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灾物质输送到位后,涉及到F区日后的重建、复学、补贴、抚恤,各界纷纷施予援手,各方携手共度难关,同时配合当地群众的努力下,媒体播报一片大好。
F区是要低于其他几个区的,高楼拦腰淹没,由于基地建筑材料本身具备防水性,抗震性,所以并未出现倒塌和脱落状况。皮艇划动,绕过一道街区,闪烁着霓虹灯的各项设备已经断电,只余下某个高大又模糊的运动男赛博投影鬼畜闪烁。
发动机带动着行驶,边律拦在安境身前,算是拦护,他们眼前缓缓展开一副的朽城败相——这里是蓝洲最先修筑的老市区,布局紧凑,基础设施陈旧,放眼望去实在是一眼悲凉惹人怆然的画面。
隔壁有人通话铃响起。“哎,爸,来了啊。”那皮艇上的哥们抹着眼泪婆娑,挤出个笑来解释说:“我肯定没事啊,你,你就好好的,我马上就来接你了昂。妈,那个……你把妈也带上。”
他哽咽着说完了。看去了波澜的水面保持哀重和沉默。边律收回了视线,沉声:“如果真是天灾也就罢了。”
安境随着他这句话心头一动。他摸着冰冷的水,像是去冲洗掉手上的汗意,他问:“有什么发现吗?”
“内部消息,参数仪有人调过。”边律附耳对他低声:“前几天蓝洲TV对F区受灾一事成因也模棱两可。你看新闻没?路博士采访一半居然直接给中场离开了。”
“是吗?她有心脏病,可能是暂时身体不适吧。”安境表情淡淡,说:“听说她一直坚持保留自己的夏国国籍,你以为呢?”
“你……”边律瞪直了眼,看去他难以置信问:“你的意思是她,为了本国利益而故意在参数仪上动手脚?”
“我可没这么说。”安境收回了视线,心里如刀割滴血般纠结挣扎,他冷笑了一声古怪地说道:“毕竟能干出这样狠事的人一定得落个千古罪名吧。”
“这倒也说不准。”边律实在分析说:“这次光化硬质墙失效程度也轻,就相当于淹了一场,也没带多大规模的人员伤亡。倒是F区一直以来设备老化,这么一场灾祸引起了各界关注,中央又拨款下来呼吁规整翻修,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安境看着他,收回了摸水的手,放回膝盖低眉擦拭着。分明没有表情,但边律却从他的小动作中品出了情绪。
“你看到这样的景象心情不好?”边律抚着他略愁的眉,安境抬起了眼却不敢自责,只是说:“还好吧。”
“待会要见我爸妈,我该怎么向他们介绍你?”边律只平声问:“哎那啥,要不,你把安静放出来,就说是用我俩DNA搞的伪宫婴儿。我觉得非常可信,真的,多个孩子就多一重说服力,我爸要是知道我喜欢男的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人造子宫、体外孕育技术,现在也已经相当成熟了。在蓝洲又称为‘伪宫婴儿’。
“有病。”安境拍开他的手,“那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不搞那些昂。你该怎么介绍我、就怎么介绍,看你。”
“……”边律琢磨着。难不成跟爸妈说这是我金主?你儿子是他在外面养的小三哦~不过这哥们来头超大,能帮儿子我升官发财一条龙呢。——我好贱一男的。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营救点。现在海潮退了些,先一阵子水浪大,他们都被洪水给赶到了楼顶天台去,这会儿大老远地见到营救队正招着手绢。
楼顶离水面有个五六米距离,营救队破了窗户开了道门,示意大家伙可以走楼梯上去跟家人团聚。边律率先跳进了平台,一口气冲到了顶层,在窗口露了个头出来比划着ok。
“还是政府好哇。”老人握住某官兵的手满脸动容。天台上聚集了有十来人左右,各家吃用的零食快餐散落了一地,填肚还好,就是缺水,一个二个蓬头垢面都像是没洗澡没睡好的苦瓜脸。
边妈看到了边律,扑到儿子怀里紧紧抱住,“没事儿,没事,我跟你爸都没事。洪水一来我们就往楼上跑。”
安境杵后边,手足不安地没有靠近。边爸也可算走来,不苟言笑的板正脸,果然边律是家传的扑克冷面哥,他锁眉槽了边妈一句:“哎呀搞得生离死别的至于嘛。收拾一下上船走咯,罗里吧嗦的尽给国家添麻烦。”
边律无声笑笑。同时安境帮着搬了件矿泉水上来,他所幸就这个机会,抱着一堆水挨个挨个递了过来,问:“边律,这边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A区?”
“这位是……”边爸刚开口。安境率先抢答:“我是他同事。哎要不您二位也跟着一块去A区,正好这儿有班车,就明早的八点,边律他也是有工作在身必须走。”
“额,对,是。”边律一时摸不着头脑,姑且先应下了。
重新挤上皮艇,原本三个的空座被塞了七八个,安境被友让他爸妈的边律给怼到了一边去,屁股都险些给他的腿压扁了。
“哎呀边律你坐过来一点嘛。”细心眼的边妈急道:“你看你把人家小安给挤得。笨,你就不知道把腿收收嘛。”
“行行行。”边律艰难地挪动着他的长腿。他越动安境的脸就越精彩,真是……挤死人了大哥!他急忙拦下说:“不不不,没事没事,边律他再动得把我挤下去了。就这样吧,挺好的,这皮艇就是这么个大小,再大了那就得是游艇了。叔叔婶婶,你们坐得舒坦就好。”
“哎,小安,边律他在工作上表现怎么样啊?”边妈觉得跟安境亲近,一谈起儿子来就滔滔不绝收不住,“没得罪人吧?哎呦你是不知道,边律他情商低得很嘞,他以前就是在D区说错了话……”
话音未落,被边爸撞了撞胳膊肘,边爸以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眼神瞪去了边妈。她立马顿悟闭了嘴。倒是安境接过话茬免得气氛尴尬说:“能言善辩不代表情商高,反之,不会说话也不代表情商低。工作嘛,大家都还是看能力的,适合干什么、不适合干什么,单位里也都是有专业领域划分的。”
“你适合干什么呀?”边爸斜了边律一眼,“这么久以来都没给领导惹事?”
“他就是我领导。”边律显得不甚耐烦说:“你问他。”安境揣摩着他父子关系,谨慎解释:“额……他工作汇报写得不错。”——差点把我搞死的那种不错。
物资帐篷里。“你跟你爸……”安境抱着一摞支撑杆走了出来,跟边律配合着一块行动搭建临时帐篷。
而刚被营救的居民们,围成一块吃着东西喝水聊天,附近不远处的一方棚子下,甚至传出了小孩的书声朗朗,也是逮准了时间就立马让学生复学开卷。
“还好吧。”边律说:“我性格跟他挺像的,又话不投机,说多了就容易翻脸。所以我也就懒得跟他交流。”
“哦,那挺好。”安境套着链头,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边律像是觉醒了天赋,又读出了他流露出的些许失落,问:“所以你跟你爸关系不好吗?”
“照你的情况说起来,也不算。”安境专心致志对付着手上某个环扣,给卡住了,他用力拧了半天都没弄好。
“我跟我爸还经常沟通呢。不过,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又拧了一阵,放弃了,递给边律,“哎,帮个忙啊。”
边律好笑,接过轻轻一拨,找对了方法一下子就把环扣解开了。“哎?为什么?怎么我捣鼓半天就不行?”安境没搞懂,也不服气,又找了一个同款递过去让边律教教自己,边律勾唇,这次摊开手展示表演给他看,但是故意动作做得很快。腾地搞定,安境还是没搞懂。
“故意的是不是?”可把好胜心强的安老师给气得,说:“你烦不烦、烦不烦?碾压我智商好玩是不是?”
同时捻起地上的小碎石子砸他。可幼稚,真是罕见,边律见他这么张牙舞爪的嘴脸就心痒痒。正巧天色暗淡,海底浮光投射,边律趁其不备,凑过去偷亲安境。
浅尝难止。安境受过他的轻吻,四下扫了一眼无人,所幸就借着夜色,又亲了过去。他们实在克制,却又分明快难以克制,边律眼里映着安境,听他说:“所以你还是不教我吗?”
“什么,环扣吗?”边律沉声,“其实不难,就跟皮带扣一样。你多试几下一拧就好。”
“我从来不栓那个。”安境说,“好麻烦,显得老气。”
“手拿来,我教你。”边律抵靠着他的额头,撩了撩腹间的薄衫,牵上了安境的手往他栓的腰带探去,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款式,可安境却就是怎么也找不对方法。
“怎么这么笨,嗯?”边律欣赏着他耳尾色的渐变,他拦住了安境的动作,暗示他说:“待会我亲自教你。”
“教我什么?破戒吗?”安境没反驳,只是将头垂在他胸前,很不淡定地问:“你要违背跟柏拉图的约定吗?”
“我跟他没有约定。”边律回答,“我只跟你有约定。”
临时帐篷搭好了。硬石子膈背,好在天晚无光,也就没有旁人在意这里的人影叠动,安境只觉得心慌意乱,别着头没吭声,哪怕耳垂被边律咬得稍稍作疼。边律还是很讲礼貌,他还没有毁坏安境跟柏拉图的约定。
只是在即将崩溃的隐忍里渴望得到他的心意,边律说:“我总是没有安全感,安境。”他亲了亲安境的耳垂,颇有些执拗和忐忑,“我想在这里留点什么,耳钉,好不好?证明你是我的。”
“耳夹吧。”安境没有拒绝,“耳钉我怕痛。”
“好,我去买。”边律很高兴,他搂紧了安境,像是终于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宝物:“你就是嫌款式不好看也不许拒绝,也不许嫌它便宜。”
安境轻轻笑了笑,听不出情绪。边律只觉得他掏出了个什么,像项链,给自己戴上了,下边垂了一个吊坠。太黑实在看不清,边律摸了摸觉得像是个老式小秒表。
很小,但却够厚。感觉里面像是装了什么。
“这个是……”边律想问点什么。但安境用唇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你拿着玩儿吧。没什么别的意思。”
边律睡下了。安境听着他的呼吸,也听着秒表滴滴答答地响过,在枕边人不知道的夜晚,泪流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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