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就比如这位白延琅,她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能如此锲而不舍孜孜不倦地锚着她家不放。
苏父与他师徒数十年,怎么说也有点情义在吧?苏夫人偶尔想起他还会伤心落泪。
他学了十多年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发展事业呢?
把才智放在鸠占鹊巢上,本末倒置,匪夷所思。
“我和你没有什么‘幸会’,白延琅,别挡着我们的路。”苏颜妍蹙起眉头,不悦道:“你现在不是在济世堂工作吗?林家的女婿人选,可别再和前东家藕断丝连了。”
白延琅被激怒,涨红了脸,他的眼神充满恶意,哼笑着道:“苏师妹如此尖牙利齿,从前伪装的很辛苦吧?我也是没想过,你小小年纪满腹心机,才让你算计得手,抢走回春堂。”
苏颜妍气笑,什么倒打一耙现场,颠倒黑白发癫是吧?
“你搞搞清楚,回春堂从始至终,都是我家的。有你什么事啊?是你,一直费尽心机算计我们!也是你,忘恩负义图谋不轨!”
“苏师妹现在找了靠山,就以为自己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了吗?”白延琅指向萧景琮,冷笑道:“你与岐黄谷的人合谋,一起演了一场好戏,骗过所有人,让大家以为你有本事有医术治病救人。哈,就为了阻拦我接手医馆,苏师妹,你以为瞒的过我吗!”
马车内,萧景琮眸光冰冷,嘴唇一动,想要开口。
苏颜妍时时关注,察觉到他生气立刻抓住他衣袖,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她低声对萧景琮说道:“一条败犬,何必理他。咱们去请良医救急,其余的都不重要。多和他说几句,平白浪费时间。”
萧景琮见她情真意切,全都关注在他身上,半分没给外人。杀气如火遇水,瞬时熄灭。他点了点头,重新坐好,垂下眼眸。
外头,白延琅不知自己逃过一劫,仍在喝问:“苏师妹为何一言不发,是心虚了吗?三日之期,师妹当真亲手医治过病人吗?我可是听说,医馆连新出的工具,都不是师妹找人制作,而是岐黄谷使者自带的!你们瞒天过海,设局作幌,真以为能骗过所有人吗?!”
他越说越大声,引得来往行人纷纷驻足。
他环视四周,见众人交头接耳,心下得意,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苏师妹,别以为你靠着区区一个使者,就能攀附上整个岐黄谷。你想去求良医,可别连信阳山都进不去。岐黄谷的医师们,最看重的就是有仁心、有日新,要的是真本事。滥竽充数可是会被打回原形的。”
苏颜妍反感地蹙眉,淡淡道:“你只需要记住一个词,愿赌服输。你已经投靠济世堂,不用再按我家回春堂的称呼,我也不想和你这种人沾上关系。你今日拦我,又在这大放厥词,你句句声声,全是自己臆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坏事做多了,总感觉别人和你一样无耻吗?好狗不挡路,让开!”
白延琅目眦欲裂,再不掩饰眼中恨意,指着苏颜妍道:“你——”话没说完,拉车的马匹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猛地叫了一声,竖耳扬蹄,拖着车厢狂奔而去。
围在四周的人群一哄而散,萧景琮收回扔完坚果的手,深藏身与名。
苏颜妍呆呆望着瞬间消失空无一人的街道,缓缓坐回车内,车夫继续启程,马蹄得得,不疾不徐向前跑去。
过了一会儿,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恶人自有天收。”
萧景琮摸了个核桃,咔嚓捏碎,放在她面前,道:“这种小人,心肠最是恶毒。记仇不记恩,骨子里就凉薄。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了?”
“物种总有多样性。”苏颜妍开始嗑核桃仁,头也没抬吐槽:“知道他是小人,离得远远的就是了,能怎么处理,故意伤人犯法的这位大侠。”
“如果你想,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萧景琮道,那语气,仿佛处理一个人和喝水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苏颜妍抬头看了他一眼,古代版霸总啊这是,什么天凉王破的逆天发言。
“虽然他总是跳出来恶心人,但是还没达到人道毁灭的程度吧。咱们依法行事,不能违法乱纪的。”她想了想,还是这样说。
社会主义光辉穿越时空,照耀在每一个良好公民身上。
萧景琮神色奇异,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总说一些让人惊讶的话,真想知道你都是和谁学来的新奇的词。”
“啊,那可是个大秘密。”苏颜妍笑眯眯地回答。
嘿嘿,随机抽一个幸运鹅进行思想震慑,日常(1/1)完成。
穿越后的生活,既精彩又寂寞。
精彩就不用多说,睁开眼就是各种挑战,让人头秃。
寂寞则是灵魂在悲鸣,如同离开族群的鲸,在深海独自游荡,特殊频率的声波不停传出,却没有一个同类倾听回应。
苏夫人不会理解她,小桃也不会理解她,又或许,整个世界也不会有人能理解她。
除了仲景。
他和她遇见的所有人都不同,或许是某种姿态,微妙的感觉,他似乎比其他人更自由自我,更像一个没被教条规训板正的人。他让她觉得放松。
和他在一起,很自在。
她总不自觉地舒展成真正的苏颜妍,像回到了她自己的时代,自由、安全如氧气,环绕身边。
她想,他或许会是她在这个朝代最好的朋友。
“大秘密,小秘密,浑身都是秘密。”萧景琮幽幽地道:“总有一天,我要你亲自告诉我。”
毕竟景朝地界,被暗卫犁了好几遍,还充满神秘面纱的,只此一人。
车外绿树阴浓,红紫成尘,布谷声声随风飘来,正是初夏好时节。
已经出城入山,苏颜妍第一次直观看到远离人烟的外城风景。
驾着马车,车厢内豪华舒适,但长时间行路,还是让人疲累。
待马车行至信阳山脚,她扶着萧景琮跳到地面,不由双手高举,身体后仰,伸了个懒腰。
原地蹦蹦跳跳三两下,感受坚实土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太令人高兴了。她想念舒适的大房车呜呜呜……
萧景琮示意车夫停在路边,对苏颜妍说道:“从山脚入岐黄谷,道路崎岖,马车进不去。趁现在天光尚明,我们抓紧时间入谷吧。”
苏颜妍仰头看了看天色,确实要尽快找到落脚点,她扬手摆了个扔球的姿势,搞怪喊道:“哟西,出发吧,皮卡丘!”
萧景琮:“……”神秘的行为又出现了!
岐黄谷不在谷底,而是一个倚山而居的村落。
日暮黄昏,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与普通山村不同的是,每家房屋都相隔一段距离,几块药田隔断,很有一点彼此独立的倔强感。
这里居然能组织出使者,到外面邀人还很受欢迎?完全看不出来啊。
苏颜妍好奇极了,迫不及待问萧景琮:“这里就是岐黄谷?看着就是普通山村,居然能让白延琅这种人都认可实力,真不可思议!”
萧景琮道:“越是平静的水面,潜伏在水下的暗流就会越汹涌。别小瞧他们,看着普通,纠葛起的势力,可大的很呢。”
“仲景,你在这里有熟人吗?我们要去拜访谁?”苏颜妍问道。
萧景琮信手一指,道:“此处结庐者,门前会悬挂葫芦。葫芦颜色对应等级,紫黄红绿,各有寓意。紫色为长,多为年长隐居教学者;黄色次之,每年都会出山游历,悬壶济世;红色学有所成,或出山开馆,或受邀坐诊;绿色尚在研学,不会出谷。咱们要找的,是门前悬挂红色葫芦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简直是景朝百晓生!”苏颜妍眼睛亮亮,佩服的五体投地。
萧景琮得意地道:“我还知道,此处有两人医术精湛、颇有口碑,是一对兄妹。他们一人擅大方脉,一人擅小方脉,正好适合坐诊。”
苏颜妍不太明白地问:“大方脉和小方脉是专门治什么的?”
“…”萧景琮沉默一瞬,面色复杂,道:“如果不是亲自体验过被你医治的过程,真不敢相信你懂医术。大方脉专医治的是成人,小方脉专精小儿疾病。他们二人一起,坐诊回春堂绰绰有余。”
苏颜妍立刻明白过来,拍手叫好,“那我们赶紧去拜访他们吧。带路带路带路!”
萧景琮却说道:“先去拜访此地长老,请人出山,先拜山头,事半功倍。”
是哦,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拜山头么,她懂她懂她懂!
岐黄谷里的紫葫芦长老们集中在村中心,屋子修建的大又舒适。几块药圃生机勃勃,打理得相当不错。
苏颜妍跟随萧景琮叩门而入,屋内有人殷勤奉上茶水点心,招呼他们进去等待。
少顷,一老者飘然而来,仙风道骨,发须皆白,好一幅神仙气派。
苏颜妍跟着萧景琮一起行礼,落座后,苏颜妍将家里的情况粗粗告知,请求招募良医入职回春堂。
老者名为“淮山”,听罢沉吟,遣人叫来李真、李善兄妹二人。
“这两位,是岐黄谷有名的好手,如今你们诚心邀请,回春堂又与我们颇有渊源,如双方有意,不妨选择合作。”
李真、李善二人对淮山长老行礼道:“诺。”
双方皆大欢喜,天色渐晚,便约定明日详谈。
却不想这一耽搁,第二天又惹出一场风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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