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绒的大衣裹在伽迩的身上,把鼻子一起蒙住,只露出一双带着困意的红眸。
他的眼皮耷拉着,手被塞进袖子里,被雌虫连手带袖子地握住。
可能是消耗了太多体力,又是深夜,一被温暖环抱,伽迩强撑着的大脑就忍不住犯困。
最近,姆拉塔克拉的昼夜温差大。
衣服很厚,拦住了外面所有的湿冷潮意。
他昏昏沉沉,感知变得迟钝,对身侧贴着的身体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雄主,抱歉,我来晚了。”诺菲西斯说。
伽迩断断续续地点头,没有后续,就是点头,打着哈欠,参加宴会前他读了一晚的历史书,困成这样也正常。
离开军部审讯所,图瑞思特意拦住了他,告诉他如果喜欢这个亚雌,可以来他家玩。
倒霉孩子来个换雌虫的聚会,连怀里的亚雌都没捂热乎,就被送进审讯室,可怜见的。图瑞思是这么想的,但伽迩拒绝了他的好意。
打咩。
真的打咩。
伽迩没忘记自己是个虫渣,玩啥的不适合自己,真蹦出来个强取豪夺,他都没处哭去。
诺菲西斯问他想去哪里吃饭,伽迩对这片地区不熟悉,时间又很晚了,就说去飞行器上吃。
飞行器很温暖,提前被雌虫调到最佳室温。
伽迩钻进机器内,发现机舱里的香氛换成了安神的熏香,地上的毛绒软垫重新换过,座位上还铺着柔软的皮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他脱掉外套,坐在座位上,让诺菲把餐盒打开,帮他多尝尝味道,总结哪些好吃。
诺菲西斯顺手从雄虫的身上接下大衣,挂在了里面的衣架上,回来后如他所愿地品尝餐盒里的食物。
伽迩半阖着眼,看诺菲每吃一口,就轻声介绍。
低沉舒缓的声音如夜里拨动的琴弦,落在他的耳廓,伽迩眨了眨眼,在香氛的气味中,缓缓地合上了双目。
飞行器上行的运转声呼呼地响起来。
诺菲西斯的声音逐渐消失,筷子也搁置在碗沿上,抬起眼,看着座位上的雄虫双手环抱,头一歪,靠在了窗框上。
卷翘的花边胸襟上,蝴蝶结缎带歪歪扭扭地倒向一侧。
诺菲西斯盯着中央的红色宝石,想起雄虫的那对眼睛,也是红的,比起冰冷的死物还要更亮。
更剔透。
上流的贵族总爱收集各种藏品。
尤其雄虫,因退化失去了虫翼,所以在雌虫身上找补。
漂亮虫翅是他们珍贵藏品中的常驻,他们咀嚼雌虫剥去翅膀的痛苦,品味美丽在玻璃柜中永存的喜悦,并把这种愉悦分享给身边的至亲好友。
当成一个笑话、一个饭后闲言、一个值得炫耀的事。
然而,传说这种至纯的赤红眼珠,也是极其少见的东西。不同种群的虫眼眸颜色各异,蓝的、紫的、棕的,偏是红色的眼睛很难有纯粹。
诺菲西斯不可否认的是,伽迩·雷索的眼睛确实很漂亮,就连生气的时候都是清澈见底的明亮透彻。
这一点倒是神奇。
议会和雄虫协会刻意将贵族雄虫喂养成了无脑的白蛆,真正的上位者大多是家族中的高等雌虫,他们无需担心自己的未来,只要家里的雌虫足够优秀,就能过上优渥的虫生,有的是雌虫相继追捧。堆叠的财富和唾手可得的“权利”造成了他们眼里的虚妄浮华多,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知。
可这只雄虫的眼里看不出冗杂的欲念,比起初次匹配后的约会,多出几分……诺菲西斯找不出准确的定位词。
反正是有点不一样的。
“嗯……”
睡梦中的雄虫发出一声呢喃,手从胸口滑下,双腿紧合地往上抬了抬,似乎是想靠腹部再近一些,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
雌虫抽回神,想到,这个暴躁的小雄虫还和另外一个雄虫打了一架,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
凶巴巴的,像只见谁咬谁的小疯狗。
不过,小疯狗还没进医院………
现在受了伤,睡醒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乱吠。
似乎想象到那幅场景,诺菲西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认命地拿出治疗仪,处理雄虫身上的伤痕。
他撩起雄虫塞入裤腰的白衫,推到胸.下一点,刚好露出腰腹,雪肤上发青的淤痕大片,扩散到了下腰的位置,看起来触目惊心。
诺菲西斯的手微顿,套着白手套的指尖碰到了淤青,脖颈上的铁环便嗡嗡地作响。
他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铁环。
铁环是雄虫控制高级雌虫的手段,由姆拉塔克拉主脑链接,覆盖了原有的监控能力,增加了电击和警报,若雌虫反抗自己的雄主,甚至意图伤害,只要轻轻摁下一个按钮,他就会在高段电流中化作一具焦黑的虫尸。
但那些雄虫不知道的是,病毒程序入侵后,铁环就成了最合适的、藏匿通讯器的手段。
目前,已婚的叛军成员都会在颈环中插入通讯设备,即便出现意外,病毒程序也能及时放电,销毁证据,等后面就说是颈环漏电造成的事故,一番苦肉计也能博取雄主的同情。
诺菲西斯猜到了对面联系他的是谁,情报部那群老顽固对地下宴也是十分关心,无非就是怕看见明早的新闻报道会出现26具雄虫的尸体,影响他们的计划罢了。
「A7!你没杀雄虫吧?」
通讯器的声音细微,依旧能听出那边的焦急。
诺菲西斯轻笑了一声:「没。」
「真的没有?不会偷偷杀了只藏尸了?」
「唔,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诺菲西斯沉吟道。
「该死——都说了不允许!」
声音猛然拔高,却像破漏的抽气风箱,嘶哑得几乎变了音调。
诺菲西斯眯着眼,手指抵上唇,轻轻地发出一声“嘘”。
等那边安静了,又说:「雄主还在睡觉,小点声,被他听见了可怎么办?」
在情报部和科长一起听的卡纳尔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什么??
那个没礼貌的雄虫也在??
「伽迩·雷索在你边上?!」
「嗯。」
「疯子!你怎么不早说!」
「抱歉,您也没问我。」
「你……你……」
略过通讯器里压低了的咒骂声,诺菲西斯漫不经心地划过雄虫的肚皮,在每一处青紫的区域进行扫描。
当扫描口放出温度,暖黄色的光微亮,雄虫哆嗦了一下,小幅度“唔”了一声,通讯器就立刻挂断了。
诺菲西斯没告诉他们,机舱的熏香里掺入了安眠成分,如果不是巨大动静,雄虫是醒不过来的,但这群情报部的虫子就是胆小怕事,自然也不会细想。
打架的伤是内伤,治疗仪只能起到加速痊愈的作用。
诺菲西斯将卷到半腰的衬衣塞回了雄虫的裤腰,摸到某处的时候,他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盯着雄虫的脸。
后来,诺菲西斯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加快飞行器的时速,飞行器停靠时,伽迩还没醒。
诺菲西斯取下大衣,裹在熟睡的雄虫身上,揽下他的膝弯,一并抱了起来。
舱门一开,疾风便迫不及待地挤进缝隙,擦过边框,迅猛地向舱壁撞击。
一阵“哐当”声响,背后的飞船摆件被撞出摇晃,乍一看像是地面裂动带来的震颤。
伽迩突然觉得一片冰冷刺骨贴上脸侧,很快又被阴影笼罩,陷入柔软的温暖。
仆虫来迎接的时候,只能看见雌虫怀里抱着白色的一团,靠近了才发现是被连衣帽盖住脸的少爷。
像个胖乎乎的蚕宝宝。
“雌侍先生。”莱利安怯生生地看着他,但还是鼓足勇气上前问道:“少爷……爷,他怎,怎么了。”
“睡着了。”
诺菲西斯低头注视着怀里的脸,轻轻地说:“他玩得太累了。”
撇去额前的碎发,雄虫兜帽下的脸很红,像是在做什么美梦,睡颜安稳。
莱利安偷看了一眼,喉咙一紧,小小声道:“那……那得快,快去床上,会着凉……着凉的!”
“是,麻烦你带路了。”
诺菲西斯抱着雄虫走,双臂有力,一路都稳稳当当。莱利安和其他迎接的侍虫都有些跟不上,一路小跑地走。
等看见熟悉的深色古朴木门,侍虫们吁出一口气,总算是到了,连忙开门,请他们俩进去。
“呼……呼……”
门一关上,有个侍虫看了眼时间,他记得接到少爷是前十五分钟的事,他竟然提早快一半的时间来到房前。
新来的雌侍却连喘气声都没有。
可怕。
“我们为什么不坐悬浮器?”
擦着额头上渗出的热汗,仆虫问,他的浑身像被水捞出的一样,衣服**地贴着皮肤,在他印象里,只有军训的时候才会这么快地走路,庄园里这样仅此一次。
莱利安边比划边解释:“雌侍先、先生说悬浮浮器颠簸,上上上上……下下少爷会不不舒服,不如抱,侍从长先生生,同意……了!”
“太细致了,对少爷是真爱啊。”侍虫感慨道。
“是,是的。”
·
另一边,赛达躺在病床上,骂骂咧咧地训斥。
这是军用级别的医院,所有的设备都来自最前列的技术,对于打架斗殴这点皮肉伤,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但赛达愤怒至极,无病呻吟,紧抓住医生这一个可控要素,要死要活地闹,非要医生给个说法。
说法就是将小小的创伤夸大成足以构成故意伤害罪的重大损害。
先不论医风医德,就凭造成这伤害的是同样身为雄虫的伽迩·雷索,他们也不能这么做。
贵族之间的矛盾不好插手,更何况是两位高等级的雄虫阁下。
一个A,一个B,光是虫素和虫.精的质量就能为虫族的繁衍推进一个度。
“抱歉,阁下,恕我无法做到。”
医师缓缓地摇头,他直面赛达的怒火长达一个小时,依旧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因为他知道孰轻孰重。
赛达头脑简单,但说久也累,发现没用,吐出几句脏言脏语便倒头一躺,自顾自地生闷气。
虽然这是给雄虫的专用病房,可看到被雄虫糟蹋后的满地狼藉,医师还是忧心忡忡地长呼一口气,和医院对接的军部提出工费申请,插着兜离开了病房。
医师一走,塞达就掀开被子开始作妖。
“该死,该死的伽迩·雷索,不过就是比我多个级别,凭什么。”
他越骂越气,扔枕头,砸东西,霹雳乓啷得发出噪音,还接连撞到了地上正跪的雌虫。
而跪在床边的雌虫无声无息,他上身袒露的区域几乎没一块好肉,到处都是由烙印留下的刻痕,嘴唇干裂,麻木得像一具沉尸。
云雾渐浓,抹不开的浓黑遮住了莹莹的光线。
一味发泄怒气的雄虫完全没有发现,
那个死气沉沉的面庞下,脖颈的颈环正发出震颤。
目前所有的小hb都发出来啦,啵啵奶球口袋空空,感谢所有在前十章鼓励我的宝宝们。
诺菲西斯会在火葬场前就掉马,嘿嘿,亲妈要小小期待一下,伽迩宝宝千万不要放过这个牢菲啊![黄心][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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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还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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