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接引弟子来到厢房。在正式选拔开始前,所有抵达宗门的修士都暂住于此。
她们只是通过了初选,若想真正进入无为宗,还得考核资质,测过灵根和修为,方能定论。
时韵自知希望渺茫,便问道:“不知风灵长老现在何处?”
接引弟子答:“长老事务繁忙,有什么事问我就可以了。”
时韵见问不出什么,只得暂时按下心思,微笑道:“多谢师姐,暂时无事了。”
接引弟子点点头,交代了几句关于膳食、门禁和等候安排的大致时间后,便转身离去。厢房是简单的两人间,她和时芳玉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便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好不容易来了宗门,怎么又见不到人了。”时韵趴在床铺上,声音闷闷的。
时芳玉道:“既然不知她在何处,那只能等到宗门正式选拔的那天了。”
“到那时我们不就要入门了吗?”时韵翻了个身,“你想留在这吗?”
时芳玉眉头微蹙:“想,也不想。”
时韵撇撇嘴,“那你就还是想留下的。”
距离宗门考核尚有时日,在那之前她们可以决定是否入门,若另有打算可以随时离开。
时韵心下有了主意。既然她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直接去找人。
说干就干,她翻身下床,抱起两万就出了门。
“我出去逛逛,一会就回来!”
时韵沿着白玉小径漫无目的走着。
“两万,你说风灵长老会在哪呢?”她挠了挠白狐的下巴,“她是这届的接引长老,难不成会在主峰大殿?”
时韵开到一处平台,环顾着那些悬浮的山峰,心中还在思索如何才能上去。这时,有人向她招呼。
“道友,又见面了。”一个男人拱手道。
时韵闻声回头,认出这人在密林里与她有一面之缘,因他态度尚可,所以有些印象。
“好巧。”时韵应付完他便欲继续找路,又听到那人开口。
“道友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时韵正想着事,被他两次打断已有些不悦,随口问道:“找人呢,你知道风灵长老在哪吗?”
沈文裕听后一笑,答道:“每届接引长老在宗门正式选拔弟子前,是不会跟任何修士见面的。”
时韵一惊,还有这事?那她岂不是真要等到选拔那天?
见时韵不答,沈文裕又道:“你要是真想见到长老,等入门后再去寻也不迟的。”
“嗯,多谢告知。”
时韵转身欲离,既然见不到风灵,那便四处转转散心,横竖也不差这几天。
“道友?”沈文裕又叫住她。
“还有事?”
沈文裕道:“在下沈文裕,敢问道友名姓?”
“时韵。”
宗门选拔的前夜,时韵实在无聊,悄悄溜了出来寻了个清净处,躺在地上看星星。
夜风拂过山间,带着山间草木的气息。不知怎的,她脑中突然清晰的闪过那双淡蓝的眸子。
时韵下意识摸出那块贴身藏着的玉牌,她指尖拂过凸起的纹路,轻轻摩挲着,思绪有些飘远。
她……现在会在哪呢?
时韵闭上眼,鼻尖似乎又嗅到了那人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她吸了下鼻子,那香气似乎更真切了些。
“你躺在这做什么?”一道冷清平静的声音毫无预兆的自身侧响起。
“啊——!”时韵吓得魂飞天外,几乎是弹跳着地坐起身来,惊魂未定地循声望去。
两步开外,云辰隐静静的立在那里。
“你,你你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的?”时韵捂着狂跳的心口,“你不知道突然说话容易吓到别人吗!”
待看清她的样子,时韵便急红了脸:“是你?!你这个佛面蛇心的女人,你想做什么?”
云辰隐将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趣道:“这夜黑风高的,我能做什么。”
时韵紧紧护着自己的纳戒,“我已经没有灵石了,一块也没有了!”
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云辰隐不禁失笑:“那你这么护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有其他宝贝?”
“没有了。”时韵猛地站起身,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你深更半夜跑到这没人地方做什么?”时韵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气势,但微颤的尾音出卖了她。
云辰隐侧身,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夜风拂动她的发丝和衣袂。
“练剑,”她淡淡开口,目光转回时韵身上,“倒是你,明日便是宗门考核,别人都在养精蓄锐。你倒好,躺在这里……睹物思人。”
“你别胡说!”时韵这才意识到,那块玉牌还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刚才惊慌之下,竟忘了收起来。
她慌忙想将玉牌藏回怀里,却听见那女人笑道:“欲盖弥彰。”
“我不同你说了!”时韵愤愤的将玉牌收好。她只觉得再和这个女人说上几句,自己便要气的从这山上一跃而下了。
待快步走回厢房,时韵心口的憋闷才悄悄平复了些。
次日,时芳玉早早就叫醒时韵。
“哎呀我好困,让我再睡会。”时韵将头埋在被褥。
“风灵长老今日会出席,去晚了她可就走了。”
听见风灵二字,时韵再不情愿也坐了起来,默默穿衣。
白玉平台处此刻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来自天南地北的的少男少女们都汇聚于此。
“我的天,这么多人……”时韵踮起脚尖,也只能望见前方攒动的人头和远处高台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无为宗是东洲三大仙门之一,十年一度大开山门,自然盛况空前。”时芳玉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正了正她歪掉的发髻,“沉心静气,尽力而为即可。”
时韵撇嘴,“我就是来送东西的。”
广场四周,身着统一弟子服的无为宗外门弟子们肃然而立,维持着秩序。
高台之上,数道身影端坐,气息渊深似海。时韵踮起脚尖眺望,试图在那些模糊的身影中找到风灵,可惜距离太远,难以分辨。
“肃静!”
声音来自高台上一位面容严肃,长须垂胸的老者。
“老夫乃无为宗外门长老,玄清子。”老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今日乃我无为宗十年一度广纳门徒之期。仙路崎岖,道心惟艰!尔等欲入我宗门,需过三重考验:根骨,悟性,心性!。”
时韵心中嘀咕,不是说主持这次招新的是风灵长老吗,怎么是个老头。
只见玄清子袍袖一挥,指向广场中央:“第一关,叩灵阶!登此九百九十九阶问心路,最终排名前二百者,方有资格进入下一轮!启!”
随着他话音落下,广场中央露出一条隐没在高处云雾中的玉阶。玉阶古朴厚重,每一阶都流转着微光,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力。
“冲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如同洪水般疯狂涌向玉阶入口。
“哎!”
时韵被裹挟在人流中,身不由己地往前冲。她个子不算高,被人群挤得险些摔倒,好在时芳玉及时拉住,才将将站稳。
见时芳玉站着没动,时韵便好奇问道:“你怎么不去?”
“你不是要找风灵长老吗?现在所有人都在玉阶上,正好寻她。”
场上的修士一股脑的往玉阶上涌,生怕落在别人后头,待人都上的差不多,两人在空旷的平台上便显眼起来。
“你们怎么不上去?”玄清子问道。
时韵道:“敢问长老,接引长老风灵在何处?”
玄清子捻着胡须瞥了她一眼,严肃道:“考核已经开始,小友若是不想参加,可以现在退出!”
玄清子的眼神锐利如鹰,显然对时韵的问题颇为不满。
“我这便去了。”时韵叹了口气,转身上了玉阶。
看来在考核结束前,是见不到风灵了。
“姐,我们走罢。”
时韵踏上第一级玉阶,只觉一股沉重的压力降临,她脚步一沉,灵力本能地运转起来抵抗这股力量。
身边的时芳玉亦是身形微顿,但气息沉稳,显然修为更为扎实。
“这玉阶还挺特别呢。”时韵低呼,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先前冲上去的修士们此刻速度都已明显慢了下来,不少人脸色涨红,步履沉重。
不过五十阶,一些修为较弱或意志不坚者便瘫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面露绝望。
“这问心路果然名不虚传,不仅考验肉身承受力,更磨砺心志。”时芳玉沉声道,“跟紧我,莫要心急,稳住气息。”
“嗯!”时韵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抛开,专注于脚下的玉阶。
姐妹二人逆着人流,继续向上攀登。越往上,玉阶上流转的光芒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
汗水很快浸湿了时韵的额发,前方有人因为力竭,一个踉跄便滚落数级台阶。
滚落下去,就意味着失去晋级的资格。
“姐……”时韵感觉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次抬脚都异常费力,体内的灵力早已耗尽了。
“坚持住,别去看还有多远。”时芳玉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了时韵莫大的支撑。
也不知走了多久,时韵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得发慌。
“不行了……”她回头望去,玉阶上的人大多都躺在了原地,只剩零星几人还在坚持。
前方人数也寥寥无几,时芳玉在她身前几阶。时韵咬紧牙关,大喝一声,将最后一丝力气榨出,手脚并用奋力向上挪动。
高台之上,玄清子长老依旧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还在攀登的众人。而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老服饰,样式简洁而飘逸。身姿挺拔如修竹,她的目光隔着缭绕的云雾,注视着场中还在移动的身影。
玄清子见她来了,开口道:“今年这一批卧虎藏龙呢。”
风灵点头,“是有几个不错。”
往年的弟子多数都只在三四百阶便停滞不前,偶尔有几个能爬到五百。今年的玉阶之上,却有数十道身影出现在了六百阶的位置。
其中便有时韵二人。
见风灵在看她们,玄清子又道:“那两个小丫头真不错,那个爬着的还问了你的行踪。”
风灵看着场内,未置一言。
约莫一柱香后,见玉阶上所有的人都不再动后,玄清子的声音再次响彻平台:
“第一关叩灵阶,结束!”
声音落下,玉阶上传来无数不甘的叹息和啜泣声。那些未能排进前二百名的修士,在玉阶光芒闪烁间,被柔和的力量传送离开。
玄清子长老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人,微微颔首,继续开口道:
“尔等稍作休整,半个时辰后,于鉴心台进行第二关考核,测灵根,观道心!此关将决定尔等是否有资格入我无为宗内门,乃至被长老看中,收为亲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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