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快速朝雩星逼近,枯瘦的手掌挟着风声袭来,雩星眼前已是一片昏黑。求生本能让她在最后关头偏开身子,那记狠厉的手刀擦着她颈侧划过,重重砸在石桥栏上!
“唔!”雩星闷哼一声,血很快就浸湿了她的新衣服,剧痛反而刺激得她神智清明一瞬。她借势向后猛仰,整个人几乎翻出桥栏,足尖却勾住栏柱奋力一蹬——
刺啦!阿婆的另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袖,新裁的鹤白荷应声撕裂。雩星毫不犹豫地旋身,将整件外衫顺势褪下,像蜕下一层蝉壳般弃向对方!
“小贱人!”阿婆被衣物劈头盖脸罩住,怒骂声被布料闷住。
就这瞬息之间,雩星已翻身坠下桥栏!
足尖在桥墩凸起处一点,身子如轻燕般折转,扑向桥洞下阴影处——那里竟系着一条窄小的旧筏子,是不夜城清理河道杂物用的,半截没在墨色河水里,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察觉。
噗通一声轻响,她跌在潮湿的木筏上,溅起细小水花。心口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让她昏厥,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弥漫口腔,强逼自己保持清醒。
“你跑不了的!”阿婆已扯开衣衫,干瘦的身形一跃而下,竟如夜枭般轻飘飘落在筏子另一端,小筏剧烈摇晃。
雩星半跪着,染血的珍珠簪横在身前,喘息急促。簪上血珠滴落,在墨色河面漾开细微涟漪,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根没有感情的木头,“我没杀过人,你若是在靠近,我不介意带个人在黄泉路上陪我。”
阿婆阴笑着逼近,脚下木筏纹丝不动,显露出高超的平衡力,“一个没有灵力傍身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的废物,我看你还能挣扎到几时!”
就在阿婆再次出手的刹那——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桥洞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道银光撕裂黑暗,叮的一声脆响,一枚羽刃精准地击打在阿婆腕骨上!
阿婆猝不及防,痛呼一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望向黑暗,“谁?!”
雩星也骤然抬头。
只见桥洞阴影里,一道身影悠然倚着潮湿的洞壁,鬼面具在微弱的水光反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指尖又拈起一枚羽刃,懒散地把玩着。
“沭河村的婆子,”鬼面人的声音带着古怪的笑意,穿透昏暗水汽,“她是我的猎物,你可以走了。”
阿婆面色一变,“大人此女乃我村中祭品——”
“我不管她是谁。”鬼面人慢条斯理地打断,“我只知道,我看中的东西,旁人碰不得。”他指尖微弹,那枚羽刃嗖地射出,擦着阿婆的耳际飞过,深深钉进后方桥墩,刃尾急颤。
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阿婆眼神惊惧交加,死死盯了鬼面人一瞬,又不甘地剜了雩星一眼,终是咬牙跺脚。
她深知此人不好惹,身形一纵,如鬼魅般掠上河岸,迅速消失在巷道里。
桥洞下顿时只剩雩星与那鬼面人。
雩星强撑着一口气,簪尖仍未放下,警惕地对着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鬼面人却看也未看她,只是望着阿婆消失的方向,轻啧一声,“碍事的老鼠。”他这才缓缓转头,目光落在雩星惨白如纸却仍强自镇定的脸上,眼底掠过一丝兴味。
“咬人的小兔子,”他语调慵懒,“又见面了。这次,你可跑不动了吧?”
雩星唇色尽失,握簪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视野又开始模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口剧烈的抽痛提醒着意识的留存。
鬼面人轻笑一声,迈步走来。靴子踩在潮湿的木筏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像踩在雩星紧绷的神经上。
他在她面前蹲下,冰凉的鬼面几乎贴上她的额头。
“晕过去可就不好玩了。”他低语,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我还想看看,你这锋利的爪子,还能不能挠人呢?”
雩星终是压不住心口的那股血腥,一口温热的血就吐到鬼面人的脸上,向前栽倒的瞬间还不忘将珍珠簪刺入鬼面男的肩膀,她原本想捅心口的,但是她已经看不清了,“别碰我……”
鬼面人闷哼一声,似乎没料到雩星还能给他来这么一下,眼看她就要摔倒夹板上,几乎下意识的伸手托住了她的额头,免得她到撞船板。
鬼面人低头看着怀中已然昏迷的雩星,她脸色苍白如雪,唇边血迹未干,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根珍珠簪被他随意丢弃在木筏上。
“女人就是麻烦。”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厌烦,反倒有种抓到有趣玩具的新奇感。
将人横抱一跃跳上孔明灯,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暗。
与此同时,姚环端着早膳在雩星房门前敲了敲,“姐姐你醒了吗?”
端茶路过的侍女有些诧异,“这房里的姑娘方才出去没见回来啊?”
姚环心头一沉,将手里的托盘往拿侍女怀里一塞,“帮我看着三十二号的人,我随后回来,你的茶盏钱回来再赔你。”
姚环几乎翻遍了一品坊也没有找到雩星。
于此同时,梅香也收到了消息,她的神情有些意外,显然没料到雩星会有这一遭,“暗都的人何时盯上她了?”想到暗都那些折磨人的东西梅香就打了一个寒颤,“罢了,不用盯着她了,也怪她运气不好,一来就被暗都的人盯上。主上那边可有说什么?”
侍女摇头,“主上并未多说什么,只让管事将东西送过去。”
“咳咳——”雩星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她的双手被厚重的铁烤锁在木架子上,她的面前坐着一个吃糖的小孩。
雩星刚醒一看到那小孩的脸就倒抽一口冷气被吓晕了过去,那小孩不满,将糖人往地上狠狠一摔,糖人瞬间四分五裂,“给我泼,把人给我弄清醒为止!”
说话的声音犹如年久失修的齿轮咔嚓咔嚓,他的眼睛一片漆黑没有眼白,鲜红的嘴巴裂到耳后根,牙齿尖锐如野兽,脸色白的像死了三天的死人,腮帮子还贴着两朵粉的过分的桃花,手指像枯树枝一样皮包骨,黑色的指甲比手指还长一节。
一旁的傀儡再次朝雩星泼了一盆掺着冰渣的冷水。
冷水浸透单衣,刺骨的寒意和窒息感将雩星从短暂的昏迷中强行拽回。
“咳!咳咳咳!”她猛地咳出呛入气管的冷水,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掌伤和肩颈的割伤,痛得她眼前发黑。
“醒了?”那怪异尖锐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玩味,“真没用,这就吓晕了。”
雩星艰难地抬起头,水珠不断从她湿透的发梢滴落。她强迫自己再次看向那个“小孩”——或者说,那个拥有可怖孩童外形的……东西。
离得近了,那非人的特征更加清晰。惨白的皮肤下似乎没有血液流动,漆黑的眼洞深不见底,咧到耳后根的嘴里,尖牙密布,散发着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混合着劣质胭脂和水锈的味道。他身上穿着鲜艳的红肚兜和绸裤,却更添诡异。
恐惧依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这一次,雩星咬紧牙关,没有让自己再晕过去。她迅速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潮湿的水牢,或者说,是某个巨大地下建筑的延伸部分。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霉味,远处隐约能听到水流汩汩的声音。墙壁上挂着些锈迹斑斑、形状古怪的刑具,在昏暗跳动的火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锁住她手腕的铁铐沉重冰冷,深深勒进皮肉。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雩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但她努力维持着语句的完整。
那“小孩”歪了歪头,漆黑的眼洞“盯”着她,发出“咔咔”的怪笑,像是骨头在摩擦,“我是谁?我是这里的‘小主人’呀,亲爱的母亲,你为什么要逃,乖乖被献给我不好吗?至于这里是哪?这里是暗都,沭河下面的……好玩的地方。”他伸出那枯枝般指甲尖长的手,指了指脚下。
母亲两字犹如晴天霹雳,雩星瞪大了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你就是河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这河神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像是一只饿了半个月的猛虎看到驯鹿那样。
“是啊。没想到了这次的人这么废物,让这次的三个母亲都跑了。”河神从板凳一跃而下,凑到雩星身边嗅了嗅,“母亲好香啊,就是感觉身子不太好,母亲放心,我很乖的,不会弄疼母亲的。”
说着,才到雩星大腿的小东西一跃抓着了雩星的胳膊,一口咬到胳膊肘上。
“你想做什么,啊——”
惨叫声响彻整间密室,门外的幽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明明这样的声音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却还是会被这样痛彻心扉的叫喊声惊的心头一颤。
密室内的雩星不停的挣扎,却被两个傀儡死死按住,“你会遭到报应的——”
鲜血浸染了她手腕处的红绳。
啪嗒——
是棋子掉落的声音。
远在长明山的山岚心口一痛,他下意识往北方的方向看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雩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她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河神竟然是这样的鬼东西,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河神喝够了血顺带撕咬了一块肉下来像个恶鬼一样在嘴里嚼吧嚼吧,“母亲果然很香。”
雩星的发丝都是滴答的汗珠,她凝望着这吃她肉喝她血的怪物,“你最好杀了我。”
毫无威慑力的一句警告。
冰冷的窒息感与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潮水般反复冲击着雩星的意识。那被称为“河神”的恐怖存在啃噬她的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漆黑无眼的孔洞“凝视”着她,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满足感。
“报应?”河神歪了歪他那个可怖的脑袋,“母亲大人,我就是沭河的报应呀。那些愚民献上祭品,换取风调雨顺,这是公平交易。而你我亲爱的母亲大人,你就是那些愚民献给我的祭品。”
剧烈的痛苦反而让雩星的神智在某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她看着手腕上那被鲜血浸透几乎与伤口黏连在一起的红绳,以及那枚黯淡的碧玉叶子,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倔强猛地压过了恐惧。
她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以这种方式,成为这个怪物的养料!她还有想去的地方,还有想见的人!十八年的隐忍与顺从,换来的难道是这般可笑的下场吗?
河神见她又晕了,不耐烦的运起灵力想为她疗伤,“真弱。”
只是让河神没想到的是灵力对她的伤势没有半点作用,输入她体内的灵力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既没有溢出也没有残留,河神一惊,眼看雩星这口气就要过去了,他连忙掏出丹药喂给雩星,丹药入口即化却还是不起作用,伤口处还在滴答滴答的流血,气的河神给一旁无辜的傀儡来了一脚,“还不快去拿药,她要是死了我明天没饭吃我就把你掰了当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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