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然，男，二十八岁，三院急诊科副主任医师。

父母于二十年前因意外过世，由伯父抚养长大，就读于某知名高校医学院，毕业后就职于三院。

这样的一份简历中所描绘的人生轨迹不应该与枪支重叠。

常命回忆了一下自己所看到的场景，秦穆然握着枪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摸枪，可就算是大学军训有过相关的训练，却也不应该熟稔到这个程度，他用自己的手枪抵着头的样子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和谐。

毫无疑问，他的资料档案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有人在背后抹除掉了一切不属于普通人的痕迹，安稳的将他置于和平的世界之中，期望着他能够脱离曾经的一切。

他原本不知道秦穆然冷淡矜持的壳子下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如今却能看的很清楚。

秦穆然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这样想着，唇边却浮现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看的对面的李菲菲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常先生？”

“没事。”常命摇摇头转过身走向病房的方向，昨晚和秦穆然道过晚安之后秦穆然确实是去休息了，但常命却并没有休息的时间。

先不说他还没有输完液不能睡过去，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也还有待处理，他躺在病床上打了一晚上电话联系人员处理后续的事宜，直到天都已经快亮了这才初步的做了个收尾出来，那个多出来的行李箱也是手下刚刚送到门口来的。

现在忙完之后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倦也就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他再能干也毕竟是个人类，是人类就不会有不会累的。让一个失血过多的重伤员熬夜做这么多事本就勉强，饶是常命身体素质好的出奇，两次三番的反复受伤下来却也只觉得疲惫的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但他用自己坚强的意志强撑了下来，直到现在终于告一段落之后这才一闭眼直接在床上倒了下去。

生活又变回了一个月之前的样子。

秦穆然睡完觉之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的吃了早餐去医院上班去了，常命带走的东西全都一样不差的又摆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去，就好像从来没离开过这里一样。

要说有什么不太一样的话，大概也就是早上面对常命死缠烂打的表白时秦医生由原本毫不留情的“滚”变成了沉默吧。

常命完全没有在秦穆然眼前避讳过什么，除了被秦医生警告过一次之后就没再明目张胆的拿着枪在屋子里闲逛以外，其他的举动是一点也不瞒着秦穆然。

不止一次，他听到了常命在病房里打电话的内容，尚且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显露出了极少在秦穆然面前展示出的一面，和那天的早上一样的，冷酷又不容置疑的样子来。

他同电话里的人说话时脸上虽然有三分笑意，情绪却只有一片冰冷，他在电话里谈论的内容显然并不适合被他一个医生听到，但秦穆然并不说什么，也并不像之前一样听到只言片语便立即远远避开，直到确认没有任何不该听到的东西之后再回来，他只是如同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检查常命身上伤口的愈合情况。

常命没有错过这微妙的转变。

最后在电话里嘱咐了几句，他挂断了电话笑着看向自己面前穿着白大褂的人：“秦穆然，和我交往吧？”

“······”医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将浸满了药水的医用棉球放到一旁的托盘上，重新用绷带将伤口一圈圈缠好，引来常命做作的’撒娇’声：“轻一点啊，好痛的。”

秦穆然的嘴角有点抑制不住的抽搐，他瞥了常命一眼，这人笑嘻嘻的看不出半点觉得痛的实感来，嘴上说的倒好像是真的一样，这种几近于撒娇的语气出现他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假的出奇。

虽说如此，秦穆然却还是稍微放松了一点手下的力度。

“秦医生真温柔啊。”常命有意放轻了自己的语气，每一个字节刻意的拉长了给言语之中增添了两分暧昧。他坐在床上方便秦穆然在他腰上动作，两个人不可避免的靠的更近了些：“太糟了，秦医生，太糟了。”

假如是刚刚认识的时候，这么个一米八几一身肌肉长相硬朗的男人拉着他说这种话，秦穆然肯定会不适到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被造作的时间长了之后他却已经有些习惯了常命的多变，对于这种程度的调戏只是略微蹙着眉瞥了对方一眼。

常命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相反，秦穆然没有直截了当的推开他反而给了他更多得寸进尺的机会：“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越来越喜欢你的。”

他的手不太老实的搭上了医生白大褂下的腰。

秦穆然向后退开一步站直了身体，搭在腰上的手自然而然的滑下，落在雪白的被子上。

“常命。”

秦穆然的表情冷淡又疏离，“我不温柔。”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

常命披上了病号服，笑眯眯的撑着下巴看他，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兴味。

“我喜欢的是不温柔的’秦穆然’，而不是温柔的’秦医生’，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喜欢的是作为和我一样的疯子的’秦穆然’。”

秦穆然有些头疼。

他自知自己已经没法再把他当做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对待，常命不该这么做的，他不该许诺不离开，也不该回来，更不该在那天晚上看到那些，和他说那些话。

秦穆然警告自己不应该接近，却无可抑制的被对方所吸引着。

假如常命想的话，很难有人不喜欢他。

秦穆然也不例外。

他做了二十年的安分守己的’秦医生’，他不想让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照顾他长大的伯父为自己操心，但却终究抵不过胸腔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脏。

不管他怎么否认，不管他怎么逃避，医学院和医院也没能关住他那颗追求刺激和疯狂的心。

他喜欢常命。

他不想否认了。

常命的身上有他渴望的一切，他是自由的，是自身所盼望却又不能去做的自己。常命的到来带给了他太多和平淡生活截然不同的体验，他在被这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危险和神秘所深深吸引，越是知道他的可怕，却也越是难以远离。

假如二十年前没有发生那一切，那么现在的他一定是那个温柔又讨人喜欢的’秦医生’，但他不是。

常命说的是对的，’秦穆然’是个疯子。

真正的秦穆然是个疯子，喜欢追逐神秘，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作死的边缘屡屡试探，无可抑制的被危险的事物所吸引着无法远离。

真正的秦穆然是喜欢常命的。

但他不能答应常命。

因为他必须做’秦医生’，而常命绝对不会是’秦医生’的良配。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常命的诺言。

常命是个随心所欲的人，随心所欲的来到这个城市，随心所欲的花钱，随心所欲的爱上自己，又随心所欲的去追逐神秘。

秦穆然了解这样的人，他看起来什么都很有兴趣，看起来对什么都充满热情，但其实这种人的心底什么也不在乎。

上一秒捧在手上所珍视的，下一秒即使被碾碎在脚底也毫不在意。

他没有自信永远取得对方的珍视。

常命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为一个人所逗留的，而在伯父过世之前，他绝不会离开这座城市半步。

他们之间注定没有任何结果可言。

“······抱歉。”

秦穆然只是这样回应道。

“没关系，我原谅你。”常命理直气壮的给予谅解，却又在下一秒做出一副西子捧心般的姿势来：“可是我好难受啊，秦医生。”

演技。

秦穆然这样想，却依旧询问道：“哪里不舒服？”

常命苦苦思索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我浑身都不舒服。”

他突然之间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秦医生。”

“要不你亲我一下吧？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被常命胡闹一样的举动冲散了，秦穆然保持着职业微笑：“那您就继续难受吧。”

“秦医生好无情啊。”

常命轻浮的语调骤然沉下来，恢复到正常的属于成年男子略带喑哑的低沉声音：

“但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再没有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不如以往那样带着几分调侃，他摆正了脸色直起了身体显露出真实的一面，没有任何的暧昧神色，眼睛里恍若深情一般的深色却让秦穆然觉得心里一动。

太过了。

他这样想着，将视线从常命的脸上挪开。

果然还是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比较好吧，今天医院那边应该有几张病床能空出来，前一阵车祸的病人差不多也该好的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正好可以看看有没有其他适合开刀的病人什么的。

秦穆然落荒而逃。

忘了把稿粘上来了，今天晚了，抱歉抱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