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亥时
浅云洗漱过后端着早点推门进房间,忆南见是她像是瞧见了救星一样忙道:“浅云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来看看这儿怎么收针?”
“小姐这是在绣平安符?”浅云见桌上还放着昨日她取来的那只箱子,一旁还有方才绣了几针的那块墨色烫金绸布。
“好久没动针线了,手是生疏许多。”
浅云接过来那绸布帮忆南收了针。
“再过不久便是元夕了,小姐不如趁着看庙会的机会将这平安符赠给将军?”浅云问道。
忆南寻思了片刻道:“那我邀请他一同去庙会?”
“可他万一有军务怎么办?”
忆南深知江敛的位子于京城、于整个南陵的重要性,像是元夕节这么重要的日子若是被贼人趁虚而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在望阳斋遇见的那个人,如果真是东旸太子,以阮横秋的身世若是说他想弑君夺位也是有可能的,一旁的浅云见忆南皱眉沉思也不敢打扰。
“小姐若是放心不下,不如亲自去找将军说清楚?”
“也是。”
忆南此番去将军府有带着浅云一起,总不能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偷偷翻墙进去。
“小姐我们是走去将军府还是……”
忆南想了一下道:“让景伯把马车赶到后院来吧。”
忆南这么吩咐倒是让浅云有些吃惊,忆南坐马车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姐你没吃错药吧?”在在隔壁房整理东西的沉玉闻声探了个头出来笑道。
“咱们小姐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大将军留点好印象,你快去忙吧。”忆南的心思浅云还是懂的。
“行了,我们走吧。”
十二月末的天日渐寒冷,坐马车确实比走路要舒适许多。
忆南带着浅云不好翻墙而入,浅云没来过将军府,府门外无人把守,朱漆的大门紧闭。
“小姐我上前叩门?”浅云说着扶着忆南下了马车走到府门前。
来应门的是竹隐,竹隐将朱门打开了半扇朝外面张望,瞧见了浅云和站在不远处的忆南。
“是你啊。”浅云见来开门的是竹隐,冲他微微一笑。
“姑娘是来找我们家将军的?”竹隐见是浅云,脸颊一红低下了头,不敢看浅云的眼睛。
“正是,我家小姐找将军有事。”
“那……姑娘稍等片刻,竹隐这就去像我们家将军禀报。”
忆南同浅云在府门口等了没一会儿,竹隐便回来了。
“姑娘,我家将军请你们进去,请跟我来。”
忆南来过两次将军府对这里的构造还算熟悉,跟着竹隐来到了江敛的书房。
忆南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将军府还是第一次,倒是有些叫江敛吃惊的。竹隐来禀报后江敛明显变得有点坐立不安,原本看的书也不看了,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毕竟这将军府还还没招待过哪个姑娘呢。
“将军,苏小姐到了。”竹隐的声音不大,却让江敛的脚步一顿,竹隐话音落忆南便随着他进入了江敛的书房中。
“将军好久不见。”
江敛闻言朝房门的方向看去,忆南因为怕冷的缘故半张脸都被毛绒的领口遮住了,露出了一双眼和已经被冻红了鼻尖。
“竹隐去把暖炉升起来。”
江敛说完拉开桌案旁的一只椅示意忆南来坐。江敛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即使是书房中也很少生暖炉,忆南却是怕冷的很。
“浅云姑娘也进去暖暖吧。”竹隐将暖炉升起后对屋外站着的浅云说道。
浅云摆了摆手,一把拉住了又要进屋的竹隐道:“你别进去了,我家小姐又不会把大将军吃了,你带我去将军府四处走走吧。”
竹隐的小脸“腾”地一下就又红了,木木地点了点头,任凭浅云拉着袖子,不敢抬头看她。
“好,那……我们就去后花园逛逛吧。”
将军府的后花园江母还住在府上的时候还有人来打理,后来江敛做了大将军没时间注意花园是什么模样,也就没人管了。
大冬天的草不都枯萎了,哪有什么可逛的。
“姑娘来可是有什么事?”
江敛拉开了忆南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开口问道。忆南似乎对江敛坐在对面略微有些不满,微微皱了一下眉,也没说话。从江敛的桌案上取了一张纸来铺好,又从笔架上随手拿了支江敛的毛笔。
笔尖沾了墨水,左手将右手的袖挽了下便在纸上画起了那日望阳斋和叶苒看到的那个异瞳男子,江敛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纸没有打扰她。
忆南画的很快,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便将穆燎的外貌特征穿着打扮画了出来。
“将军可识得此人?”忆南绘完后将画纸递给江敛问道。
“你这是在哪看到他的?”江敛是见过穆燎的,穆燎做一国太子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国家的。
“看将军这反应是认得他了。”
“他是东旸太子穆燎。”江敛拿着画像锁住了眉头。
“我是在望阳斋瞧见他同小王爷走在一起的,因为此人生的一双异瞳我便留了个心眼,想着来向将军确认。”
忆南说完有很长一段时间江敛没有说话。
“将军可是不相信?”忆南眯起了一双好看的杏眼盯着江敛看。
“自然不是不相信姑娘,在下只是在想小王爷对南陵若真的有二心,姑娘身为女子竟然能为国家的安危做出这样的努力,在下便在这里替陛下谢过姑娘了。”江敛此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将军以为我是为了南陵的安危、为了晏帝的皇位才调查他的?”江敛一番话使得忆南有些生气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一双温润眸子里的温度骤降,江敛被忆南一句话问住了。
“那姑娘的意思是?”
“忆南哪有将军说的那么伟大,为了国家社稷操碎了心?这皇位上坐着谁,这天下是谁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忆南眯起眼睛来轻声问江敛道,语气有些轻缓,是忆南生气的前兆。
江敛感觉到忆南似乎是生气了,却不知怎么能使忆南的火平息,一时间使他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忆南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手中握着的画像被她随手丢在了桌案上,起身离座想离开。
“姑娘……”见忆南要走,江敛慌忙站了起来,拉住了她的袖子。
忆南是有些生气了,可见到江敛这幅模样又有些好笑,突然很想逗逗他。
“将军这是做什么?”
“姑娘莫要误会了,我方才说不是那个意思。”
“江敛你给我听好了,我所做的都是因为你,我怕你有危险,若你不是这当朝大将军你看我蹚不蹚这滩浑水。”忆南走到江敛面前踮起脚伸手一把抓住了江敛的衣襟恶狠狠地道。
江敛的衣襟被忆南攥在手里,头被迫低了下来与她对视。
面前的姑娘没了平日里那副淡然的模样,杏眼圆睁瞪着他,女儿家独有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茶香钻入江敛的鼻中,扰乱了他的鼻息。
“苏姑娘,我……”江敛刚想开口说什么,忆南便松开了他的领口。江敛没哄过姑娘,特别是生气的姑娘,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似的有些酸涩。
浅云从后花园回来后站在门外,不一会听见了忆南的声音急忙推门进来。
“小姐怎么了?”浅云见忆南的脸色不好,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江敛。
“浅云我们走吧。”忆南说完拉着浅云便要离开,竹隐在门口看了一眼江敛,见江敛没有阻拦的意思便送她们二人出了将军府。
“将军你这是惹苏小姐生气了?”竹隐将忆南送出了将军府后便匆匆回来,看方才忆南的脸色有些不好忙问江敛道。
江敛此时正在对着忆南绘的画像发呆,见竹隐回来了问他道:“竹隐你可知道姑娘家生气了怎么哄?”
“将军你这不是在为难竹隐么?”竹隐说着抬手挠了挠头。
“也是,问你等于白问。”
江敛将那副画收进了衣袖中。把人家姑娘惹生气了,思来想去估计是因为自己说错话,待忆南走后江敛便匆忙打马去了雍王府。一来是告诉温子胥穆燎来京城的事,另一方面哄姑娘的事江敛可谓是一点都不在行。
江敛觉得姑娘们的心思可比那敌军的心思难猜多了。
雍王府
温子胥拿着画像皱了皱眉对江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如果是因为穆燎的事烦心便不太像是江敛的风格,温子胥想了想如今能让江敛如此心神不宁却又说不出不口的,恐怕只有茶楼的那位姑娘了吧。
“我好像惹她生气了。”江敛知道以温子胥的性子即使自己不说,他也能感受到,便将早晨忆南来找他的事和温子胥说了一遍。
“这些话倒也就你能说的出来。”温子胥听完手抵着屋中的檀木花架笑了起来。
“喂,你别笑了。”江敛右手抓了抓后脖颈,温子胥知道忆南在江敛的心里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便也就没再逗他。
“其实苏姑娘有说的很清楚,人家是担心你的安危才调查这些事情并将她知道的告诉我们,说明她已经足够信任你了,那你呢?”
“什么?”
温子胥将穆燎的画像还到江敛的手中,“你对苏姑娘是什么感觉?”
“可是……”
“江敛,一个姑娘如果能将你的事视为她最重要的事,便好好珍惜她吧,别弄得最后像我一样。”
温子胥说完轻咳了两声,从桌上倒了杯水,左手在袖口下紧握,但很快便放松了下来,坐在他身后的江敛自然将他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温子胥的肩。
“我明白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