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一会,雩星果断的接过发带的另一端,不过她并没有系在手腕上,而是紧紧的拽在手里。
见状,姚环轻笑一声,“姐姐可要抓紧了。”
不等雩星多说什么,姚环轻松的把张琪往自己背上一背,张琪明明身段和自己差不多,姚环却还能轻松的掂两下。
沭河村不大,只有数十户人家,面朝沭河背朝山,山连着山,沭河一眼望不到边,可以说是偏僻置极。
姚环轻车熟路的避开看守在各个出入口的村民,来到最高的山峰脚下,“穿过这座山就安全了。”
雩星平日里觉得自己听力挺好的,姚环说的每个字她都认得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雩星看着那白雪覆盖的山峰陷入了沉思声音都恢复了几分,“没有别的路了吗?”
要是真翻过去,她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得丢这,不开玩笑,她体质啥样她还是知道的。
“有啊。我本来也没打算走这里,传说中的不夜城你因该没去过吧。”姚环笑眯眯的看着雩星,系着发带的手掐着兰花指,凝气,聚力。
“破!”
随着姚环一声清叱,她掐着兰花指的手猛地向前一挥。指尖凝聚的力量径直击向山峰,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空气仿佛实质般被撕裂,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雩星眼前那巍峨陡峭白雪皑皑的山峰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剧烈地晃动扭曲起来!覆盖山体的冰雪飞速消融,露出底下怪石嶙峋的真实山壁。但这山壁并未延伸至天际,而是在半山腰处骤然“碎裂”,像一面被打破的巨大琉璃镜。镜面碎片簌簌剥落消散,显露出其后被完美隐藏的景象——门。
方才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峰,竟只是一个庞大得足以以假乱真的幻象屏障!
“这……?!”雩星倒抽一口凉气,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她紧握发带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劈山?这山竟然只是一个幻象,眼前这个姑娘竟是劈开了一个幻象!这手段,神鬼莫测!
没等雩星看清那门的模样姚环突然拽住雩星的手腕,拉着她往沭河的方向跑,“走!”
身后还有村民骂骂嘞嘞的声音,有男有女。
“天杀的!哪个挨千刀的敢动神山?!”
“站住!狗娘养的没教养贼娃!”
“遭瘟的!眼睛瞎了还是心被狗啃了?!那是老祖宗留下的门!”
“抓住她们!别让那几个外乡的妖孽跑了!”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山……山显灵了?还是碎了?!”
“快!敲锣!敲锣!把人都喊起来!沭河的根让人刨啦!”
“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劈神山!”
“追!沭河的祖宗饶不了你们!”
那骂声直白恶毒充满了最原始的谩骂,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雩星的脊背上。
这短短几分钟的骂声,比她这十几年听到都要多。
沭河村的人几乎都赶往那道门,原本要祭祀的沭河祭台一个人都没剩下,全都赶去门那里了。
四处皆是白雪,唯有沭河流水湍急。
雩星只看了一眼就皱了皱,“这河水不对劲,黑如墨汁,不见下层,不知深浅,我们来这做什么?”渡河吗?可没有船怎么渡河。
黑如墨汁?姚环看了一眼无边际的沭河笑出了声,这河水原来可不是黑色的。
“这里是不夜城的入口,黑水只是为了掩盖不夜城的光明,原本的河水比你如今看到的还黑,如今已经变成灰色了,只是沭河太深看起来像黑色,若是再无活人祭祀,不出一年,沭河便会变成寻常的河水,那样沭河底下不见天日的不夜城可就掩盖不住了。”
“我叫姚环,环佩叮当的环。”姚环忽然转了个话题,“相识一场,就当交个朋友,我可以记住你吗?”
这个问题把雩星问糊涂了,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询问过名字时会来一句“我可以记住你吗”。
“我叫雩星,雨亏雩,星空的星。”
如此,也算是正是认识了。
这是雩星离开许家第一次和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她们这样算是朋友了吧?雩星想大抵算的,不想做朋友那问名字作甚。
“雩星雩星,祈雨星空,真好听。”姚环低头呢喃着,抓着雩星手腕的力道大了一分。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风声太大,雩星有些听不清。
“没事。我们该走了。”姚环的声音多了几分期待。
所谓的走,其实就是走两步助跑跳到河里,经过这么多事,雩星其实已经有些信任姚环了,这姑娘本事不小,大不了一死,左右也快了,早点晚点她并不在乎,临死前能交到一个朋友上天也算是眷顾她一回。
河水湍急,金刺开道,一条足以容纳三人的通道出现在雩星面前,河水环绕,对于偌大的沭河,这只是一道微不住道的口子,但也是这一道微不住道的口子让雩星窥见了底下的不夜城的一角。
无数大小不一的灯笼挂满了街道,城楼,门户。
所谓的不夜城只是一座被烛光覆盖的河下暗城。
三人的出现并未引起街道行人的注意,转头看了两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街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麻布往地上一铺,商品整齐的随意的摆在麻布上。
长着翅膀的老鼠,会动的瓷器,药香肆意的仙丹,都不是寻常之物。
唯一寻常的,可能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
都是三四十岁的女人。
大冬天却穿着薄纱罗裙,头戴插花,唇点红脂,眼里一点反光都没有,五六个人如同畜口一般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供人挑选。
大笼子的旁边是一家醉春楼,门前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娇嗔的拉客。
雩星没有停下脚步,发带缠绕在手腕任由姚环拉着自己。
雩星想,她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地方了。
“这算是黑市吗?仙门的黑市。”
若是正常的交易城,人不该是捷径的鼎炉,很明显这是一座奢靡的腐城,一座不能窥见天光的暗城。
雩星小声说,“这里的东西大多都不是世俗人间有的,仙门之物,我认得一些。”许家虽是世俗家族,但也有有仙门的客卿长老,有些东西虽然罕见,但不是没有。
姚环一愣,“你知道仙门,难不成你也是道友?可我为什么感受不到你的修为灵力呢?”
雩星摇头,“我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只是我有一个小叔入了仙门,数十年未见,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
她想知道他如今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和京城有什么不一样的,见不到他,寄出去的书信也都石沉大海,她走不出许家,书籍就成了她能了解他世界的唯一途径。
没了花园,仙门的书籍就成了她另一个花园。
姚环也没多想,有个小叔在仙门,知道一些仙门之物再正常不过了。
“到了。”
到了?
雩星看了看四周,还是街道啊,到哪了?
眼前就一颗挂满灯笼的大枯树,是不夜城最大最高的建筑,每盏灯笼下面都挂着长长的珠穗,其中八角金箔灯最大,穗饰也挂着八角玉佩,其余都是玉珠,只是一个玉佩,亮眼。
“我不太方便,你去把那块八角玉佩拉一下。”姚环对雩星说。
虽然不理解,但雩星还是过去拉了一下那块八角玉佩,金线连接的八角金箔灯晃了两下,一个传送阵法赫然出现在三人脚边,一瞬间就出现到一个悬空的楼阁。
耳边传来丝竹乐声,四周轻纱幔帐,舞者在高台起舞,台下是观舞的看客,着点心茶水四处走动的侍者。
一位身着低肩紫衣罗裙手摇牡丹团扇的女子款款走来,发间金钗流苏随步摇晃,眉眼含笑,“三位客官是要听曲还是要观舞?”
“住店,三个房间。”姚环扔了一袋子灵石给她。
雩星震惊,住店?住这?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住店的地方。
梅香接过灵石袋子掂了掂,娇笑着摇着团扇,“三位客官请随我来。”
“一品坊是不夜城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就算知道我们在这也不敢来闹事。”
一品坊?
那确实安全,敢在一品坊闹事的人都死绝了,背后的靠山谁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惹不起。
一品坊表面是个歌姬舞坊,背地里却是虚徵星一级情报站,只要有钱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是一家鲜为人知的客栈,无论是哪个分部的一品坊都有五层,一楼歌舞,二楼买卖,三楼三十七个房间专门给留宿的客人,四楼和五楼并不对外开放。
三个房间正好连一块,雩星在左边一点,旁边是姚环和张琪的房间。
梅香将一块刻着三十的的房牌递给雩星,“这是姑娘的房牌姑娘收好,有事拉一下床边的红绳,若想离开一品坊,带着房牌在传送阵离开即可。”
“多谢。”雩星双手接过这枚刻着三十的房牌,梅香走后雩星才细细打量着房间的布置,上好的红木雕花床,穹顶悬挂着会发光的石头用于照明,窗台边的梳妆台,床边有一根红绳子衔接着外头的铃铛,这里隔音很好,想要什么都是摇铃让人送过来。
休息了一会,雩星主动找到了梅香,“听闻贵店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道对阵法感不感兴趣。”
雩星勾唇轻笑,将一本崭新的书籍推到梅香面前,书面无一题字,唯有左下角画着一支蓝楹花。
梅香挑眉,难得放下手里的团扇,“姑娘想知道什么?”
“我不买消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换点灵石花花。”雩星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茶杯。
灵石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她虽然有些银票,但也是远远不够的,好在她还带了几本无聊时撰写的书,应该能换些灵石。
“那就得看看姑娘这本书能值多少了。”一个没有半点灵力的小姑娘梅香并不觉得她拿出来的阵谱有多少价值,怎料堪堪翻阅到第五页就被雩星合上了。
“五页足够了,梅香管事是收还是不收?”
梅香看的意犹未尽,不愧是绝品,当即就出价,“一百块上品灵石。”
雩星摇摇头,“低了,少说五百极品灵石,绝品谱何时变得这般廉价了?”
她平日撰写的书谱都是无偿供给虚徵星的修士修炼,可唯有未题名的书籍是绝品,需花钱购买,她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凭借绝无仅有的天赋,雩星也靠爷爷留给她的心腹在仙门之地开创了一片天地,这件事许家一个人都不知道。
她这些年无偿编撰关于修仙的书籍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这绝品却只有五本,本本无价,如今是第六本,一百上品灵石属实少了。
梅香讪笑两声,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个懂行的,“我翻了五页,这五页值得一百上品灵石。只不过奴家有些好奇,这阵谱设计这般精妙,姑娘是何处寻来的?”
“偶然间一个朋友送的。”总不能说是她自己编写的。
雩星抿了口茶,语气有些散漫,“五百极品灵石,梅香管事收不收,不收我可去别处了。”
“收!”梅香眼睛都亮了,五百极品灵石买那人的绝品赚翻了,“姑娘稍等,我那就让人将灵石送过来。”
“除了一百极品灵石其余四百全都换成碎灵石,下品中品上品都可以。”银票太大不好找何况这灵石,一块极品灵石可以换一百块上品灵石,一块上品灵石可以换一百块中品灵石,以此类推。
钱太大不好花,还不如要些碎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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