也知道,小厌给这些异变物办理业务时喜欢做标记,如果搞事的那个异变物正好经小厌手,很容易找出那个家伙登记的信息。”
来人又保证:“老大放心,有兄弟跟着,小厌不会有事。”
“走吧。”姜澄关了灯,带着下属也离开,“速去速回。”
芋宝回来见他不在家,会脑补他被异变物抓走的画面,会急哭了,他要赶在芋宝回来之前赶回来。
姜澄带着人迅速朝出事的C区赶去,还在路上时他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来电姜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芋宝出事了。”
电话一接通,果然……
“小厌去了C区!”
姜澄切断信号,一脚油门踩到底,加快速度朝C区赶去。
俞厌坐上出租车,对前面的司机说:“大哥,能快点吗?我赶着去特殊事件处理部,麻烦你了。”
“好嘞。”司机一脚踩上油门离开。
俞厌打开工作群,这会儿群里消息不断,C区管辖区出事,这在他们意料之外,在分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了很全面的防护,进行了无数次演算和实践演练,可以说每个区即便入住异变物也不可能出事。
可现在还是出问题了,大概是异变物也升级了。
俞厌心里焦急,时不时会催促司机快点。
这时,群里出现一段视频,视频里一个人悲痛欲绝地坐在地上。
这是他们部门的信息整理部同事发来的,并附上一句解释:
【上面出现的白色丝线就是最近新冒出来的负面情绪具象化。】
【白色丝线越明显,所吸食的负面情绪值就越大,大家仔细看清楚负面情绪具象化的丝线,一旦看到有人头顶上出现这个,就证明他身边有异变物。】
看着同事的话,俞厌没什么反应。
他是部门里唯一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什么也看不见,在他眼里群里发的这个视频就只是个年轻女人坐在地上哭的画面。
群里同事开始回复,大部分表示白色丝线肉眼看都很费劲。
信息整理部同事回复:【确实不明显,所以更需要大家努力分辨,目前手上可分析案例太少,无法给大家提供更多有用信息,大家小心点。】
【还有就是,就目前掌握不多线索看,这类异变物喜欢把人类拖入它们构建的空间里后,强加一些本不属于人类的记忆,让被拖进去的人受记忆影响,深陷那个身份角色之中,以此达到让被拖进去的人类产生负面情绪,源源不断提供给空间构造者。】
俞厌思索着这句话,似懂非懂。
异变物大多存在于现实世界,化作身边的人融入人类世界,偶尔会出现一些人类被异变物拖入它们构建的空间里。
前者只需要对自己做些改变就能做他们想做的事情;后者需要相当强的脑力和能力,不然无法构造出困住人类的空间。
前者方便,后者复杂。
所以大多数时间,部门的行动队成员处理的特殊事件都是前者,后者遇见的少。
不过,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会是异变物的目标,因为他一个普通人无法给它们提供它们想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出租车突然颠了一下,俞厌手一抖,手机掉下去。
在他弯腰捡起手机时,听司机‘咦’了一声:“怎么回事,方向盘不受控制了。”
俞厌心下‘咯噔’,朝司机前的方向盘看去,司机正试图控制方向盘,把车子往正确的路上开,可司机脸都涨通红了,手臂硬生生鼓起肌肉,方向盘依旧不受控制。
“八成是异变物控制车子了,师傅,你下车吧,你的异能应该能保护你下车。”
俞厌让司机下车。
司机以为俞厌要跟他一起跳车,他们异能者跳车并不是问题,于是他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说:“小兄弟,那我们一起跳啊!这趟车费就不收了。”
他打开车门,看着不断掠过的街景,嘴里数着:“一,二,三,跳!”
司机率先解开安全带跳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安全落地。
转头却不见车上乘客跟他一起跳下来。
跳个屁,他一普通人跳下去,不头破血流才怪,还会多处骨折。
俞厌还安安稳稳坐在后座上,一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拨通部门电话求救,奇怪的是刚刚还满格的信号,现在竟然变成红色叉叉,信号没了。
求救电话打不出去。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群消息已经不再滚动,这显然不对劲。
群里在讨论这次的事故,这可不是小事,不可能只是讨论十几分钟就不讨论了。
俞厌很快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他闯入异变物构建的幻象空间里了。
俞厌立刻把手机揣口袋里,双手死死拽着安全带,闭着眼睛不再瞎折腾。
脑中不停回想平日里的培训课程内容,有关人类被拖入异变物构建的幻象空间后如何自救。
首先,被拖进去后需要冷静。
冷静……
俞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异变物把人类拖进它们的空间,可不仅仅是为了杀人,它们需要从人类身体里获得它们需要的东西,直到再也榨不出一点价值才会杀死。
俞厌知道自己不会死,至少暂时不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一个急刹车后停了下来。
俞厌没有立即睁眼下车,他安静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周遭十分安静,就好像来到另外一个时空。
唯一能听见的就是他的心跳声。
这个时候还不是很晚,街上不可能这么安静。
俞厌脑中飞速转动,许久后才慢慢睁开眼睛往外车窗外看去。
车窗外的大街上空无一人,街道两边的建筑除了灯光之外,同样看不到人。
整个城市就好像成了一座空城。
俞厌冷静看着这一切,已经很确定自己进入异变物的幻象空间。
他先是意外自己一个普通人居然也会成为异变物的目标,然后才思索着如何保命。
培训课讲师说过:【进入异变物构建的幻象空间,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才能让幻象空间消失。】
【找不到破局的方法也不要急,尽量拖延时间,等待行动队成员来救援,他们能从幻象空间外部把这个空间打破。】
行动队的哥哥姐姐们,你们要快点啊。
俞厌自然不可能真的完全把自己的命交给行动队,万一行动队那边迟迟没有发现这个空间的存在呢?
他得主动做点什么。
一直坐在车上没用,俞厌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站在安静的街道上,周围没有声音,就连晚风都消失了。
四处找了一圈,什么人也没看见,也看不见一辆车。
‘轰’的一声巨响。
俞厌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眼睛,隔绝突然亮起的强光,等到他感觉眼睛能适应强光时,他才放下手臂,下一秒他就被眼前一幕震惊。
明明是晚上七点快八点的时间,可眼前却好似大白天,那突然亮起的强光就像是有人按下开关,把整个世界照亮。
原本他是站在安静的大街上,眼前却突然来到一栋大别墅面前,是灾变前的建筑风格。
不是说现在没有这种大别墅,只是眼前这种风格他在灾变后没有见过,只停留在灾变前的记忆中。
是中式复古风别墅,有种梦回千年的感觉。
看着紧闭的大门,似乎很快就会有官家少爷匆匆走出,坐上宽敞马车和朋友去风雅之地饮酒对诗,小姐们留在院子里学着规矩,学着绣花,喜笑盈盈。
“嗨!”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把俞厌的思绪从规矩繁复的古时官家院拉回,有那么片刻神情怔忪。
他侧头看向身边,陌生的脸庞让他生出警惕。
来人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衬衫扣子只扣到胸前,露出大片胸膛,蜜色肌肤,肌肉纹理紧致,常年运动的结果。
左手上搭着黑色外套,头发凌乱,眼底慵懒透着些许疲惫,像是和人在酒店一夜风流后才回家。
在门口遇到俞厌,风流帅气的脸庞上强装打起精神打招呼,有点不耐烦又不得不做。
俞厌下意识道:“别嗨。”并保持一定距离。
对方明显愣住,很快又恢复平静,眼底划过不耐烦,嘴上却多情腻歪道:“宝,还在生气?我都说了跟那些人只是逢场作戏,你才是我的唯一。”
男人懒洋洋地解释,似乎他这么解释是给俞厌天大恩赐一样。
俞厌左右看了看,又转身看向身后,什么也没看到。
“宝在哪?”俞厌十分疑惑。
男人蹙眉,觉得俞厌故意在这无理取闹,他走向俞厌想要拥抱对方,俞厌盯着对方靠近,在对方双手即将搂过来时突然掏出手机对着对方‘咔’拍了一张照。
“你在干什么!”男人咬牙切齿,似乎费了很大劲才忍住没揪起俞厌的衣领。
俞厌盯着照片乐了:“你眼睛里有眼屎。”
男人:……
抬头时,俞厌就看到年轻人头上不断冒出‘ 0.001’。
他像是看到什么惊天骇俗的东西,脸上满是错愕。
他一个普通人居然能看到只有异能者才能看到的东西,难道他觉醒异能了?
并没有。
因为他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是特殊那个,说不定哪天他就觉醒异能。
担心自己觉醒什么不起眼的异能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为此他特地准备了一个小本本,把部门几乎所有人都采访了一遍,记录他们觉醒异能时有什么特别反应。
同事告诉他,觉醒异能时身体会发烫,时间长短不一。
每个人回答都这样,可能还会有一些细微不一样之处,但全身发烫却是所有异能者都出现过。
他也问过如果异变的话,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个就不好说,他问过一些异变物,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没有统一说法。
俞厌自信自己不可能异变,所以他还是普通人,至于为什么会看到这个数字,大概是异变物构建这个幻象空间时给的某种设定。
那数字还在往上飘,一直都是 0.001。
终于数字停止了,眼前的男人也努力平复下来,他朝俞厌投来阴沉眼神,眼底还有掩饰不住的嘲弄:“少爷爱折腾我,那就折腾吧,我哪敢反抗。”
一副随俞厌怎样的姿态,却又摆出傲骨之姿,似乎无论俞厌做什么他都不会妥协。
俞厌没再说话,在不明情况之前,得少说多观察。
收回视线大步往面前的别墅里走去,男人跟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步伐,看得出对方并不把俞厌放眼里。
切,就好像他把这人放在眼里似得。
进门后是一个长长的石子路,左边是个人工喷水池,右边是花圃,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园丁正在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
园丁在他进来时,停下手里的工作朝他看来。
俞厌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很快就进了别墅。
别墅里,古色古香的气息更浓,似乎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他像是某个时代的贵少爷,刚从外面游玩回俩。
直到一个身穿黑色马甲白衬衫,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来,才把俞厌拉回现实。
对方面无表情地朝俞厌走来,伸手接下俞厌手里的公文包。
这个时候俞厌才发现他还夹了个公文包,眼前人就像等在家里的妻子,见他回来就给他拿公文包。
俞厌把公文包递过去,朝客厅沙发走去坐下,打算静观其变。
那个年轻人把公文包放好,迈着长腿朝他走来,和刚刚一同进门的男人站在一起。
年轻人脸庞冷峻,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眼里平静无波,声音也很冷,能把人冻死。
同样对俞厌没有半点尊重。
“少爷,今天已经七号了,还有五天就是您的生日宴,那天要公布婚讯,少爷决定选我们两人中的谁?”语气十分冷冽,神情带着些不耐烦,似乎跟俞厌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俞厌没有立即开口,反倒是跟他进来的男人笑了,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戒指,眼睛朝年轻人看去,阴阳怪气道:“成希,你这是在逼婚吗?我们可都是少爷的人,少爷想选谁就选谁,哪轮得着我们多嘴?”
接公文包的年轻人叫成希。
俞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成希侧头看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充满禁欲感。
“裴洛,你在外风流快活,不知道生日宴需要筹备的事情很多,你不问,自然得我来问。”
裴洛,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
两个名字都有了。
“嗤。”裴洛笑得意味不明,他看向成希,“你真的很像古时后宅争宠的妻妾。”
成希面色不变,并没有被裴洛的话激怒。
俞厌观察着两人之间的暗涌,像极了男朋友说的争宠。
男朋友说,他有个朋友就是被两个异变物缠住,那个朋友的破解之法就是挑拨离间,让这两个异变物内斗,最后那个朋友安全脱身,两个异变物打得不可开交,最终被他们部门给收服。
好像收服那两个异变物的就是他的上司姜澄。
眼前两人应该就是异变物操控的NPC,四舍五入就是异变物。
挑拨离间啊……
俞厌思索片刻忽然坐正身子,十分认真道:“你们别为我吵了,选谁不早就跟你说了吗?第一次都给你了。”
他故意把视线放在裴洛身上,又隐晦地朝成希看去,然后红着脸扭头看向一旁。
裴洛猛地蹙眉,成希神色阴沉。
两人头顶上又开始冒出金色的 0.005数字。
咦?数字上涨了,那到底是什么数字?俞厌越来越好奇。
虽然不懂,但俞厌觉得男朋友说的挑拨离间方法似乎确实管用。
至少他这么一说,两人情绪都有些变化。
也就是这个时候,俞厌面前出现一段话——
这栋别墅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你父亲很早过世,是你爷爷把你养大,家里产业足够你衣食无忧,但你爷爷担心你孤独终老,身边没有一个忠诚贴心的人照顾你,他为你千挑万选,选中两个孤儿,希望其中一个跟你成婚,另一个以管家和保镖的身份保护你。
这样,你既能拥有相伴到老的爱侣,又有忠实仆从跟随你。
但是,眼下有个人想要杀你,请找出这个人。
在俞厌阅读完这段文字后,文字如散开的烟雾慢慢消失,随后又出现一行字——
记忆正在加载,请稍后……
记忆加载!?
俞厌很快想起在出租车上看到的群消息,同事特地在群里提醒过,吸食负面情绪的异变物喜欢把人类拖入它们构建的空间后,再强加不属于人类的记忆,以此影响人类情绪,让人类深陷身份角色之中,达到源源不断提供负面情绪的目的。
之前他还似懂非懂,现在身处局中,他大概明白了。
所以,他是被吸食负面情绪的异变物拖进来的,那只异变物想让他提供负面情绪。
俞厌看向门外,陷入沉思,顺便等所谓的记忆加载进他的脑子里。
却在这时,视线冷不丁跟外面的园丁对上。
园丁在眨眼间,一下一下,有点像抽筋。
俞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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