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冷的白泽洞。孟依依才一踏入洞内,便有一股力封住了白泽洞洞口。她随地坐下,环视白泽洞洞内,只有简单的一张白玉床,床上摆着一条被褥,空气里带了些许潮湿的气息。一盏盏明晃晃的灯烛生着小仙子的模样,在岩壁上跳跃。白泽洞不大,虽灯火通明但终究不比外界。
孟依依坐下没多久,陆言之便跑来了。即便让他冲进了玄衣的府邸,他却依旧没有能够找到孟依依。白泽洞洞口封起的那道结界将洞内隔绝成另一个天地。正如玄衣说的,孟依依确实可以和陆言之见到面,却是孟依依可以见到外界的人,可外界的人根本看不到洞内的玄机,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洞。
洞中洞外,各成了一个世界。
陆言之又急又火,那只叫什么齐天的猴子突然发了疯似的四处狂打,他好不容易支开拦着他堵着他的天兵天将,冲上九重天,到了禁闭台,可满地碎裂的光屏,哪里还看得到孟依依。他立刻想到了师父。该死,明明知道有师父在,孟依依那个笨蛋绝对不会出事,可是只要确定不了她的安危,心就怎么也静不下来。
“师父!”陆言之终于看见了高高兴兴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独自下棋的玄衣,迫不及待冲到他面前:“依依呢?依依在哪里?”玄衣不理他,兀自抬手,看着眼前的棋盘,落着白子。可他对面空无一人,却好像凭空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落黑子,做他的对家。陆言之虽然恼,但知道师父的脾性,玄衣根本不会理他。
“您既然守在这儿,她便一定在附近!”陆言之一脸笃定,便立刻打算四处寻找,可师父这府邸虽然看着不大,若要真的仔细探查,怕是无边无界。陆言之想了想,还是退回玄衣面前。“师父,弟子斗胆。”陆言之貌似恭敬,说起这话,却全无敬意,“依依究竟做错了什么?”
陆言之不知道,孟依依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把一切听了个分明。“是啊。”孟依依想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玄衣并不理会。陆言之笑道:“我总是很奇怪,常常奇怪,却从不敢问。为什么一听到天规两个字,师父便不像师父了呢?这天规数万条,哪一个仙人真的可以背得过来,真的能保证自己不犯一丝错误。依依到底做错了什么?这天规里的哪一条哪一项又是不能够对一个道行仅有百年的小仙手下留情的呢?”玄衣自顾自抬手落着子,却从薄情的唇中吐出字来。
“未曾有令,私自参战。致使天界折损战神。罚。”一颗白子稳稳落下,截了黑子的路。
“与为祸天界的妖物交往。罚。”又一颗白子落下。
“诱使妖物私生窜逃之心。罚。”白子急逼黑子后路。
“欲相救妖物,破坏他人命格。罚。”白子一下占了上风,逼得黑子节节败退。
“妖物斩杀天界神鸟金乌,仅是为了她一时舒坦。罚。”棋局似乎已定,玄衣停下手来。陆言之不想再理会自己的师父。死脑筋,他在心底暗骂,心疼关心自己的爹才去战场看看,不表彰其孝心,却要罚,好好交个朋友,谁管对方是什么人,也要罚,试图改变命途,还要罚,最后一条更奇怪,金乌是那齐天杀的,怎么还罚,上仙个个都是死脑筋。哦不对,师父好像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上神。怎么神也不比那些老谋深算的仙好一点。
可实际上孟依依什么也没听进去,费力在看玄衣的棋盘,所幸玄衣大约也希望她仔细看清楚了,那棋盘还幻化了一块到堵住她的屏障上。她把玄衣的棋局反反复复看了数遍,直至双眼酸痛才缓过神来,小声嘟囔:“可是师父,这分明,就是个死局啊……”
玄衣也发现了,不管自己怎么操作,可总有黑子逃脱在外,他望天,笑得虽然无奈,但终究是在笑的,真实地笑得如玄衣:原来是死局啊。
孟依依盘着腿坐在洞口,看着玄衣慢悠悠收拾了棋盘,又慢悠悠往回走,她又看了看陆言之里里外外跑来跑去,最后瘫坐在地上。突然陆言之似乎察觉到什么,向着孟依依的方向看了过来,孟依依眼神闪烁之间,陆言之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了。她一惊,伸出手贴到了屏障上。
陆言之走近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洞口,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试着伸了伸手,毫无障碍,看着也不像有点什么啊。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伸手,其实已经穿过了结界,也穿过了孟依依的手。那是两个世界。孟依依这才明白,结界并没有封住洞口,只是封住她了。
“孟依依……”陆言之低声在唤,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在这里,一定有什么在这个不大的洞里,他看不到,可他感觉得到。“我在。”孟依依回应着。哪怕陆言之其实根本听不见这回应。近处孟依依才发现,陆言之早已满头大汗,衣服也乱糟糟的,哪里还有天帝二皇子的样子,看着和凡间每天四处野混了一身尘回来的少年郎差不多。
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慰,有那么一刻,陆言之觉得,很安心。似乎那个少女就在身侧。他慢慢坐下,靠在石壁上,旭日星君赶着太阳车回来。是昏了。
“孟依依。”他一声又一声地唤,“孟依依……”
隔了结界。孟依依凑过去,抚了抚他沾了灰的脸:“陆言之,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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