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没见。

这话可不太寻常。

面前这位部长看着也就是十几岁二十岁的年纪，尽管大概能猜到他应该比现在看起来的年龄大上一些，可也就不过是几岁而已，二十年前，他恐怕还是个孩子吧。

秦穆然自以为记性还算是不错，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么一位来。

听对方的意思，还不是简单的见了一面而已，倒更像是有点什么更深的接触，以至于对方时隔多年竟然也还记得这件事。

“恐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秦穆然扯着脸皮笑了一下。

对面殷飞倒是好脾气，一张娃娃脸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哦，这个啊，你当然不记得了，毕竟那时候你晕过去了。”

“您的意思是······”秦穆然的心里顿时闪过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想，他略微睁大了一点眼睛看着殷飞，后者点点头：“当年还是我把你从车里捞出来的呢。”

娃娃脸的主管如此说道，秦穆然的表情却骤变了一下。

他站起身来，郑重的向殷飞重新行了一个礼：“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殷飞在驴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他那张脸看着年轻的太过分了一点，但是毕竟是和那些东西打交道的人，他不觉得殷飞这是在骗他。

“你一点都不怀疑？”殷飞起了点兴趣。

秦穆然重新坐下，然后摇摇头，“我信得过您。”

坐在对面的主管眨了眨眼睛，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少年人的调皮，“原来如此，现在我倒是明白常命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要不考虑下也来我们这工作？你会适合的。”殷飞原本是开玩笑的这么提了一句，却越像越觉得合适，“五险一金，每个月这个数，没任务的时候一周休七天，有任务另批奖金，怎么样？”

他越说越觉得秦穆然实在是很适合。殷飞作为元老级的人物在这个组织里呆了这么些年，当然看得出什么人适合什么人不适合，秦穆然此人虽然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却疯的厉害，不然也不会被常命看上，殷飞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

按照原则来说他们虽然尽可能不招和那些东西没有接触的普通人，可秦穆然小时候就被卷进过这种事里，他父母的身份也足够特殊，他作为知情者的时间已经有二十年了，怎么看也不算是没有接触，完全符合招人的原则。

再者，像是秦穆然这种级别的医生已经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技术人才了，就算以前没有接触，如果本人愿意的话破格招收也是可以的。

他兴致勃勃的盯着秦穆然。

秦穆然确实觉得有些心动。

殷飞开出的条件确实足够优厚，难怪常命跳槽跳的这么痛快，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不心动，更何况他本来就对那些东西有着超乎寻常打的兴趣。

但是他还有伯父需要顾及。

要让他和常命一样风里来雨里去冒那些险，虽说他自己并不介意，可是伯父恐怕并不会开心。

“抱歉，我会考虑的。”

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

对面的殷飞有点小失望，却也并不沮丧，他扬了扬眉，“没事，什么时候有想法了再联系，我们随时欢迎。”

他从领口里揪出来那个秦穆然一直觉得有点在意的吊坠牌来，这会儿秦穆然才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样子——这是一个接近于士兵狗牌的东西，上面刻了一个扭曲的符号，背面应该就是他们的个人信息了。

“看到戴着个东西的人都算是我们的人，要是你遇到了的话还希望你稍微照顾一下。”

这是小事，秦穆然相当痛快的应下：“没问题。”

他签下了那份保密协议，然后把纸张重新推回到殷飞面前，后者示意沈丹眉把这些文件收拾起来。

“殷先生。”秦穆然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常命真的没事吗？”

“目前为止，是的。”殷飞这话说的认真，“但我不能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做我们这行，是没有万无一失的。”

秦穆然深吸一口气：“我明白。”

“不过······”殷飞顿了一下，“你要是真的担心的话，去看看也行，我可以给你一个外聘顾问的位置，帮着处理一下可能有的伤员就行，你要来看看吗？”

按照秦穆然平时为人处世的原则而言，这时候他应该拒绝才是对的。

答应了对方一次，下一次可就要比这一次容易的多了，所谓的破窗效应也正是如此，如果他没有加入对方的想法，这个时候就应该直接了当的拒绝才是最好的办法。

殷飞给他这个外聘顾问的位置无疑也是个人情，他不该承下这个人情的。

但是他想见常命。

他想亲眼去看看情况到底怎样，他想在现场得到第一手的消息，无论是好是坏。

他既然下定决心瞒着自己的伯父追查了常命的行踪，就坚持到底。

“好，多谢您的照顾。”

秦穆然最终还是承下了这个人情。

常命去的城市比他已经呆惯了的故乡要冷的多的多。

秦穆然刚下飞机就感受到了北方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直教人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

他在故乡待了二十几近三十年，除了偶尔受邀去其他城市开个飞刀以外几乎没有离开过家里，现如今来到北方被这冷空气直接来了个下马威。

秦穆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果断，得到了殷飞的许可之后他几乎是立刻安排好了诊所的事，又在医院顶着主任的冷脸把自己的年假都直接请了下来，买了张机票就直接连夜飞到了这座城市来，甚至连东西都没有带上几件。

他远比他自己所以为的要更加在乎常命的多。

殷飞办事很靠谱，他们这组织的运营速度确实很快，不过是几个小时前刚刚决定的事，等到秦穆然这边坐飞机落地之后当地的负责人就已经找了人来接机。

秦穆然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冲动又冒失的事，完全不了解这边的任何情况，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直愣愣的凭借一腔热情赶了过来，现在他坐在车上，被北方的冷空气冷静了大脑之后反而有了些不好意思。

但更多的却还是担忧。

碍于秦穆然到底不是他们内部的人，殷飞给他看的那份资料里有很多东西都被涂黑了略过，具体的情况究竟如何，不到这边来亲眼看着，秦穆然是不会放心的。

哪怕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来与不来，其实都没有什么用。

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不是常命那样受过专业训练，说是在战场上长大的也没什么问题的佣兵，就连他这样的人都会被困在里面失去联系，自己更不可能真正去到任务地点里了。

假如常命能活着出来，协会的医生自然也会救他，假如他死了，他来了也不可能让常命重新活过来。

其实都是无用功罢了。

可感情和理性，本就是难以说清的事。

秦穆然没有麻烦协会的人给他安排食宿，他本来就是个托关系来看看的外来人员，继续麻烦对方秦穆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这些在这里负责的人听说他是个挺有名的医生却也没什么意见，可能是殷飞特意嘱咐过了，他们也没什么准备特别瞒着秦穆然的意思，秦穆然很快就弄清楚了这里的情况。

常命他们救人的地点是个位于市内的废旧厂区，这里的老板前几年破产了，厂房这边自然也就没什么人管了，虽然被查封了，但是一直也没什么动静，久而久之就被废弃不用了，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伙危险分子的基地。

这些人绑架了些普通市民不知道要做什么，常命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查清楚内部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把人救了。

秦穆然没有问这种事为什么不是由警方参与，也没有对整个事件寻根究底，他只问了问参与行动的人员情况。

“现在我们也说不好，里面信号干扰太严重了，没办法，这种事都这样，现在还能收到一点信号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情况了，大多数时候是一点都收不到的。”

技术人员看起来倒不是特别忧虑，“根据我们的调查，里面都是些半路出家的，招不来什么厉害东西，不用担心，顶多就是麻烦了点。”

秦穆然看不懂这些东西，他只能点点头，然后继续和这些人守在厂区外等着。

本就已经接近十二月的月底了，要是今天再不出来，恐怕就得等到明天去了。

眼看着时间已经要过了晚上八点了，秦穆然和赶来值夜班的医生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准备回酒店休息，却猝不及防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

他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就像是某种预感一样转身看向厂房的方向。

火光在那一瞬间映红了半边的天空，整个驻扎地乱成一团，但他只看到自火光中向他一步步走来的人。

他半张脸上都是烟熏的黑色，外套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大冬天的身上只有一件背心穿在身上，肩上还扛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他却向秦穆然扬起一个极具个人风格的笑容。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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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