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的风波还没结束,待梅香出去又回来后,就听见若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告诉别人小姐虐待你了?”
我抬起头看过去,梅香的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她把妆全卸了,素颜朝天,平时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待会儿还有客人,她作为我的贴身丫鬟,也是要见人的。但是她若素颜见客,旁人会觉得是丞相府的不对,是我的不对,难怪若露会生气。
我向来反对什么女性不化妆是对人的不尊重,但是她被若露说了一下后干脆把妆全卸了,只是想对着干,没想到她也有叛逆的一面。
头更疼了,我揉了揉太阳穴。
梅香先看到了我,快步走来,说道:“小姐,我给你揉揉吧。”
若露转过身才看见我,把梅香挤到一边,站在我身后给我按摩,仍然叫道:“都是你,把小姐气到了。”
我气笑了:“小露儿,你可以先不说话吗?”
若露急道:“但是小姐,你看她!”
梅香怯生生地站在我跟前,大概是因为惹我生气而不安,毕竟我的身份是她的主子。
我叹了口气,尽量平和地说道:“梅香,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不管是打扮自己还是其他的,如果你化美美的妆可以让你高兴,你就去让自己漂亮。如果你不喜欢化妆,可以完全不化,像现在这样。”
纵使我不喜欢花很长的时间和精力在打扮自己上面,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强迫别人呢?我只是偶然地成为了丞相府的小姐,而她也是没有选择地、被沈夫人安排做了我的丫鬟。
“小姐!”若露叫道,我打断她继续说:“我完全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得想好后果。我会护着你,但有些人也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万一再像今天这样,没有讨好到想要讨好的人,反而被不喜欢的人看上,万一这个人恰巧又是我惹不起的人,可就没人能帮得了你了。”虽然听起来有点点像是威胁,但是我真没有。
“最后,伯乔不是个好选择,这是为了你好,无论你怎么样做她都不会喜欢你,你明白吗?”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过了很久后说一句:“我知道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总算可以清净一阵,还要应对之后的一些宾客。
经若露按摩后,头痛缓解了些许,她说道:“小姐经常头痛,要不我干脆也去学学按摩。”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一些看似没用的东西在不经意间就会显示出用处,若露去学一些技能比伺候我要好多了。经过我这近一年的“溺爱”,她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没有奴婢样的奴婢”,是不能再做丫鬟伺候别人的,学一些技能做以后的依仗才是出路。
“好啊,你去找那些名医,问问看别人愿不愿意教你,要收学费也可以。”我又说道:“只是不能用丞相府的名义去逼别人答应。”
她调皮地笑道:“我知道的。”
正说着,梅香从屋外走了进来,她化了清淡的妆容,到底是真喜欢还是揣摩我的意思后得到的结论就不得而知了,我的话已经说得不能更明白。
梅香说道:“谢夫人来了。”
春度果然是第一个来的,她的礼物是一幅书圣的真迹,听说这是她父亲的珍藏。我跟着春度学过一段时间书法,现在的字只能说能看,还是一个菜鸟水平,却要拥有这么珍贵的书法真迹,有些暴殄天物。
虽然经历过别人给我送贵重的新婚礼物,但是书法真迹可不只是价格上的昂贵,还是非常重要的文化珍宝。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十分清楚这些真迹的重要性,就应该放到博物馆里珍藏,既然这里没有博物馆,书法作品也多是私人珍藏或者归君王所有,那也应该送给最需要的人——一个热爱书法的书法家。
“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他的字。”
这幅字很漂亮,我很喜欢,几乎可以和王羲之的《兰亭序》相媲美,但也正因为此,万万不能收下。
“这太珍贵了,不应该被我收藏。”
“为什么?”春度不解:“你是周丞相的女儿,便是更珍贵的礼物你都值得,何况只是一副字帖。”
因为是相府千金,因为爹是丞相,所以值得,和我自己、和我这个人没有一分钱关系。
我有些不快,直接地、甚至有些强硬地说道:“抱歉,我不能收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送礼物的手停在半空中,春度没有错,只是想向我道喜,送了珍贵的礼物。如果我接受了别人的礼物唯独没有接受她的,这只会让她难堪,甚至可能惹得她爹、她丈夫埋怨她。
明明应该只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却要承担代价,烦死了。
我的脸上挂上营业式的笑容,经过近一年的训练,应该不会太假,抱着春度的手臂,像是她的妹妹——我真的很讨厌这样——软软地说道:“不如这样,字帖真迹姐姐就带回去,照着字帖临摹一幅送我,然后教我临摹这幅字,好不好?”
她又问道:“你当真不要这幅字贴?”
我点点头,回答道:“这幅字放我这里也没用,不如让你带回去,谢氏应该有很多人的字写得比我好,他们更需要字帖。对我来说学习春度的摹本就够了,但是事先说好,你要教我临摹,也不许嫌我笨。”
春度无奈地笑道:“好,我答应你。”
说罢,她当场临摹了一幅,除了纸张不一样,其他的和真迹几乎完全一致,至少我是分不清楚区别。
但是春度并不满意,又重新写了一幅、再一幅,她写得格外专注,眼睛注视着纸面,眼神甚至有几分锐利,像是要和敌人争个高下。下笔有神,入木三分。今日天气微凉,但是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谢春度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是个很绵软的人,很典型的大家闺秀,未曾想过她也会坚硬的一面。
她终于写出了一张满意的书法,放下笔,发现已经过了很久,有些愧疚地说道:“抱歉,我以为不会要很长时间的,太久没临摹了,有些生疏。”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我摇头道:“没事,反正客人也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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