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后床上的一片狼藉,这时才有了实感,我把凯宣琳姬吃掉了。对于白鸟来说任何种族都可以是食物,甚至同类也不例外,所以这是我成为完整白鸟迈出的第一步。恐惧吗?还是嫌恶,毕竟以后必须进食定量的“食物”,就像那位大名鼎鼎的美食家那样。都不是,为什么要恐惧或者嫌恶呢,我是如此的开心愉快,胸腔的心脏到现在还在激烈的鼓动,我因此事获得了母亲的赞赏,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我记得好像还在考试吧,唔该走了。”身上的血液黏糊糊的,我走进淋浴间洗了个澡,换上衣服走到床边,郑重其事的对床上的人头说到。“谢谢母亲的款待。”
我走到门口刚准备打开,却捕捉到从外闪进来的剑影,虽说及时利用短刀接下,可那股力道不是常人所拥有,而且又有谁能来到这里并使出令我熟悉的剑法。
我几步退到后方,前面的门被横劈成两半,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真是大老远就闻到了呢。”
“有什么事吗?我还赶着去考试。”我看着卡谢蕾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床上,接着仔细的擦拭起剑刃。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你做的有点过火。”卡谢蕾把剑插入剑鞘,对我露出平常温和的笑容。
“这样吗,我觉得母亲她很开心。”我表面无所谓,但是内心不免有些紧张卡谢蕾接下来的举动。
“真是我行我素呢,我的妹妹。”卡谢蕾踏过满地的血渍和羽毛走到床边,温柔的抚摸凯宣琳姬的发丝和僵硬发白的面孔。“总是要我收拾这样烂摊子,实在是不太愉快呀。”
“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做呢?毕竟我也是你的母亲,伽尔汀娜。”
“?!”我死死盯着床边站在的卡谢蕾,她只是弹了一下剑鞘上镶嵌的宝石,一闪捕捉不到的剑光便砍断我的双臂。
“呃哈。”新的血液在地上流开,将地上的羽毛染成蓝色。
等等,蓝色?
我愣了一下看向双臂的断口,往外喷洒的血珠闪着耀眼的蓝色,白色的羽毛从骨肉中挤出。
“什么...?”
“嗯...本来是想给你一个小惩罚,现在看来反而是奖励呢。”卡谢蕾捡起地上沾染血液的一片蓝色羽毛,将它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祝贺你,成为一只白鸟。”一只白色的幼鸟。
“好痛......!”这是什么,刚刚被卡谢蕾砍掉手臂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痛感。比之前愈合的几次还要痛上好几百倍,如果要形容是怎样的痛处,仿佛是被活生生的丢进绞肉机绞成泥。“呼....呵。”我用力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不被痛死。
新生的白色羽毛从骨缝里钻出来,血液将羽毛染成蓝色,羽毛再不断长出覆盖,从肩膀开始往下一圈圈的堆叠,形成一双完好的手臂。地上的两条残肢瞬间化成血水咕嘟嘟冒起泡来,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炸开露出里面洁白的羽毛,羽毛扑腾两下朝我周身围过来。
我活动手指可以感觉到这些羽毛受我的控制上下翻飞,速度够快的话差不多可以媲美小刀。
“你想好了作为白鸟的未来吗?我应该早点反应过来阻止凯宣琳姬的,或许对你和她都不是好事呢。”卡谢蕾一副失落的样子。
“我觉得还不错。”
“那你会成为与阿蕾缪蕾齐名的通缉犯,而你这只新生的幼鸟人类势必会尽早处之。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我,作为人类之主的你。”不过卡谢蕾也没有杀死阿蕾缪蕾,她杀不了白鸟吗?。
“嗯哼,有什么意义呢?”卡谢蕾无所谓。“不过。”
“这是你的新生,你的蜕变,我作为母亲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卡谢蕾笑着把腰侧的利剑抽出鞘,剑柄上的宝石炫彩夺目,窗外透进来的一束光洒在她的后背,逆光而立的人类之主此刻是如此的神圣。
“能让_瓦尔坎托娅_沾染上鲜血的人屈指可数。”剑身通体银白,上面雕刻着复杂繁琐的咒文,卡谢蕾周身的淡淡的金色光芒汇聚到剑端,刹那时咒文被激活。
“赐予尔等荣耀。”
卡谢蕾将剑插入地面,金色咒文覆盖整个房间形成一个虚无的空间。
“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一道十字的剑光朝我袭来,我手臂环绕的白色鸟羽游动成环冲上前试图挡下,即使我及时躲闪开来,可还是中招大部分的剑气,甚至原来待的地面被砍出一个十字深渊。
五分钟的时间?我感觉我连五秒都坚持不住了。
刚刚抵御剑气的鸟羽被击碎,而左边大腿露出的伤口内部还在不断溢出蓝血,落在地上转化成崭新的羽毛。
我抬动手指控制羽毛们飞向卡谢蕾,可是它们只是在原地盘旋。
“羽毛是你的血肉,是你的意志。”卡谢蕾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着剑的挥动,在她的面前形成一个六芒星的阵法。“看来你实在是太惧怕我了呢。”
看来是被刚刚卡谢蕾的随意一招震慑住了,导致生理上的忌惮,我让白羽们在周围警戒从四周阵法传来的金色剑气,随后紧握短刀直直朝前方泰然自若的卡谢蕾袭去,在鸟羽的加持下身体变得十分轻盈,如一只狩猎的猛禽往前俯冲。
我将羽毛们挡在前面接下源源不断的剑气,直到离卡谢蕾仅有一米的距离,短刀反握住朝腰侧的位置刺去,就差那么一点点却被卡谢蕾抓住手腕一扭,剧痛袭来导致短刀偏移,我被迫跪倒在卡谢蕾的面前。
“知道利用羽毛遮挡视线,还不错。”卡谢蕾用剑抬了抬我的下巴,剑端缓缓上移落在嘴角的疤痕上,稍微往下按压割破流出蓝色的血。
“呃...”
“不过对于我来说就像在看蚂蚁搬家呢。”
说出这种孩童的幼稚话语来嘲讽么,的确,我怎么可能伤到神。
“你知道吗?”她把手放在我的头上稍稍朝下施压。“我很喜欢这个视角,作为教堂的圣主我总是会为品德高尚的人们洗礼,她们虔诚的跪拜,疯狂的信仰我。尤其是渡馆师们,即使她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信仰不同的神明,但我才是她们唯一的神。我赐予她们力量,为她们祝福。”
“然后,抬起她们的头,温柔的注视她们的双眸,为她们撒下庇佑的咒言。”卡谢蕾的手顺着我左侧的辫子往下抚摸,冰凉的手掌贴在脸上。
“那么你呢?你想要我的力量吗?伽尔汀娜。
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卡谢蕾将瓦尔坎托娅插回剑鞘,一瞬间的剑气如闪电般劈来,这种排山倒海的力量我躲不过,即使伤口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出,接二连三的化作羽毛飞上前阻挡也不过是眨眼间消散。
“唔....呃哈!”那一剑将我拦腰斩断,庞大的力量震碎骨骼,大量的血液四处飞溅,甚至还洒到卡谢蕾的手上,霎那间周围形成一处蓝色的血泊,我迷迷糊糊的意识还在努力控制羽毛的生长,它们零零散散的向卡谢蕾的方向跌倒,没有力气再上前攻击。
“即使失去双腿也要朝圣。”卡谢蕾没有抹去那滴蓝色血珠,而是任由它顺着指尖落下。“来吧,向我索取力量吧!”
一声警钟的敲响,在卡谢蕾的金色咒语空间上出现苏罗苏尔坎建筑风格的穹顶,周围由大理石建造而成的墙壁上绘制了许多壁画,有关传说中圣星芒审判之馆、十三使徒伽利、白鸽。彩色玻璃窗折射下的彩光洒落下来披在卡谢蕾身上,她悠哉地向前踱步,每走一步,就有从远处铺来的浅金色透明道路随着步伐落在脚下。
“白鸽携来枝叶,乐团启奏合唱,而你,又在等什么。”卡谢蕾的声音回响在空间里。
突如其来,一段洪大且悠扬的乐声骤然响起,巨大的管风琴奏响拉开帷幕,神圣的歌谣回荡着,信徒们的祷告声交织着,不断在我脑子里穿梭。
“吵...死了。”
我艰难的支起残缺的上半身,痛的要死,感觉脊柱都碎没了。血已经干透,被拦腰砍断的肢体断面生出白色的根茎,交错中镶嵌着许多羽毛,羽毛们越来越多填充躯干,作为我的血肉撑起完整的身体。
“我的选择......”
地上还洒落着不少羽毛,它们此时精神起来,欢快的在空中盘旋等待我的发号施令,干涸的血液也沸腾起来,生产出源源不断的崭新羽毛,羽毛们跳动着旋转着裹住我的身体朝前飞去,像一只白鸟。
“拒绝服从吗?不错。”卡谢蕾朝右方抬起手,激昂的进行曲一层层波浪般冲过来。
还不够,还不够。乐团们是卡谢蕾的意志就如同白羽是我的血肉,声浪和羽毛抗衡,我用短刀狠狠划开手腕流出更多的血,生产更多的白羽。
羽毛不断被乐团的声浪冲破,却又滔滔不绝的从手腕飞出补缺散开的漏洞。
卡谢蕾的手即将搭上剑柄,这时我已经快近到跟前,如果不阻止她拔剑,就算我耗尽全身的血液生产羽毛也无法抵挡。
被羽毛们包裹住很安心,我闭上眼沉浸感受它们的意志,有一片孤独的鸟羽在蓄势待发。
“动!”
卡谢蕾的手突然一顿,沾染上的蓝血飞出一片锋利的羽毛,抓住这仅仅只有一秒的机会我已经刺到卡谢蕾圣洁的礼服,可是她并未选择拔剑,而是两指捏住那根羽毛挡下我的攻势。
“能偷走神明的一线时间,还算可以。”
“!”
卡谢蕾指间的羽毛被她轻轻一甩,如离弦之箭冲破我的白羽们,直直击中短刀。
乐团们的演奏悄然停歇,穹顶陷入月光带着夜色的雾蓝,墙壁上的浮雕若隐若现,刚刚演奏的乐团们回到壁画中沉默的凝望教堂中伫立的我们。彩色玻璃窗透过一片光晕洒在卡谢蕾身上,像是那座在苏罗苏尔坎主广场有着古老历史的伽利法圣主像,显得庄严神圣。
“祝贺你的新生。”她的手拭去我脸上沾染的血迹。
“...谢谢。”我看了看地上碎成渣的短刀,阿蕾缪蕾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把。
“武器坏掉了呢。”卡谢蕾一脸抱歉的笑了笑。“不过我会赠予你一份礼物。”
她将手掌抬起,空中随着一阵金色的光芒闪过,是一条银色项链挂着一根羽毛。
“原来在你这?”我离开家前往小镇时还对找不到项链耿耿于怀。
“把手张开。”
我顺从的把手伸出去,卡谢蕾的指尖在手心轻轻一划便破开。
“嘶。”
“不要乱动。”
卡谢蕾把项链上的羽毛取下放进伤口里,被蓝血沾湿的毛绒耷拉成一条,羽根像经络般分出许许多多细小的部分往身体内部延生,我能感觉到它们钻进肌肉里裹住骨头直到全身。
“好奇怪的,感觉?”
“你们是相辅相成的,接纳它。”她抬起我的手臂。“至于武器的主体嘛,用这个再好不过。”手指伸进伤口里往上剖来露出被羽根经络缠住的臂骨。
“怎么没有痛感...?”我看着眼前这血腥的场面皱着眉头。
随着金色咒文从周围涌来,地上新鲜产出的羽毛也飘了起来,两种力量磁场在手臂中压迫着坚硬的骨骼,桡骨与尺骨变长开始相互缠绕卷曲呈螺旋状延生出手心,渐渐一把由臂骨组成的刺剑形成。
“骨剑?”在卡谢蕾的愈合力量加持下手臂的裂口和骨骼被羽毛们填充,肉眼可见的速度无痛愈合。我握着手里属于自己的骨头锻造成的武器仔细端详,剑柄很光滑,刺剑通体为乳白色又带着点浅蓝,剑刃为不规则状起伏了些许尖锐的凸起。
“阿蕾缪蕾的那把小短刀就是用了我的肋骨做成的。”卡谢蕾一脸怀念的笑了笑。“不过我可不想自我解剖。”
“谢谢。”我紧紧抓着这把崭新的武器,莫名有些激动,像是另一位自己。
“嗯,走吧,你该出去了。”
卡谢蕾随手一摆拂去此处的金色空间,眨眼间我们又回到了电影院的房间里,我本想转头去看床上的凯宣琳姬,可卡谢蕾站在我的身后挡住了视野,居高临下的她投下一片阴影。
“进入这扇门吧。”她打开卧室门,门外一片漆黑。
“好。”
在我走进黑暗时,门带上最后一丝昏暗的灯光,独自一人走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像是踏进了虚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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