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想。

那天夜里，一个满身血腥气的戎装男人红着眼，叫我“满君！”

我在奄奄一息中摸了摸他的手，却摸到潮腻腻的一片鲜血。

他叫的“满君”不是我，我叫丰玉，怎么着，都该叫我一声玉君，虽然这叫法并不算好听。

可他面色那样沉痛，我不忍破坏了这样悲情的氛围而贸然地出声提醒。

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还在意这许多做什么？

可我在苟延残喘中努力地眯了眯眼，却猛然发现，这个浑身带血的男人，我认识。

我还曾经——同他好过一场。

当年他浑脱傲岸，持身谨严，何曾有过如今这半分的情难自持。

想起来同他的那些乏善可陈的往事，一病垂死的这时刻，我颇感到难过。

这男人得是经历了多少女人，才能将我忘得这样干净，甚至看着我的脸，悲痛欲绝的去叫别的女人的名字。

我气得控制不住的咳了几声，身前这男人便揽得我更紧。

这些年我呆在瀛仙馆里，身子一日烂似一日，却仍日日都盘算着要再见他一面，我也知道这是妄想，他兴许早就把我忘了，真没想到今生今世果然还能再见到他。

我连手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臭泥沟里腥臭的脏风从破窗洞中呼呼地刮进来，卷着几十里开外烟尘的气息。

我忽然感到我的脖颈上爬下几滴泪水，凉凉的，我一愣，便僵住不动了，这男人，竟抱着我在流泪。

我不知说些什么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辈子唯一一个男人在我面前落了泪，却是因为他将我认错成了“满君”。

我这一生将要到头了，却无人可惦念，亦无人惦念我。数二十载春秋到头来，还是沾了那“满君”的光，侥幸偷得他几抛热泪。

我身上的那件破红袄御不了几分寒，他抱着我，我倒觉得甚是温热体贴，贪他一怀迢迢旧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于是我慈悲心大发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他似乎浑身一震。

热烘烘的鲜血蹭到我手上，我已听到他在我耳畔痛切道：“满君，等我。”

我不知道他要“满君”等他什么，因为第二日城破的时候，我的身子已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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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旦快乐，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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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