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绵。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达于天心。”
翻开第一页,书内便是记载着这一段话。
洛玉溪偶尔也会得见程彻打坐调息,他学着程彻有模有样的盘腿而坐,将这本《炼精化气》摊开放置于盘起的腿上,再略感思索的低眸继续观阅,便又看到下面这一段话:
“神住炁穴活子时到,由会阴收至丹田(炁穴),稍加鼓炼,还虚静养,此为入手调药之法。”
坐于榻上的少年慢慢蹙眉,表情古怪。
“程师兄。”
青年净了身,从后院撩开竹帘走进,鬓发还有些湿意。
洛玉溪喊住他,低头盯着腿上的《炼精化气》,并不流利的读出这一段来:“师兄,请教一下,这功法中的‘神住炁穴活子时到,由会阴收至丹田(炁穴),稍加鼓炼,还虚静养,此为入手调药之法’该如何理解?”
少年挠了挠脸颊:“看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晦涩难懂,不求甚解。”
程彻一顿,瞥了瞥少年腿上的书,沉默半晌,才迟缓的走过去。
他坐下,面无改色与他阐释由来:“修道之人讲究保守精|元,但是大多弟子年轻气盛,心浮气躁,易放纵自身,所以初期修炼便要修习此法来抱元守一,此法重于炼神,主旨意为守持人之精、气,使之长期充盈体内,与形体相抱而为一。”
洛玉溪昏聩摇头:“师兄,听不太懂。”
程彻的表情有一瞬龟裂,眼神一扭,放弃了与师弟的委婉之词,言简意赅挤话道:“就是……为防止你日后轻易泄|精,才修炼此术。”
“……”
程彻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少年惊愕的双眸与慢慢羞赫的脸,心中也莫名尴尬起来。
他自从外门努力修炼到入了这内门,便一直是一人住一屋,等他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来修习这本《炼精化气》时,当时虽然也极为窘迫,但好歹屋内无人,只要关起门来,多练练就能熟练掌握消除。
可现在,老练沉稳如他,作为师兄,本该坦坦荡荡的指点师弟才是,可每每对上玉溪这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他就总会失了分寸,言语紧张。
这段时日总是如此,心绪时时会被轻易拨乱……程彻大手压在塌上,表情愈发镇定冷硬,可神情却有些苦恼。
这亦算是少年弟子的第一堂修道之法,他既开口点拨,可不能误人子弟。
“原是这样……”少年似懂非懂,表情还算平静,他率先出了声,并没有和他一起只顾着傻傻沉默。
程彻松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才继续生硬指点:“若阳气不甚发生,立即意守会阴,身心不动,任灵气熏蒸于全身,而不具于一处,令其旺势梢衰,久而久之外阳平复了,便可起坐活动,分散精神,勿令精泄。神内歙,气鼓荡,神气相合日后便不会再产生浊精。”
他起身,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你继续好生修炼,师兄便不打扰你了。”
夜色渐沉,程彻这几日练剑小有收获,本该静下心来好好入定沉思一番的,可今夜,却有些心烦意乱。
少年那本《炼精化气》轻轻翻了一页,看了半晌又茫然不解的翻回去。
“师兄…”少年咬唇,挤出一声细弱蚊虫的轻唤,一脸纠结的偷偷瞥他一眼,好几次张了张唇,看着他在闭眼打坐又似难以启齿和不忍打扰。
衣料的细微摩擦声传来,少年手揪着腿边的衣摆,慢慢有些坐立难安。
程彻就端坐在他邻近的榻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仿若已经心无杂念,对外界毫不关心。
可只有他知道,今夜自己也没有多少心思修炼。
心里因那书页的翻动轻轻一触,少年的欲言又止和有些焦灼的气息被放大在耳边,他没有再想唤他,似是打定主要要自个钻研。
屋外是夜风呜呜刮着树叶的声响。
程彻最终还是睁开眼,他一脸平静的侧目去看,便见少年一脸苦恼的盯着书。
“还有哪里不懂的?”程彻大手一捞,拿起了少年搭在膝腿上书。
“师兄,你真好!”少年眼一亮,扬起白净清隽的脸,当即便爬了过来。
一股清幽的暖香袭来,这仿若花香般的气味程彻并不陌生。
这味道他夜里入睡时便总会闻到,这味道带着浅淡的暖香,若有若无,起初,他否定了这是这少年身上的体香。
顶多也只是以为他这是用了什么香料。
少年是个温柔明朗的性子,没了洛子尧那小子在,经过这一月时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融洽了很少。
后来,受好奇心趋势,程彻还是没忍住去询问他身上是不是擦了什么香。
乌漆一片的夜里,少年心情颇佳,一双乌黑清亮的眼闪着光,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少年掩着被子侧过身来,枕着手臂轻笑的看着他。
“程师兄,你闻到了呀?”他笑嘻嘻地。
“嗯”程彻继续与他搭话:“是用了什么香膏吗?”
“不是。”少年像是与他开起了玩笑:“师兄,你细细闻闻,这是我的体香呐。”
程彻那夜脸皮有些燥。
“无论是打坐还是练剑,还需自己耐心去琢磨。”程彻面不改色抚平书面,言语略显吝啬:“你哪里不懂?我只可再点拨你两句。”
“师兄行行好,我资质愚笨,实在无力领会。”
少年手压着平坦的床褥,像一只猫儿轻手轻脚爬了过来,他眼里眉梢还带着弯弯笑意,与他隔得很近,跪坐在榻,眼巴巴的望着他。
程彻瞥了一眼他穿着雪白罗袜的双足,目光触了触,神色自若的移开眼。
“天资只是敲门石,你既已拜入内门,便有最好的修炼资源,师兄也是一步一步追赶上去的,无需妄自菲薄。”
“嗯!师兄,你好厉害!”
洛玉溪又靠近了他一些,仰起头,一脸崇敬道:“修炼日日如一日,很是清苦吧,我听赵长老说好些人已失去道心,师兄你却能一步步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修到十二阶剑法,仅差一步便能进入水月境域,师兄,你在我心中,已是我最敬佩的表率。”
程彻扭开脸,他倒是还未曾与师弟靠过如此近过,亦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直白的言辞。
少年笑容可掬,眉眼满是真情实意。鼻息的暖香愈发浓重了些,空气也仿若沁上一丝甜意,可一时之间,他却不知如何自然呼吸。
程彻手掌悄然落下,一手撑在柔软的床褥,滚了滚喉咙,才迟缓道:“修这剑道习惯了便不觉清苦,等渐入佳境不断突破,不仅能延延益寿,还能油然而生种种成就感。玉溪,于你而言也是一样的。”
少年展眉,信服的点点头,一双秋水般的明澈眼眸凝着他,脸上还挂着笑意,慢慢往后退开。
“师兄,我懂了。”
程彻身体慢慢放松。
*
修仙无岁月,转眼间一年时光便这般过去。
一年后,各个仙门正道合力展开了一次除魔卫道的“狩猎”活动。
这一年,洛玉溪也如愿以偿突破了练气三阶,连连升到了练气五阶。
“低层五阶,尚不能看,若是真遇上了有一年道行的邪魔外道,保命要紧,就赶紧逃。”
一年过去,程彻与玉溪日日待在一起,关系益发亲厚。
青年将手中自用的一张保命丹给了玉溪,他站在那里,面容寻常,除了宽肩窄腰修长的身材,其他瞧着始终平平无奇。
仙门比他相貌出色的人比比皆是,玉溪想,若是程彻站在人群中,这样的人定然是会被淹没。
“唔,知道了。”这是临行前住在洞府的最后一晚,洛玉溪穿着寝衣,也不再面上与他客气道谢,而是坐在床榻上听话的去接那盒灵蕴充裕的盒子。
一打开,盒子里静静放着一枚金色灵丹。
上品灵丹!少年瞪大了眼睛。
程彻微微抿起唇角,眼中浮现少许笑意,他又摘下了手上带着的银戒,这银戒他戴了多年,摘下的手指上已看得出一圈浅白的环痕。
“灵丹你好生放在身上,这灵戒里有我给你准备的丹药和一些衣物,你戴上,这便周全了些。”
作为内门的弟子,洛玉溪的资源不少,虽然没有那个上品灵丹,但灵戒中亦储备了几瓶中品、近十瓶下品丹药。
该有的赵真恒长老都分发了。这半夜早该要歇息了,玉溪没想到,程彻准备了半晌,是为了给他这些。
“……师兄,你对我真好。”少年感动,仰起头,手接过了那枚银戒。
银戒微热,还留有程彻手上的温度,玉溪将他戴入手指上,却立即举起手,失笑一声:“师兄,你看,大了好些。”
少年手指白皙细长,五个手指尖如按了粉嫩的胭脂一般。
“师兄的手掌就比我大好多,手指也比我粗这么多呢。”少年低眸,直勾勾去望床边站着的男子的右手,惊叹道:“师兄,你的手真好看。”
程彻神色平静,垂下的右手往后一掩,有意遮住满手的粗茧子,温声回道:“不早了,把戒指戴好,就快入睡吧。”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绵。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达于天心——来自道家传统内丹功入门功法。
神住炁穴活子时到,由会阴收至丹田(炁穴),稍加鼓炼,还虚静养,此为入手调药之法。
若阳气不甚发生,立即意守会阴,身心不动,任灵气熏蒸于全身,而不具于一处,令其旺势梢衰,久而久之外阳平复了,便可起坐活动,分散精神,勿令精泄。神内歙,气鼓荡,神气相合日后便不会再产生浊精。
——来自网络《炼精化气》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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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奇幻童话十五:师弟,不要离我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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