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眼下这地步，如果“井央”还看不透楚募诱敌深入的心机，那就是真的蠢笨了。

眼前一排黑黝黝的枪管对着她，对比之下，显得她手里铁质的锥子格外的可笑。

她也是真的笑了。

“井央”一边被拷上手铐，一边放肆的大笑。

警察推搡着她前行，她却执拗的看着身后，那是楚募站着的地方。

“很快就轮到你了。”楚募语气冷淡道。

江舸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什么意思？”

楚募：“我在重复她的话。”

“她——”江舸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干笑道，“肯定是被抓了想拖你下水。”

楚募并没有回答江舸的话，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江舸不被搭理，表情悻悻，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审讯室里一阵骚乱，不断有警察跑向同一个房间。

江舸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也顾不上楚募对他的嫌弃，下意识揪住了楚募的衣袖，恐惧的问：“怎么了这是？”

楚募眉头紧锁，一股不太妙的感觉弥漫心间。

没过一会儿，先前冲进审讯室的警员们又都退了出来，他们各个表情凝重，隐隐夹杂着愤怒。

楚募使了个眼色，江舸不情不愿的上前，讨好的问：“警官，刚刚抓进去的女犯人是我和我哥提供的线索，请问还需要我们留下来录口供吗？”

警员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但对着积极提供线索的市民，无法说出重话。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回答江舸：“刚刚那个女犯人已经畏罪自杀了，死之前她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江舸错愕的回身，楚募紧抿着唇，像是早有预料。

“你和你哥可以回去了，谢谢你们提供的线索，嘉奖的杀戮积分稍后会转到你们的账户上。”

楚募走上前：“请问我们可以看一下她的尸体吗？”

警员面露疑惑：“你们要看她的尸体做什么？”

楚募抱歉的笑了笑：“我们两个都是学习犯罪心理学的学生，她的案例是我们的课题，也正是因此我们才找到了线索。既然她已经伏法，我们也想给课题一个结尾。”

小镇上犯罪的人多，会主动给警察提供线索的寥寥无几。警局也正苦于如何鼓励镇上居民积极向警局提供线索，如果楚募和江舸的研究能够开个好头，那可是件大好事。

警员心理已经有了偏向，但他没有决定权，笑着道：“我要先去请示，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没让楚募和江舸等太久，警员很快请示归来，在他的陈清利弊之下，领导也同意了让楚募和江舸去看尸体。

审讯室成了案发现场，门口拉了条红线，已经被封锁了起来。

楚募道了声谢便弯腰钻了进去。

“井央”的死法和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一模一样，肚子上被她捅了几个洞。

江舸小声问：“我们要看什么？”

楚募头也没抬：“你挡着点警察的视线。”

能远离“井央”死不瞑目的尸体，江舸高兴都来不及，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门边和警员攀谈起来。

看来最后一个死者身上的图案应该是什么模样的，“井央”早在心里模拟过千万遍，捅死自己的时候，她并没有用到那张纸。

但那张纸一定就在她身上。

楚募很快在井央的袖子里找到了那张纸，他不懂星相，看形状只能大致猜测纸上事先挖出来的孔洞是某个星座。

至于“井央”这么做背后的原因，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他只是需要这张纸作为“信物”。

手脚敏捷的将纸收进怀里，楚募站起身走到门边，微微躬身：“谢谢你们的帮助，课题完成之后，我们会将成果发表在最权威的期刊上，想来一定会有不错的宣传效果。”

警员对眼前儒雅俊朗的青年瞬间好感大增。

留了个警员的联系方式，楚募才带着江舸告辞，但走到警局门口之后，楚募便不动了。

江舸：“还要做什么吗？”

楚募摇摇头：“等秦瑟。”

秦瑟肯定能猜到他来了警局，所以他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

*

秦瑟正在离警局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徘徊。

从冰库离开之后，秦瑟回到了原本的街区，在那里并没有找到楚募，他立刻猜到楚募肯定是去了警局，于是也朝着警局赶去。

只是在离警局还有一段距离的街区，他停了下来，并不着急过去。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组了队，任务是共享的状态。

支线任务目前完成了3/5，只剩下两个连环杀手还没有被挖出来，不论从任何角度出发，都没有放弃的道理。

只是剩下的两个连环杀手在哪里？

已知井央早就死了，死于六芒星杀手。

王斌奄奄一息，是被十一宫杀手所害。

盯着五月的“硫酸”杀手也被秦瑟和五月联手杀了。

剩下的两个杀手，目标有三个：秦瑟、楚募和江舸。

秦瑟尝试着分析剩下两个杀手的犯罪手法，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获得什么头绪。

自从他们从医院醒来之后，楚募的身体状况就是最好的一个，甚至就连楚募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秦瑟是肋骨断了，在医院被接上之后，每天都必须要服用大量的止疼药才能行动自如。

至于江舸，他是肺部感染，秦瑟不是学医的，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样的人为手法能够造成肺部感染。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三个人之中，有两个是同一个杀手的猎物。

然而怪就怪在，他们三个受的伤并没有任何共通点，至少从表面上看去是如此，而连环杀手通常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杀人模式。

想到这里，秦瑟就打消了立刻赶去警局的念头。

停留在离警局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是经过他精确的计算的。

他知道，楚募解决他那边的杀手之后，一定会在警局附近等着他，大概率是警局的门口。

以楚募的目力，100米的距离足够他看到自己了，所以秦瑟只需要保证自己在剩下的100米距离内，万一遇到凶手，能够不被他抓到。

秦瑟对自己的短跑有足够的信心，同时对自己的耐力也有充分的认知。

警局附近的治安相对好一些，所以镇子上的娱乐设施都集中建在了这里。

秦瑟慢慢逛着街区，一路上经过了电影院、购物商场、学校甚至还有马戏团和一个小型游泳馆。

剩下的两个连环杀手都很擅长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们不会在人流量如此密集的地方下手。

同时，他们又很聪明，善于伪装且拥有足够的耐性，所以现在大概率正躲在人群当中，窥视着自己。

这就是秦瑟的目的。

靠着伤口寻找杀手的线索行不通，那就只有引蛇出洞了。

电影院光线昏暗，容易被偷袭，秦瑟并没有进去。

他转而走进了购物商城。小镇上的购物商城并不怎么时髦，充其量只是一个商品集散地而已。

秦瑟先买了杯咖啡，又去男装品牌店逛了逛买了两套西服。

期间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在跟踪他，秦瑟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商场的时候，一声巨响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什么从他眼前划过，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黄色的木制地板立刻被蔓延的血渍浸透了，大片大片触目的红色占满了视野。

一个人从商城的顶楼摔了下来，正好砸在秦瑟的眼皮子底下。

尖叫声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血肉模糊的人身上，秦瑟却立刻抬头向上看去——一个穿着蓝色雨衣外套的男人正站在楼顶垂眸看着这一切。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秦瑟并不能将他脸上的表情看的真切，但他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有一刻和他的对上了。

男人很快转身逃离，秦瑟垂眸看向地上的尸体，这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身上的某一寸骨骼都被摔裂了，双眼圆瞪，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从楼顶推了下来。

他的死究竟是因为什么？是镇上的某个不知名杀手所为，还是……凶手只是想用这个男人来砸死自己？

在不确定凶手的杀人模式之前，秦瑟无法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

大约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处理的速度也很快。警局很快派人来拖走了凶手，没过一会儿，两三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提着拖把和水桶来了，熟练的清理着场地。

那制服的蓝色从秦瑟眼前晃过，秦瑟不由得眯了眯眼。

或许他看错了，顶楼的男人穿的并不是雨衣？

秦瑟走上前，问道：“商场没有聘请专业的清洁人员吗？”

被打断了工作，两位清洁人员都不太高兴，他们将拖把竖起，胳膊搭在杆子上，上下扫视着秦瑟，见他穿着十分体面，有些阴阳怪气道：“每天死的比生的还多，商场都快没生意了，或许你在这里多消费一点积分，能够助力商场请两个清洁工。”

“游泳馆的生意很好？”秦瑟好奇的问道。

男人嗤笑：“当然。衣服少穿两件不会死，但游泳可是生存技能，万一哪天被丢进水里，至少还能有逃生的可能。”

秦瑟怔了怔，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