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只剩下触觉的时候,这一点触碰就会变得无比敏感,至于味觉和嗅觉,他观察下来,也是所剩无几。
一开始他还会惶恐,这种无法判断外周环境是否安全的焦躁感让人难以忍受,只能通过不断说话来转移,但是紧握着的手又给了他莫名心安的感觉。他有些孤注一掷地认为,杨开一定会保护他的,明明毫无根据,却如此肯定。
......除了某些时候确实不太方便,还好都是男子,也没什么好羞耻的......吧?
“你不许转过来。”步青遥第三次叮嘱了过后,这才试图用单手解开裤腰带,可是他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结在哪里。
杨开就没听他的,他看着人摸索了半天,别说解开了,地方都没找到,便伸手替他把手放对了位置。
步青遥:“......我说了你不许看!”
杨开很想说那你就干脆放开手,可是一想起他又听不见,也干脆闭了嘴,有些无奈地转过头。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见人说一句好,他转过头一看,就看见那个结已经被他弄成了死结,而他还在和死结较劲。
果然还是不行啊,还是得搭把手。杨开刚伸过手,拽了一下结,就被步青遥精准地拍了一下手背:“你不许碰!”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憋尿,还是因为着急,他脸颊通红,耳垂更是红得滴血,说什么都不要帮忙。
玉千龄和毒老怪等了他们很久,其他人都出去好远了,要不是赶车的人善良,估计会忍不住把他们也踹下车。
他们回来的时候,杨开脸色正常,步青遥却红着脸低着头,小媳妇一样跟在杨开身后,好像杨开对他做了什么一样。
玉千龄后知后觉地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她想找个人分析分析,刚一转过头,毒老怪就先她一步开口:“你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讲这个断情花。”
事到如今,玉千龄都提不起劲多说什么了,她只是两眼放空,内心非常平静地听他继续讲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自己提的条件,哭着也得受着。
万幸这种日子要到头了,昆城就在眼前。
图牙和徐林确实先去了昆城,棠熙阁在这里也有落脚点,他们住进了客栈,也差了人去找找步青遥和玉千龄,可最先来这里的,却是其他人。
来者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约莫四十多岁,穿着打扮不像是这边的人,还披着兽皮,像是个异域的巫师,手里还抱着一个泛黄的骷髅头,让人不禁怀疑他真的就是那种会用邪术的巫师。
他进了客栈,也不住进房里,而是在大堂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了,偶尔点几个菜,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发呆,累了也坐在那里小憩一会儿,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图牙观察了两天,觉得这大概就是那个蛊王胡天才了,毕竟他手里那个骷髅基本不离身,也算是辨认他的一个特征。可惜蛊王冷漠得很,并不愿意搭理别的人,他好几次想问问都什么也没问到。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图牙断定这人是因为步青遥才来这的,如此看来,步青遥他们也该到了。
他的猜想确实没错,过了两三天,就有人兴冲冲地来报信,说在城外看见了他们,图牙连忙领着人前去迎接。
好几天都没有洗澡,玉千龄早就受不了了,她迫不及待地跳下了木板车,敷衍地和图牙打了声招呼,就冲进了客栈,说什么都得先洗洗澡。当然还有部分原因是不想再听毒老怪唠叨了,他毒老怪总不能在她洗澡的时候还要进来讲吧?
“你怎么跑这么快?我刚说到关键部分呢!”毒老怪探出头,轻轻一踮脚,就飞出去老远,正好落到她身后,跟背后灵一样阴魂不散。
玉千龄的计划破灭了,她改而绕着客栈跑,试图甩掉这个背后灵,然而那声音还是如影随形。
这一看就是个高手,而且对玉千龄也没有恶意,虽然玉千龄的尖叫非常凄惨,图牙想了想,也觉得是另有隐情,不必多理。
杨开牵着步青遥落在最后,图牙一看步青遥的情况就不对劲,他刚想问问,杨开就先回答了:“子蛊反噬了,蛊王在这里吧?”
图牙口中的话转了一圈,关心的惊讶的最后都转没了,只剩下一串“在的在的”,就连忙将人领了进去。
步青遥察觉到周围情况有变,有些不安:“现在是到哪里了?”
杨开让他坐了下来,将手搭在了他肩上,示意他可以放心,这才看向胡天才:“让前辈久等了。”
胡天才将怀中的骷髅头捧了起来,笑得憨厚:“小然也好久没见你了,她昨晚没睡好,脸色不好看,你可千万别怪罪。”
胡天才性格古怪,一大半都古怪在他把这个骷髅头当做了一个活着的真人,别人若是有任何怀疑,他就立马翻脸,杨开深知这一点,就当陪他演戏了:“哪有,嫂子还是那样漂亮。”
“诶!”他这句嫂子让胡天才涨红了脸,有些羞涩,但看得出来非常受用,“小然还没答应呢,你别乱叫啊!”
他将骷髅头放到了桌上,还摸了摸它的头,转而看向步青遥:“这是你要我解的蛊?知道中的是什么吗?”
杨开点点头:“是,中的是钟情,子蛊在他身上,不知道母蛊出了什么事,他吐血不止,我封住了他几处大穴才止住了。”
“钟情?”胡天才表情诧异,“我总共才卖出去没几个,怎么又是钟情。”
他虽然嘴上念念叨叨,但还是站起身,就要朝着楼上走去:“带着他跟我来吧,我之前教了你一点你还记得不?”
“记得。”
杨开扶着步青遥跟了上去,只是面对着台阶犯了难,步青遥看不见,也无法判断这台阶到底多高,他想了想,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来。若不是知道自己就没放开手,这个人还是杨开,步青遥觉得自己一定会条件反射地拍出去一掌。
他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丢脸,但是似乎又无可奈何。步青遥只能尽量将脸朝里转,别让人看出来是他。
他这动作是有些多余,客栈里人并不多,知道他的人不用看脸,不知道的人也不关心,而唯二在场的人又都不在乎。
胡天才一脚踹开了房门,幸亏这里面没住客人,他亲了一口骷髅头,然后才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转过身就开始挽袖子,还一边问道:“母蛊在谁身上?”
杨开知道他也不是问具体的人,他将步青遥放到了床上,替他将发簪取下,随口回道:“不在这里。”
“那就难办了。”胡天才停住手,走过来看了一眼步青遥的胸膛,“我干脆直接剖吧。”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胡天才拉了凳子坐下,思索了半天:“办法倒是很多,就是都得落个什么病根,或者经脉受损,再也不能习武,但是我看你这么宝贝他,肯定也不愿意。”
杨开低着头看向步青遥,他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睁着无神的眼睛,略有些无辜。他完全可以不顾什么后果,反正他的目的只是将人带到远离是非之地,安稳度过这一生,至于步青遥是瘫是瘸,会几门功夫,和他都没有关系,又或者说,一个易于掌控的步青遥对他而言会更好。
但是真的忍心吗?
他收回了目光,还是于心不忍:“钟情是你做的,你应该知道两全其美的方法。”
“母蛊没事好解,母蛊死了但是尸体在这里也好解,母蛊死了还不见踪影就不好解了。”胡天才一摊手,表示他已经留了一条生路了。
见他一直沉默,胡天才忍不住打量了起来,他看了看杨开,又看了看步青遥:“这是你弟弟?你找到他们了?”
胡天才的话让杨开回过神,他来昆城的名义就是寻亲,可他其实并没有抱多少期望。他笑了笑:“怎么可能,我弟弟没这么俊。”
胡天才有些奇怪:“我看你这么在乎,还以为是你弟弟呢。”
“我已经放弃了,或许他们真的已经不在了吧。”杨开也坐到了床前,“不过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胡天才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那行吧,看来无论如何我都得救了,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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