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旧伤

李珍珠还在认真核对购物袋数量，收银台突然传来一声轻脆的电子音——

【支付成功。】

她错愕抬头，正好看见陆司烨将手机收回口袋，动作干净利落。

"烨哥哥！说好我付钱的！"

他低头签字，语气淡淡：“你以为我会让妳给我买单？”

"可是——"

"走了。"他自然地接过店员递来的纸袋，转身往外走。

李珍珠气鼓鼓地跟上，脚步却还是小跑。

——

夜幕低垂，深色保时捷停在街灯下，车身泛着一层冷光。

系安全带时，李珍珠偷偷打量他。

男人轮廓线条被灯光切得分明，连侧脸都冷得好看。

她忽然觉得心口发烫，又莫名有点委屈。

“烨哥哥——”

“嗯？”他语气淡淡。

“刚刚那个女人……你认识？”

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认识。"

"她是谁啊？气场好强，感觉比我爸还有钱。"

"凌氏集团总裁。"

"什、什么？！"她整个人都坐直了，眼睛瞪得圆圆的，

"那个女人是凌总？！我要代言的那个凌氏？！"

他淡淡挑眉，算是默认。

车厢陷入短暂的寂静。

李珍珠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医患关系。"

"可她说那些话......"她咬了咬下唇，"好像特别了解你。"

"三年前的病例。"

"但她连你的腰围都......"

"李珍珠。"

低沉的警告声让她瞬间噤声，心跳乱成一团。

这时手机适时响起。

陆司烨扫了一眼荧幕，接起电话。

"好，我们过去。"

挂断后，他看向她，语气恢复平静。

"你哥让我们一起去吃饭。"

餐厅在河景边上，气氛安静而不失格调。

李晨一见他们进来，眉梢一挑，笑得意味深长。

"稀奇，陆医生居然会陪人逛街？"

"要你管！"李珍珠立刻叉腰。

"这就护上了？"李宸失笑，"'烨哥哥'叫得挺顺口啊。"

陆司烨懒得插嘴，放下购物袋："你妹的脾气，一如既往。"

"她啊，能改我就烧高香了！"李晨笑着摆手，“快坐吧，这顿我请。”

三人落座，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李珍珠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手里的叉子随着比划的动作在空中飞舞。

"哥你是没看见！"她眼睛亮晶晶的，

"烨哥哥试衣服的时候，整个专柜的店员都在假装整理货架，眼睛却不住地往试衣间瞟。"

她凑近李宸，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

"结账那会儿，我听到两个店员还在小声讨论，说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基础款穿出这种效果。"

"可以啊陆医生，"李宸促狭地看向陆司烨，"现在都开始祸害百货商场了？上次是咖啡厅小妹天天给你留特调，再上次是健身房前台给你延长使用时间......"

陆司烨优雅地切着牛排，头也不抬地接话：“比不上李总。去工厂视察都能让生产线提速二十个点。”

"那能一样吗？我靠的是管理能力。"

"需要我提醒你，前阵子是谁的办公室被合作方千金蹲了一周？"

"喂喂，"李宸举手投降，"给点面子。"

李珍珠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调侃，眼睛笑成了月牙。

"哥这么受欢迎，我才不信呢！"

"那妳呢？"李宸递过纸巾，"今天是不是也让全商场都知道李家大小姐驾到了？"

他轻点嘴角示意："擦擦，还像个小孩子。"

"那当然。"李珍珠接过，得意地扬起下巴，"李家的优质基因谱摆在这儿呢！"

“你那叫吵。”

他笑着回了一句，立刻惹来一个白眼。

"哥！"

陆司烨看着兄妹的拌嘴，唇角轻轻扬起。

笑意极浅，却终于有了点温度。

吃到一半，李珍珠去了洗手间。

餐桌上安静下来。

李宸的指尖在桌面轻敲两下，将陆司烨投向河面的视线唤回。

"李家最不缺的就是资源和钱。"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陆司烨转头，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知道珍珠为什么非要闯娱乐圈吗？"

他轻叹口气："这丫头从小就觉得自己比不过我，总想着要证明自己。她拼命想让大家看见的，不是李家的千金，而是李珍珠这个人。"

"我明白。"陆司烨的声音很轻。

他太了解这种心理——活在兄长光环下的孩子，往往把外界的认可当作唯一的救赎。

这种渴望被看见的执念，既是前进的动力，也成了最脆弱的软肋。

"那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李宸的皮鞋在桌下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尖，"她对你的心思，早就越界了。"

陆司烨不动声色地挪开半步，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打转。

这个细微的逃避动作让李宸低笑出声。

“这次凌氏的代言，对她很重要。”他倾身向前，手肘撑在桌沿，“她表面看着要强，其实一紧张就乱。有次活动差点念错稿，要不是临场救回来，她早就崩了。”

“我知道那天你会见到谁。“李宸的声音沈进胸腔里，“也清楚你前阵子——”

话音未落，陆司烨"哐当"一声踢开椅子站起来，椅腿在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单手插兜，面向河面，对岸的灯火在他眼中碎成一片。

李宸凝视着那个背光的轮廓，脑海中闪过那一幕——

满室狼藉，酒气、烟味、昏暗。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蜷在沙发里，像被抽空了灵魂。

他一把揪着挚友的衣领怒吼："陆司烨！你想变成你妈那样吗？！"

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终于砸醒了深陷绝望的人。

良久，河边的身影微微一动。

陆司烨转身，神情已重新归于平静。

"我没事。"

他迎上李宸担忧的目光，执起重新斟满的酒杯，唇角扬起一个令人安心的弧度。

"别忘了，我可是专门治愈别人的心理医生。"

李宸欲言又止，最终起身绕过餐桌，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

"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两个酒杯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他们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

李珍珠回来时，两人已换好话题。

"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她狐疑地打量他们。

李晨神色自然：“在夸妳。”

“夸我什么？”

“夸妳长大了，懂事了。”

"才怪！肯定在说我烦人。"

陆司烨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唇角轻勾，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有些守护，注定要以伤害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