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韵还没进踏进小院,便见一道白影自屋中窜到她脚边,尾巴甩出了残影,嘤嘤呜呜的用爪子扒拉她的衣摆。
“原来你在这里啊!”时韵又惊又喜,伸手把白狐抱起来,任它舔舐脸颊,“好了好了,别闹。”
时韵抱着失而复得的白狐,心中踏实许多。本以为是它自己选择要离开,她还有些失落。可如今一见,先前的那些忧虑便一扫而空了。
看着怀里的白狐,她又不禁想:两万会突然消失,是不是恰好遇到云辰隐来找她?所以它才会跟着云辰隐,一直没有回去?
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只是……
时韵把脸凑到白狐蓬松的颈毛处,悄声问道:“两万,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白狐动了几下耳朵,侧着头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又舔了舔时韵的下巴。
“真拿你没办法。”时韵无奈的揉揉它的头。
她抬起手肘随意擦了下脸,把白狐放在地上,走到屋舍门前轻叩门扉。
“云……你在吗?”
其实门是虚掩着的,她伸手一推就能进去。但时韵觉得这样开场的对话长的非常没有礼貌,便乖乖站在门外等着。
“进来。”
得了允许,时韵才轻轻推开了木门。
屋内陈设依旧简单雅致,上次来时还觉得陌生,难免有些畏缩,这次感觉好一些。
但也没好多少。
云辰隐正坐在一方软榻上,似乎刚结束冥想,见她进来,方才抬眸。
她的目光落在时韵身上,让时韵下意识的捏了捏衣角,有些局促的开口:“哈哈,又见面了。”
这开场白未免有些敷衍,时韵的局促又多了几分。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云辰隐将她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唇角微勾:“又见面了。”
“坐吧。”她颔首,示意时韵在案前坐下,自己则起身去端了壶茶来。
“好。”
时韵如蒙大赦般在案几前跪坐下来,目光却不自觉的追随着云辰隐的身影。
待两人相对而坐,时韵又转而将目光落在茶杯泛起的氤氲雾气上,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一盏茶被推至时韵面前,她后知后觉的接过,因口渴而饮得急了些。刚把茶杯放下,抬眼便撞上了云辰隐的视线。
“茶、挺好喝的。”
时韵有些尴尬的笑着,其实根本没品出来茶是什么味道。
云辰隐轻笑一声,“我知道。”
时韵略微低头错开她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两万……我就带回去了。”
“嗯。”
“你是去寻过我吗?”
“嗯。”
时韵动作一滞,抬起头,语气不自觉带了些急切:“我、我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她说着,语气又弱了下去:“只是事发突然……”
云辰隐并未接话,只浅笑着问道:“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怕我?”
时韵摇头。
她执壶为时韵续茶,水声潺潺间淡然道:“我寻你,是有话要同你讲。”
时韵明知故问道:“什么?”
无非就是那件事。
毕竟上次两人在秘境,她没有等她的答复便离开了。
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恐怕更多的是后者。
可这人现在就在眼前,且马上就要给她答复,时韵莫名又有些恐慌起来。
害怕她拒绝,又担心她会同意。坦白自己那天说的那些话,带了些挑逗的心思。可时韵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挑逗并不纯粹,里面还夹杂了其他的情绪。
不知怎么去处理这种纠结的状态,所以她那日才会果断离开,不给自己听到答案的机会。
云辰隐薄唇微动:“你那日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时韵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盯着杯中的茶水,好似那茶能泡出花来。
捏在杯沿的指尖忽然被一只手覆上,微凉的触感让她轻轻一颤。
时韵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那轻柔又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她被迫抬起眼,撞入云辰隐深邃的眸中。
云辰隐不知何时已倾身凑近,握着时韵那只不知如何动作的手,缓缓的,贴在了她的脸侧。
“我思索许久,觉得语言有些苍白。”
说罢,她便松了手,阖上双眼。
时韵的手心触到一片细腻微凉的肌肤,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又被那温度吸引,没有移开。
云辰隐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清浅。时韵的指尖能感受到她颌骨柔和的线条,再往上,是微微泛红的耳尖。
她从未如此专注地看过云辰隐。平日里清冷疏离的人,此刻闭着眼,竟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温柔。
时韵的拇指不由自主地,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颧骨。
云辰隐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出时韵有些无措的脸庞。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脸颊更深入地贴合时韵的掌心。
时韵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语言确实苍白。
试想有什么话能说清此刻指尖传来的温度,能道尽云辰隐闭目时微微颤动的眼睫,能解释她的心跳声为何震耳欲聋。
这……是真的吗?
掌心下的肌肤细腻的不可思议,微凉地触感仿佛点燃了一簇火,从相贴的地方一路烧到心口。
时韵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向上移动,拂过云辰隐的太阳穴,触到鬓边一丝散落的发。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试探,也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珍重。
指尖游移到了云辰隐的耳际。那耳尖泛着淡淡的绯色,与主人平日清冷的气质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云辰隐的呼吸似乎乱了一瞬。
时韵的身体先于她的理智做出了选择。她微微前倾,另一只空着的手下意识地撑在案几边缘。
她们的距离被拉得更近,近到时韵能看清云辰隐脸上极细微的绒毛,能感受到她清浅呼吸带来的微弱气流。
空气中弥漫着茶香的余韵,还有一种更清冽的属于云辰隐本身的味道。
或者说,是属于阑星的味道。
时韵的目光落在那近在咫尺的唇上。那薄唇总是抿着疏离的弧度,此刻在近距离下看来,线条却意外柔和。
鬼使神差地,时韵低下头。
直到云辰隐轻轻用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阻止了最后那一点距离的消弭。
时韵如梦初醒,猛地拉开距离。她仓促的收回手,耳根迅速烧了起来,语无伦次:“我……我不是……”
可她这样一解释,又有显得些欲盖弥彰。
云辰隐缓缓收回了那根抵在她唇上的食指,动作依旧从容,深沉的眼底掠过一丝波澜,快得如同错觉。
“现在,”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你明白了吗?”
时韵怔怔地看着她,心跳如擂鼓。
说不出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为对方的回应发自内心的欣喜,若能求个两情相悦,是最好不过。
可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刻,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哽在喉间。时韵不由得开始斟酌,如果她是真的对自己动了心,那自己这不负责任的撩拨,日后岂不是伤害她的利刃?
她讨厌被伤害,也做不到去伤害别人。
“我……”时韵声音很轻,“好像,明白了一点。”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了近乎撒娇的委屈:“但可能……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人,怎么能去回应她呢?她的爱意,不应该对她造成困扰才是。
云辰隐凝视着她,片刻后,唇角勾起一个浅笑。
“好。”
时韵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云辰隐已经握着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怎么?唔……”
惊呼被柔软的触感封缄。
云辰隐的唇比她想象中的要暖,也出乎意料的温柔。如同初雪落地,可唇瓣相触时那清晰的柔软与温度,却让时韵浑身一颤,脑中嗡鸣一声,霎时间空白一片。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云辰隐身侧地衣料,不知所措。
云辰隐揽在她后背的手臂,力道并不强硬,只是稳稳地托住她,只要她想,很容易就能挣开。
但她没有这么做。
也许是对自己的放纵,或者是她的私心在作祟。那点她自己不愿深究的渴望,在此刻压倒了所有理智的呼喊。
这个吻并未深入,只是短暂的停留,却漫长得如同跨越了无数光阴。
云辰隐微微退开了些许,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引诱,“现在,确认了吗?”
时韵看着对方眼中那个显得有些失措迷蒙的倒影,又看着云辰隐,忽然有些哽咽。
要是她有个健康的身体该有多好,也许就不会这么纠结,能坦然的回应。
未来如何,生死如何,这些心底的顾虑,又要怎么与她解释。
罢了,事已至此。
此刻,她只想遵循本能。
时韵攥着云辰隐腰上衣料的手微微松开了些,又更紧的揪住。她借着力道抬起头,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云辰隐微微一怔,随即眉眼一弯,揽在她背后的手倏然收紧,将两人之间本就不剩多少的距离彻底消除。
案几上的茶杯静静立着,氤氲的热气早已散尽,只剩下清澈的茶汤,倒映着窗外投入的天光,以及两人相拥交错的模糊身影。
窗外,白狐甩了甩尾巴,安静伏在门边,竖起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最终安静地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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