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前一天忆南就开始有些紧张了，先是询问浅云拜访江父江母要带什么礼物，没过一会儿又抓着沉玉问明日要穿什么衣裳合适。
“老夫人那么喜欢小姐的画，小姐从那些压箱底的画里选一幅来送给老夫人不就好啦？”沉玉给忆南出主意道。
“选哪幅好呢？”新的疑问又来了。
“是牡丹图还是百蝶舞？”忆南的藏画中少有能给江母作为礼物的，她还偷偷藏了南陵的一幅山河分布图，若是被江老元帅知道了，她都不知道这颗脑袋还保不保得住。
“百蝶舞吧。”浅云知道忆南怕做选择，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明天我穿什么比较妥当？”忆南又把姐妹两人拉到衣橱前让她们参考参考。
“红色的？”南陵的姑娘喜欢在除夕这天穿红色的袄衣，看上去很喜庆，也是长辈很喜欢的颜色。
“你睁着眼睛乱说，小姐哪有红色的袄子？”浅云打开忆南的衣橱问道。
“……”
“那就藕色？鹅黄色？”沉玉浏览了一遍忆南的衣橱，“大过年的总不能穿黑色深色的吧。”
“深色自然是不行的。”浅云摇头道。
“浅色也不好吧。”沉玉想了想道。
“要不趁着还没到除夕小姐赶紧去买一件吧。”
“算了，上街看看买件红色的衣裳吧。”忆南也知长辈会喜欢鲜艳颜色的衣服，无奈只好同意去选一件衣裳。
“我都不记得小姐是什么时候穿过的红衣裳，浅云你记得吗？”
“我也记不得了。”
忆南听见了沉玉的话，其实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红色的，大概是从母亲的离开，或许更早……
就这样忆南的衣柜中多了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红色的衣袄。
忆南是希望除夕这天慢点来的，她其实还没有做好见江父江母的准备。除夕这天忆南起了个大早，比浅云沉玉起的还早。两姐妹起来的时候忆南已经洗漱后换好衣服坐在铜镜前了。
“小姐要不要我和浅云陪你一起去？”沉玉是怕忆南紧张才想着陪她一起去，“算了算了，你们一起去我更紧张。”
忆南昨天睡前已经反复想了好几个跟二老见面的场景，她怕江老元帅会很严肃，是那种很传统要求门当户对的老人家。
“那好吧。”沉玉还有点失望。
“给我整的像大家闺秀一点。”忆南对拿着梳子的浅云道。
浅云一听忍不住笑了，沉玉更是夸张，直接搂着浅云笑弯了腰。
“我的小姐啊，大家闺秀可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我说能就能。”
“好了，我试试。”浅云拨开沉玉的手专心给忆南梳头。
浅云给忆南梳完头忆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在楼中披头散发惯了，突然将发都婠了起来还真是不习惯。
“我是坐马车去？”忆南收拾好后问道。
“不然小姐想穿成这样骑马？”沉玉指了指忆南一直垂到脚面的马面裙问道。
“真是麻烦。”忆南轻叹了一声，转身将要带的东西放到马车上，又检查了一下是否将信带在身上，这才出发。
江家的别院离城有个二十多里的距离，马车一直将忆南送到府门口，“小姐需要我在这儿等您吗？”车夫见忆南下了马车问道。
“等一会儿吧，若是有什么事我让人给你个信。”
忆南怀中抱着给江母的画卷，手中拎着给江诚谋的茶叶。江家的别院虽然没有城中的将军府那么气派，却也是座大宅子了。忆南走到门前心中那种紧张的感觉又上来了，从袖口中取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看看自己现在可有什么不妥。
忆南长出了一口气，伸手轻叩门上的铜环。
“谁呀？”没叩两下里面就有人答应了，忆南闻言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站在原地等着。
银屏将门上的铜锁取下，右边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了一半，“姑娘找谁？”银屏见门外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想了想好像自己没见过，便含笑问忆南道。
“将军出征在外，有书信托……”一时间忆南不知怎么自称，柳眉皱了皱，“托我来送给江老夫人。”
“银屏是谁来敲门呀？”院内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既然是这样那姑娘先请进来吧，外面怪冷的。”银屏让忆南进门说话，“那就多谢了。”
江母本就在院中修剪花枝，见银屏领着一个姑娘进来了，忙放下手中的剪子迎了上来。
“老夫人，这位姑娘说有将军从边关来的信。”银屏身形往旁边一退对江母道。
“哎呦，是姑娘你呀！”江母又往前走了几步，忆南见江母认出了自己忙欠身施礼道，“老夫人好久不见。”忆南虽然紧张但是该有的礼数她还是记得的，生怕有什么遗漏会让江母对自己的印象改变。
“姑娘怎么来这儿了？”江母是喜欢忆南这个孩子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画好，虽然两人交流不多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老夫人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泡茶。”银屏见江母认识忆南便放心留忆南在老夫人身边。
“来，我们进屋聊。”江母拉着忆南进了前厅。
“坐吧。
江母坐在主位上以忆南的辈分自然不能坐在江母的身边，忆南正准备坐在下手位江母见了便道，“你个小丫头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上了年纪啊耳朵不好，快坐到我身边来。”
江母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忆南过来坐。
“这怎么可以呢。”忆南见了忙摇头道。
“有何不可？”江母见忆南执意不坐，便起身坐到忆南的身边来，这一举动让忆南感动不已。
“夫人这是江敛……将军给您的信。”尽管忆南很快就改口了但还是被江母听见了。
“我一般喊他阿敛。”江母含笑看着忆南道，忆南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夫人信给您。”忆南从袖中取出江敛给她的信，递给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接过信没有着急拆开来看，“我前些日去姑娘的画坊找姑娘，想着谢谢姑娘的扇面，你坊中的姑娘说你不在京中。”
“那些时日我确实不在京中。”
“是不是跟着阿敛去边关了？”江母笑着问忆南。
忆南闻言心中一惊，她去风息关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啊，怎么老夫人就知晓了。
“老夫人是怎么……”
“你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江母见忆南有些吃惊便知自己是猜着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偷偷跟着阿敛他爹去过战场，再说了京中有的是最好的画材，姑娘上哪儿去寻更好的？”
忆南被江母说的不好意思了，“是我扯了谎话。”
“我们家阿敛这么多年还没主动和哪个姑娘有接触呢，姑娘是头一个呀。”江母是越看忆南越满意，“阿敛虽然在这方面木讷了些这也和他爹有关，姑娘要多担待些啊。”
“他很好的。”忆南轻声道，杏眼中流露出来的柔光让江母心中一暖。
“姑娘家有些什么人呀？”
“除了父亲外还有一个常年云游在外的兄长，母亲很早就不在了。”忆南认真的答道，苏湛的事她很少跟别人提，渐渐的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常年不归家的哥哥。
“抱歉，提及姑娘的伤心处了。”
“不会，江夫人不用道歉的。”忆南抬眸笑道。
“我听银屏说家中来客人了，你怎么都不与我说一声？”江诚谋打外面进来，边走还边询问江母。
“姑娘先等一下。”
江母起身往外走，迎面就碰上江诚谋。
“是谁来了？你这么开心，我听银屏说是个姑娘。”江诚谋见自己的夫人面色红润似乎是心情很不错，忙问道。
“夫君还记不记得上次中秋阿敛带回来的那些月饼？”
“是做那些月饼的姑娘来了？”江诚谋闻言一皱眉，江夫人不提他都快忘了。
“对啊，人家姑娘来给我们送信。”
“哪来的信？”
“自然是阿敛的。”
“他不是在风息关？”
“人家姑娘也跟着阿敛去了风息关，是不是有我当年的风范？”江母笑着问江诚谋。
“你还好意思提？”
“行了啊，你别板着个脸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阿敛回来找你算账。”
“他小子敢！”
老两口在院中聊了几句才进入前厅，忆南见江诚谋来了忙起身道，“民女见过江老元帅。”忆南毕恭毕敬的站着施了一礼，完全和见到江母不是一个样子。
这一声江老元帅叫的江诚谋捋胡须的手一顿，“你又不是我帐下的将领，大可不必这么叫我。”
忆南是第一次见到江城谋，江老元帅虽然已经离开战场多年但从他身上能看见江敛的影子，父子两人起码有七分像。
“小姑娘你要知道为将者随时会为这个国家这片江山献上自己的生命。”江诚谋眯着眼睛严肃的道，面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聪明如忆南，她不会不明白江老元帅的意思。
“能提枪上马征战沙场者才是忆南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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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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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除夕日（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