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

“阁下,请进吧。”

门后的空间比他预想要大,入目所及就有几张大理石的方形桌,摆放着新鲜烹饪的美食。雄虫分布在不同方桌的卡座前,无一例外,旁边都有一只雌虫。

他们看向伽迩和诺菲西斯,动作停滞在半空中,就连表情也是,就像骤然终止的无声剧。

有的在笑,有的在惊讶,有的在看戏。

伽迩停驻在门前,几秒后才从众目中找回几分神智,定定地看了许久,才踏出进入房间的第一步。

空气中弥漫着香氛和咸腥的气味,桌面上的红酒瓶东倒西歪,酒液混杂着其他液体从桌面上往下淌,淌出一滩水洼。

有一些雌虫趴在地面上,用舌尖去舔舐流下来的酒水,间歇性地发出粗重的喘息,摇头摆.臀,像一条烈日下发qing的猎狗。

派对显然已经开始,伽迩恍惚了一下,脑海中挤入了一段似是而非的片段,但他顾不上反应这些片段的含义,屏住呼吸,放慢脚步地走进包厢,突然想到什么,又悄然后退两步,轻轻拉住诺菲西斯的袖子。

雌虫微怔了一下,对伽迩笑了笑:“雄主,我在。”不用担心他会跑。

包厢里的雌虫就没有姿势正常的,伽迩不敢看诺菲的表情,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袖子,至少表明自己在这里。安慰的作用太小,但有胜于无。

卡座中间站起一个棕毛的青年,他放开怀里的亚雌,高唤一声,热情地走上前抱住了伽迩:“伽迩,你可算来了啊。”

瞬间,刺鼻的香水味钻入鼻腔。伽迩皱了一下鼻子,表情不太好看。

雄虫松开他时,看着伽迩的脸顿了顿,后撤几步,举起双手歉意地笑道:“抱歉,我忘了你有点小洁癖。”

“没事。”伽迩没什么反应,也做不出什么反应:“我坐哪儿?”

“哪里都能坐。”

伽迩点头,绕过他,拉着诺菲西斯的袖子在靠边的空位坐下。

“喂,伽迩,你坐那边做什么?”一看到伽迩远离虫群,他们就不乐意了。有个雄虫仰起头喊道:“来这里玩啊,角落里有什么好的。”

他身边的雄虫附和道:“就是啊,别躲躲藏藏,让我们看看你新娶的雌侍啊。”

“我等了好久呢。”

“欣赏一下呗。”

“别着急,伽迩才刚坐下,好歹让他休息休息。”棕发雄虫说。

他对伽迩的行动并不意外,在场三十多个雄虫,能上A的一只手能数出来,家室比得上雷索家的更是少数。伽迩目中无虫有他的资本,就连他也是接近了快三年,才和伽迩混熟。

想到这,棕发雄虫觉得这些雄虫有些可笑,冷笑一声,跟着坐下,还招来远处的亚雌一起坐过来。

“好久没见了啊。”

雄虫在玻璃杯里倒入酒,放到他面前:“新婚生活怎么样?”

伽迩没有拿起酒杯,眼睫恹恹地垂下:“还可以。”

“可以就好。”棕发雄虫放下酒瓶,目光在伽迩和诺菲之间来回转动,笑问道:“对了,我发你的视频有用吗?”

他的眼神往诺菲西斯的那边划,伽迩侧了侧身体,遮住后面雌虫的脸:“嗯。”

嗯是什么意思。

雷索少爷的脾气是模拟器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开心就多说几句,不开心就少说几句,有时候他也有些捉摸不透。棕发雄虫吃不准,也不想触霉头,于是笑嘻嘻地说:

“先不说这个了,今天这个小聚会的主题是在场的所有雌虫,大家都介绍过一遍了,就差你的了。”

他朝伽迩挤了挤眼:“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交流,嗯?”

话一落,各种目光倾注在他们身上。

诺菲西斯坐姿如常,仪态上挑不出错,修长笔挺的身体如浑浊的泥潭里开出的一朵雪梅,端庄优雅,是很难得,吸引虫去毁灭、弄脏的特质。

尤其是新婚的雌虫,才刚与自己的雄主有过初次体验,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青涩的、僵硬的,也更容易陷入绝望和奔溃。

换雌聚会,就是品玩自己不曾拥有的类型,他们会带来玩腻了的雌侍,通过交换获取乐趣,刺激自己心里恶劣的**,在其他的雌虫身上彻底释放。

这无疑是个地狱,可就是这样一个黑暗肮脏的地方,伽迩·雷索带来的却是仅仅拥抱了五六天的雌虫。

这无亚乎一种惊喜。

像是沙砾中埋藏的珍珠,用完了还能碾碎成珍珠粉,吞吃下肚,细细品味。

明白价值的雄虫眼神变得黏腻起来,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所有物,远远打量着诺菲西斯。

这是一个虫素交融的狂欢派对,几乎半数雄虫都拥有着享用一只雌虫的机会。

他们认为那个机会中必然有自己。

雪白的长发会被踩在脚下,在他们的拉扯中,哭喊求饶,却还是堕落成泥。

不过,伽迩·雷索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雄虫们看不清诺菲西斯的脸,有些不满,想出声,被棕发雄虫一眼瞪回去。

后者常常出席在地下宴会中,权威性比起伽迩更为显著。

所以他们也不出声了。

棕发雄虫收回那瞪出的一眼,看到诺菲,想起当初和伽迩他们一起变装偷偷去地下城区玩,这个雌虫将他们摁在地上暴揍时,那高高在上又冰冷的眼神,恨得想磨牙。

他们从没出过主城区,好不容易溜出家族的包围圈来到偏僻的星球,偏偏冒出个正义使者,不仅打了他们一顿,还想把他们带去当地军部丢面子?

身为雄虫,棕发雄虫他们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

肿胀的脸,充血的眼睛和满口血味的嘴巴,这个雌虫毫不留情地揍了他们,直到现在他的腹部还隐隐作痛。

按照伽迩的性格,若是被打成这样,说什么也得把这雌虫搞死,但运气好的是,伽迩几乎没受什么伤,只留下落荒而逃的耻辱感。

为了面子,伽迩不允许他们说出任何关于地下城区的事,后来还用了什么手段,和这雌虫匹配成功,办下婚宴,在表面上给出十足的重视,就像在蛛网上黏了蜂蜜的蜘蛛,无声无息地把沉浸在蜜糖里的小虫一口一口地吞噬下去,让后者在甜蜜之后迎来自己的绝望和痛苦。

伽迩饶有兴致地经营这场游戏,几个蠢货趁着机会和伽迩打赌,赌这婚礼,赌这交换雌虫的聚会。

婚礼办了,聚会也开了,还有一个甚至在游戏里催起了伽迩。

幸好伽迩没有因为他们的插手而生气,欣然带着雌虫来了。

棕发雄虫搂着怀中的亚雌,借喝酒时玻璃杯上的空间,悄然地观察伽迩的神情。

可这位少爷的神色怎么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看不出对聚会的喜欢。

当初答应的时候,伽迩愤怒又兴奋的宣誓他还记得很深。伽迩说要让诺菲西斯受尽折磨,让这只雌虫后悔招惹他。

“先吃饭。”伽迩说。

他正在细想脑海里忽然浮现的片段。大抵是原主使用最新的变装道具,变成一只雌虫,在与狐朋狗友去地下城作恶取乐的时候,被诺菲教训了一顿,怀恨在心。

他与其他朋友定下赌约,一是要把诺菲西斯追到手,以最高规格与他结婚;二是将他带来这换雌宴会,让他难堪。

雌君在法律上是无法随意切换的,雌侍可以。

原主做好了打算,婚后一个月,在最甜蜜的时候告诉诺菲真相,把他带来这个宴会。

这一切被猴急的狗友提前了。

伽迩回答后也不管其他虫的想法,在桌面上挑选许久,选了一盘还算干净的三明治,如果计划通,他可能也要走一遭,还是要先垫垫肚子。

目前系统没有放出提词器。它总是有一下没一下,虽然麻烦,但不用想着如何改词,还是比较轻松的。

伽迩前倾着身体,碰到盘子的边沿前,一只戴了手套的手已经提前拿起盘子,放到他的面前。

“雄主,您想吃什么和我说就好了,我帮您取。”

温润的嗓音就贴着他的耳侧潺潺流过,l伽迩坐直身体,那只手妥帖地为他擦拭桌面,垫上桌垫,放下刀叉,俨然和庄园时一样,仿佛这不是什么腌臢的地方,而是高档的上流场所。

伽迩实在无奈:“就这些好了。”

“好的。”

其他雄虫放下手中的酒杯,看了看自己身边或无骨或趴伏的雌虫,顿时觉得酒不香醇了。

比起天上干净的云朵,地下的烂泥实在是太无味,尝了再多遍也是一股散不去的土腥气。

“伽迩。”

有虫坐不住了。

“我和你换。”

“我的雌虫在V259星球做过兵虫,很耐.操,你一定会喜欢。”

伽迩握着刀叉的手一顿,很快更多的声音冒出来。

“我和你换!我的雌虫是在「明日」当过歌星的,唱歌不错,嘴巴很软,还有香味,玩起来很爽。”

“我的雌虫更厉害!在军部有过职称,蜻蜓,还没摘去虫翅,很会跳舞,各种意义上的跳舞,你试试一定会爱上!”

雄虫争先恐后地竞价,说出来的词汇粗鄙又下流,很难想象这些虫会是上流社会的常驻者。

伽迩空荡的胃翻涌起来,一阵恶心,无数张雄虫的脸扭曲成怪物,模糊了他的视线。

地上,桌上,沙发上,那些雌虫的眼神空洞,像没有灵魂、不知疲倦的机器,机械式地做着那几个动作。

无论是多么漂亮精致又鲜活的生命,在被送出去的那一刻已经失去他们本真的颜色。

诺菲西斯为伽迩整理衣襟的手突然僵硬,眼眸里翻起细微的波澜。他的嘴唇格外苍白,碰到伽迩的皮肤也是冰凉的一点,还细细地发着抖。

伽迩心一跳,知道那些下流不堪的话雌虫都能听见。他明显感觉到他的害怕,垂下的眼睫藏着彷徨的恐惧,可雌虫还是把衣襟整理好,铺平了衣前的褶皱,处理完一切,这才轻声地唤:“雄主……”

诺菲抬起眼,轻轻地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勉强,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庞杂的情绪打碎了冰层,透出一丝端倪:“能不能不要………”

“不要把我送给,其他阁下?”

雌虫的声音很平缓,完全是打着商量的语气,温声细语地乞求他的怜悯。

伽迩紧紧捏着叉子,知道再怎么自欺欺人,诺菲也该认清这场宴会的本质了。

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无间道,没有未来的屠宰场。

把新鲜的东西投放进机器中,经过数道加工,做成他们想要的形状,是必经的道路,也是残酷可怖的现实。

诺菲西斯从结婚开始,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是和煦的,现在却是如年久失修的墙板,轻轻一碰就不受控制地崩裂出碎片。

他几乎是压抑不住牙关下的负面情绪,因听不到雄虫的回复,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五指都在用力,指尖泛起白,殷切式地哀求道:“您都还没用过我。”

“这里。”

“还有这里。”

雌虫握着伽迩的手从上面,急切地滑到下面,和那些雄虫一样,极力地推销自己,企图用低声的哀叹换回雄虫的一丝眷顾:“您都还没享受过。”

“如果可以,我能做得比那些雌虫还要舒服。”

“那些道具我们都还没一一试过。”

“鞭子就能满足您了吗?”

“您甘愿把空如白纸的我送到其他雄虫的手中吗?”

即将要探到不该探的区域,伽迩后知后觉的抽回手。诺菲的表情却像崩塌了似的,怔怔地看向他,蓝色的眼睛迅速黯淡下来,透不出一丝光芒。

白纸??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雄虫不敢置信,旋即哈哈大笑,愈加狂热起来。他们拼命地推销自己身边的雌虫,想做交换的第一虫。

毕竟这是稳赚不亏的一场交易,谁都不想放过。

眼前的雄虫没有声音,诺菲听见耳旁的叫呼声,握了握拳心,低下头,额前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略带嘲讽的嘴角,他从来都不对这些玩意儿抱有希望,刚刚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面对那些雄虫他自然有办法解决。

重新扬起头,雌虫的脸上挂上微笑,声音一贯地温柔体贴:“您想要哪个雌虫,我去换。”

“亚雌,兵虫,还是那只蜻蜓?”

诺菲西斯像平时吃饭一样,细数着雌虫的种类,一字不落地把那些雄虫的介绍说出口,只是每说一句,脸色就白上一分,他的强颜欢笑像是被打碎重组过的面具,痛苦如雪花抖落,马上又是支离破碎。

当说到下一个雌虫,诺菲的身体前倾,脸反而平静下来,仿佛接受了命运,变得和聚会中的雌虫没什么不同,他主动起身,欲要前往另一边雄虫的聚集地,突然被轻轻地摁回原处。

“雄主?”诺菲西斯一顿,回头看向伽迩。

伽迩第一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没有顾及什么羞不羞涩,紧抿着唇,就是握着,手心温暖干燥,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一字一顿:

“我还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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