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拨云雾见云开

旭日重照晨光,熙攘皆为利往,几声鸟叫巡扬于天,暗示着天再次渐渐亮起。

昨夜晚风盛行,吹拂在盛长欢的身上,让她感到一种阴暗悬崖底看到裂缝暖阳,索性就在院中的摇椅上睡了一晚。

随着风微微掺杂着炎气的来到,几颗汗珠渐渐从盛长欢的额头流下,天已大亮,但盛长欢依旧没有要醒的意思。

就在昨夜,盛长欢翻看了很多书,也拿出纸笔,开始郑重地涂写什么,突然,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计划冒出了盛长欢的脑中。

伴着这个计划,她合眼睡下之前,也是一直在想这个计划实施之后可能出现的诸多结果,虽然很多都是不尽如意,但她实在不想再等了。

随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盛长欢本还云淡风轻的面容上呈现出一丝忧虑,眉间隐隐浮现出一抹紧张,不知在做什么梦。

盛长欢又一次孤单一人站在金山下,脚步不随着她的想法向着城主府而去,终于在煎熬中推开城主府的大门,就看着一琉璃瓷器做成的花瓶如利箭速发摔在了柱子下,这刺耳的破碎声随着屋内吵闹声一起大放异彩。

琉璃瓦片被跌落的到处都是,盛长欢小心绕过,直到院子的尽头,才看到里面人不少。

董焰、董坞熵、董枢霜一齐跪在乔筝的面前,乔筝拿着间要去砍躺在棺材里的董狄,边骂着什么边被乔姝夺过剑来。

“我恨这个吃人的魔窟!我恨这个当家人竟是他董狄!董狄,你字为良骁,号却为蔚佞君,你就应该想到你会有如今这一天!” 不知为何,乔姝突然对着四周的屋梁和墙壁道:“我恨他害死我儿,我恨阿爹阿娘将我嫁来这董家,我恨二哥害死大哥!”

乔筝又指着屋外躲在门后的盛长欢道:“我告诉你,我侄女妍妍可跟你不一样!她带领着我们槐城已经是三大城之一。不说这整个江湖都不敢说出我侄女一句错处,就说若遭遇劫难的人是她,她也不会到现在都报不了仇!二哥害她,她可是杀了二哥全家!她将传男不传女的家主之位牢牢把握在手里,在别人还在死守规矩的时候,她在改变规矩!而你呢!如果当初活下来的人是盛昭瑾,那还担心什么凶手不除,还担心什么魔丸出世,还担心什么城屿排名一落千丈!”

这几句话像是狂风骤雨下的碎冰一般深深扎进盛长欢的心,乔筝的唇角勾勒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这个神情无疑是加剧了她的自我疑惑,绝望和不满渐渐充斥在她的心间,眼中震惊的悲愤好似下一秒就要突破什么。

盛长欢有些失去理智,那本应该解释的语言却如鲠在喉,而她也同样如芒刺背的站在那。

下一刻,她的两眼一黑,直着身子摔下台阶。

不知过了多久,盛长欢深感颠簸,再一睁眼,却发现眼前非常黑,盛长欢从眼前划过手心,隐隐约约能看到手掌轮廓,后摸去周围,才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木里,董淙的下落冲进了盛长欢的眼中,她终于开始有些害怕,怕自己也是同董淙一样被活埋,在无尽黑夜里感受死亡的到来。

那么一瞬间,盛长欢突然想到了一家人围在圆桌前高兴吃着午饭,吃过饭后,阿爹阿娘去外面体察,大哥二哥在一起练武,阿姐在一旁弹琴,自己则十分无聊的坐在一边和阿姐说着话,下一刻,戚奂拿着一盒,来到她的面前,将松子百合酥放到桌上,拉过盛长欢就向外走去,不忘道:“盛蕊姐,这糕点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请您笑纳。”

戚奂带着盛长欢在河边抓起了鱼,这一天就这么嘻嘻闹闹的过去了。

最后,盛长欢想起了司空闻怀,想起了自己被女妖抓走之后他歇斯底里的喊着自己的名字,想起了他抓捕祁渺和祁支的言辞,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草木皆是向阳,人亦是应该如此,盛芙,一切该为你自己。”

盛长欢那时十分惊喜,第一次遇见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

忧愁如同云间暗淡漂浮在盛长欢的面前,经久不散。当太阳向着别处挪了挪,让着晨光拂去盛长欢的脸面,盛长欢才从梦中醒来。

噩梦就像是恶鬼一样缠着她身,让她有些疲惫,看着正当空的朝阳,盛长欢又一次伸出手来挡住太阳,任着阳光随着指尖溜走。

盛长欢从摇椅上起身,入了房中,换上家服,随意梳了一个发髻,洗漱完毕,拿起花篮,出了门。

这一路上,盛长欢买了很多东西,等再回到家时,已然是辰时末,将东西全放去了厨房之后,盛长欢走到院子,施法在空中绽放出一朵花来,随后便回了厨房,将买来的菜和肉开始清洗。

盛长欢刚将鱼准备好,戚奂的声音就从外而来:“盛芙?”

“我在居灶房!”

戚奂走进厨房,看着一堆新鲜蔬菜和鸡鸭鱼肉,挽了挽袖子,想拿起什么来帮忙,道:“你今日这么准备这么多东西,昨日来不及吃饭,今日要吃回来?”

眼看戚奂要拿起什么,盛长欢道:“我想让你去菱城和琉城走一趟,将人请过来。”

戚奂长身直立,道:“请人?”

“借一下你的城主身份。”盛长欢转过头去对着戚奂不好意思笑了笑,“请一下望绥兄,夕岚姐姐,若是清然兄和司空姑娘身体大好也便一齐请来吧。”

戚奂走近盛长欢,看着她生疏的拿起菜刀,不禁问道:“你还会做这些?”

盛长欢放下刀,自手中显现出一个菜谱,翻开来给戚奂看,道:“这是我特意去找李嬷嬷问来的做法,我都一一记在这上面了,这次是我第一次做,还有点不熟练,你别回来的太快,免得我还没做完。”

戚奂翻开菜谱,道:“万一这菜谱有错,做出来的不够色香味俱全,那怎么办?”

盛长欢难为情的笑了笑,道: “若是做不出想要的样子,我就去客栈带一些做好的回来,你放心,定让你们不愧此行。”

戚奂走后,盛长欢就开始对照着菜谱开始忙活起来,这些繁琐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缠,菜谱上简简单单的一个洗净二字,盛长欢就要前前后后洗上好几次,大概第一次做饭的人都会觉得一两次洗不干净。

在锅中添上油,再加点佐料辅之,翻炒出香味之后,将一条修理过的鲤鱼放进锅中,不一会儿,香味就散漫着整个厨房。

虽说是第一次做,但是出锅之后的饭菜都看起来异常鲜美,香味扑鼻,盛长欢对此满意极了,待着她将最后一道鸡汤端上桌后,城主府门外便传来的响声。

盛长欢来不及将勺子放下,就快步走出正堂去,穿过前院和通径小路,来到府门前,愉悦自在的,打开了府门。

首先走进来的,是严卉。她的脸上泛着十分喜悦的洋洋得意,看到盛长欢,更是直接靠她面前与她拥抱,这么一抱,吓得盛长欢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勺子,面露惊诧。

“四姑娘,好久不见!”司空妤边走进来边打了招呼。

随后,就是跟在其后的严子规和司空闻怀进了门。

严卉松开拥抱的手,上下打量着盛长欢,道:“如何感觉你清瘦了些。”

盛长欢笑笑,眼看不见戚奂,道:“杪衔呢?”

司空闻怀道:“你还不了解他?此刻应该已经进去,站在饭桌之前了。”

几人一同笑起,说说笑笑着就一齐进了正堂,果不其然,戚奂正在此。

看着人齐,戚奂道:“怎么样,我戚杪衔出手,事情事半功倍。”

“自然是要多谢你,今日我备了好酒,邀各位不醉不归。”盛长欢走去另一旁拿起一壶热酒,示意各位坐好后,为众人添上了酒,说话间回到了主位,“这一桌饭菜里,红烧鲤鱼和凉拌菠菜是我亲手做的,大家快尝尝好不好吃。”

严卉两眼放光,拿起双箸,率先夹了一箸凉拌菠菜送入口中,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道:“美味!”

盛长欢也夹了一箸,而后招呼着大家一起尝尝。

司空妤尝了一口那红烧鲤鱼,刚放入口中准备细细咀嚼,一个抬眼就看着盛长欢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司空妤明白其意,细细品尝起来,吃下这口鱼肉,司空妤特意对着盛长欢露出肯定的神情,随后点了点头。

盛长欢脸面浮现起笑意来,准备着盛一碗鸡汤,还未将双眼移目,就看着司空妤的碗里被夹了一块荷包里脊,顺着夹菜的手向上看去,只有一张严子规不见任何情愫的脸。

司空闻怀也尝了尝那道鱼,的确很是美味,酸甜辣度刚刚好,没有一味多,也没有一味少,相辅相成,又没有让鱼肉失了鲜美,从而宣兵夺主,不禁道:“盛芙,做菜可是个难事,你竟能把握到如此,可见你厉害之处。”

戚奂赶忙道:“这是她第一次做,怎么样,很有天赋吧?”

严卉道:“确是美味啊!”

“这一道醋芹,哪里买来的?”严子规笑着,“你们尝尝,可比琉城的好吃多了。”

众人皆是四海之内的好友,又伴有美味佳肴香附,心情都是一等一的好,也就哄起了这热闹的饭桌。

本还热闹的饭桌因为严卉的一句话当即停了下来。

严卉瞧着司空闻怀和盛长欢,道:“我听说你们昨日去了董家,便忙完手头的事,也就跟着去了,可惜我到那之后,你们已经走了,这时我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戚奂道:“七彩石?”

司空闻怀道:“与董夫人相干?”

严子规道:“她们要重选城主继承人选?”

司空妤顺着严子规的思绪道:“为何要重选,浚恒君虽说元气大伤,但有着众人支持,合该还是他为城主,若不是他,又该乱套了。”

严卉摇摇头,放下手中碗筷,道:“非也非也。”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才道:“我已离了妗城城主府,是路过一户人家,听到几声响动,便爬上了人家屋顶,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严子规道:“夕岚,非礼勿看,非礼勿看啊!”

严卉没有理会严子规的话,继续道:“我看的清楚,那人虽然一头白发,但是我确定,就是浚恒君,董、骤、徊!他背上背着的,是死的了董衿叶。董骤徊把董衿叶放到棺椁里,又将棺椁放到挖好的坑中,之后将七弦琴还有董衿叶的三蓝长枪一起埋在棺椁一边。”

司空闻怀不解,道:“他埋了自己的法器作甚?”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说罢,严卉皱眉,突然高亢起神态,道:“后来我亲眼看着董骤徊亮出剑来自刎了!”

“什么?”众人大惊,皆是异口同声。

“真的!”严卉也惊愕起,接着道:“划破脖子之后,那血都沾染上了白发,他就那么直着身子也倒在了棺椁里,许是他还没有立刻就死,又试着将棺材板合上,把坑也埋上了。我走之前特意看了看,那个地方如履平地,完全看不出埋了两个人。”

“死了?”司空闻怀依旧十分震惊,道:“浚恒君的确元气大伤,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再运功修养,还是能再活十几天的。”

“这不是我惊讶的地方,我是惊讶,竟是…”

严卉没说完,严子规就道:“董骤徊和董衿叶合葬了!”

严卉给了严子规一个肯定的眼神,道:“没错!”

严子规道:“这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啊。”

司空闻怀道: “你还知道人家生前盖同一个被子?”

严子规道:“那他们为何要合葬啊?”

戚奂道:“你没看错吗?是不是董骤徊葬了人之后就没了力气自己倒下了?”

司空妤道:“那这谁给他们埋上了土?”

严卉赶忙否认,道:“不是我啊,他们的事情我都没弄明白是不可能插手的,而且我没看错,他是自刎的,我就算是想救也没办法。再说,我的命运我做主,他们自己的命运我也不插手。”

“真是奇怪,最近江湖发生的事情都很奇怪。”凡尘往事都在严子规的眼前过眼云烟,他看去司空闻怀,道:“从你们去过的董骤徊加冠礼开始,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感觉莫名其妙的。”

盛长欢皱上眉头,道:“不妨讲明,我想请诸位帮个忙。”

说完话,盛长欢的眉头舒平很多,甚至脸面上都变得平淡几分,众人的目光都随着这句话向着盛长欢看去,只见她继续道:“我已拿到了七彩石,听杪衔说,只要将魔丸封印打开,将魔丸之中的魂魄散在七彩石上,念叨几句咒语,就可以看清楚死在鬼手下的亡魂,也可以看清楚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鬼手了。今日唤大家来,就是想请大家,到时能够一起来看。自然,那时凶手也一定会来。我只望诸位能够帮我一起牵制住他,至于其他,并无所求。若是有性命之忧,在生死攸关之间,还请诸位以自保为上,盛芙不是各位的贵人,所以不必让诸位忧心。”

除了司空闻怀和戚奂依旧仔细看着盛长欢,其余人皆是陷入了思考而逐个与他人打量,没有回答。

盛长欢接着道:“其实,在听说董家出事时,我先是惋惜,但惋惜过后,却还是有一点庆幸。好在不是我们碰见了神藤林,我实在不想,再失去朋友。”

“算我一个。”戚奂道。

严卉和严子规依旧没有说话,但是却十分默契的看去司空闻怀,果不其然,司空闻怀还是很坚定地看着盛长欢,道:“不管前路多么坎坷,我都心向往之。”

严卉见此,先道:“好呀!惩恶扬善的事情,我最喜欢了!”

严子规道:“何时?”

“明日午时一刻。”

“何地?”

“城主府前院。”

严子规与司空妤一同道:“没问题。”

两人一同说话,惹得严卉笑出声来,看去严子规,带着些不怀好意,道:“你小子,心里有鬼!”

此话惹得众人皆是哈哈大笑,严卉倒了一杯酒,站起身,走到司空妤的面前,替着司空妤满上酒,道:“司空姑娘,我敬你一杯,收复世间恶鬼,此等大功,理应相敬!”

“严夕岚!”严子规气笑了,道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司空妤拿起酒杯,也站起身来,就在众人以为着要附和几句话后就喝下去时,司空妤将酒杯靠近身前却不喝,笑道:“严姑娘在江湖上美名传扬,我不与各位相识时,就听说了严姑娘的大名。一剑一力真正靠自己打出的名头,琉城大师姐,快人快语,性格豪爽,剑法独一,是位英雄人物。严姑娘也说,最喜欢惩恶扬善之理,所到之处,皆是拨云见日,水落石出,哪还有什么恶鬼呢?若是真有,也还未等出手,就被姑娘降服了才是。可见,我等皆不能及。”

“有理。”

严卉与司空妤相视一笑,皆饮下此杯。

众人吃过之后,戚奂与严卉醉了,便睡去了客房,盛长欢为司空妤指路,也离开了,整个正堂就只剩司空闻怀和严子规两人。

司空闻怀不喜欢喝酒,但因着高兴,所以少抿了些,现如今他杯中的酒还未见底,而严子规又是千杯不倒的,所以两人一点眩晕感都没有。

严子规又给自己添上了些酒,后又给司空闻怀倒满,道:“看来心情不错,喝了些,怎么样,这酒好喝吧?”

“好喝我怎会只喝一点。”

“那是你不会品酒。”严子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将酒杯空中倒置,道:“你瞧。”

“你这是品?”司空闻怀笑道。

严子规没有理会,转了话锋,道:“我想向妤姑娘提亲。”

“司空姑娘?”

严子规点了点头,道:“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嫁我。”

“你还未弱冠呢,若是提亲,也该是我…”司空闻怀愣住,没有多想,继续道:“玉清君去姑娘家中说礼。”司空闻怀又想到什么,道:“他怕是不会踏入菱城的地界。”

“有你啊!”严子规笑道:“纳采可使你去。”

“我年岁比你小一,如何能做了遣派使?”

“淡佲倒是弱冠了,但师傅一定不会答应让他去的。”严子规说着,突然也带着些看热闹的神情,用胳膊肘撞了下司空闻怀的手臂,道:“你想过提亲吗?”

“我?”司空闻怀不明白严子规怎么说起自己了,但还是道:“我与她,不过朋友。”

“你都已经心向往之了,她难道感觉不出来这爱意吗?”

“她心中事情挤压,让其脑中不净,心中不平,这些琐事,这时说出,只会为负担。世间如意事之七八,与我都非必得之,只盼她逍遥自在,只盼她一身轻松。”

严子规点了点头,企图理解,可还是道:“怕你后悔。”

“为何后悔?”

“有时一切尘埃落定,再要追悔,恐要莫及。若为棋艺,只当是棋子放到棋盘之上,就已经在无形之中向着横竖四周延展出气力,若是将作出的四口气全部以别子落下而占领开来,那么这颗棋子就会失了气,从而出局。到那时,悔之晚矣。”

“我靠近她,与她成为同一条战线,扩展开气,她便不会轻易出局。”

“罢了罢了。”

此处快意自然,但菱城一处却气氛极冷。

那是一间宽大的住宅院,屋内陈设很少,只有些必备的日常用物,许是司空拾荇没有想过这间屋子还会有其他人的到访,所以并未准备什么。

他此刻正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董稚幸刚刚沏好的茶。

董稚幸眼盯着司空拾荇,面上怒气明显,眼中恨意加剧,但是没有质问,司空拾荇喝完茶,又十分顺意的将茶杯收走,再看着司空拾荇像是什么没事人一样,起身要走出门而到院子中去。

司空拾荇从董稚幸的身边略过,那款款而行的样子,似是并不想停下,就连董稚幸说话,司空拾荇也不在意。

“所以,师傅是故意将七彩石放入我的袍中,因为师傅知道我一定会交出来。”

司空拾荇没有理会,走到了院中,董稚幸跟上其后,不顾司空拾荇拿起剪刀开始修理树枝,围在他跟前,继续道:“你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一切风险都拿给我担?”

司空拾荇将一缕枝叶剪掉,开始欣赏起树枝散发出的清新生命力,而董稚幸依旧在其身边说着:“这七彩石我若是不交,大师姐会以为我是叛徒。但我若是交了,这菱城除了您以外,就没有我的居身之所,表姐和菱城大小姐关系甚密,我当着他们的面,将七彩石给了我大师姐,我以后不能再明目张胆的找我表姐,在这菱城,我也不能随意走动,我以后还如何跟着您?”说到此,他咬牙切齿,道:“您让我以后如何跟着您?”

司空拾荇将修剪枝叶的剪刀放回,又脱掉鞋子,坐在了院中的摇椅上,闭眼假寐,完全不准备解释什么,或者说,他不屑于解释。

董稚幸眼见司空拾荇没有想说话的想法,也就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这周正的五官中每一官都是漂亮的存在,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打眼望去,就是一张足够惊人的容貌,那美得有些出众的脸,配上流畅的肩颈线条,就是人间绝品。正因为如此,董稚幸才会对其一见钟情,才会对其死缠烂打。

可数日的相处下来,不管董稚幸如何献殷勤,司空拾荇都不放在心上,对于一些过火的话,司空拾荇也不予理会,这让董稚幸很是不解,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可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让董稚幸不得不真正审视一个问题,司空拾荇这个人,到底只是向他这个人表面看来的不苟言笑,还是内心显现清冷,亦或,他本身就是一个永不凋零的松柏,是与世间所有事、所有人都无关的一个存在。

一个让董稚幸自认为可怕的思绪出现在他的脑中,不知不觉脱口而出:“你这个举动,是想,摆脱我?”

司空拾荇终于睁开眼去正眼瞧他,将扇子显出手中,慢慢摇起,道:“我既然答应收你为徒,就不会想要摆脱。”

“是徒弟不配被摆脱吗?”董稚幸向前一步,斩钉截铁,道:“师傅是想,若是让我离去,大可直接说明,不必作什么摆脱之态,对吧?”

“琼彷。”

司空拾荇仅仅轻轻唤着这两个字,就让董稚幸又消了大半的火气。

还未等董稚幸欣喜一分,司空拾荇又道:“一个人,若总是执着于被爱,被谁爱,爱谁的问题,那么他就会失去自我。当他不管得到了何等的强劲法力,或是遇见了何等的大好时机,都会让自己错过,从而陷入困境。琼彷,为师希望教会你的第一点,就是要有自我之意,而不是谁的附属之物。”

董稚幸将目光停滞在司空拾荇所拿的扇子上,问道:“师傅当初为何会选择这面扇子为法器?”

司空拾荇看了眼扇面,虽有犹豫和遗憾在心,但还是只面露轻淡,道:“夏日炎热,以此为器,甚是凉爽。”

董稚幸轻笑一声,似是很无奈,不知是在说七彩石的事情还是在说扇子的事情:“师傅,你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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