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踝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

那更像是……空气本身的震颤。

远处原本覆盖着冰层和湿泥的地面，那些深色的、不起眼的阴影，开始无声无息地蠕动起来。不是老鼠那种慌乱奔逃，而是如同粘稠的、深紫色的墨汁在流淌出来。

是无数只大小不一、形态狰狞的冰蛛！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嘶鸣，是安静的，动作迅捷的，它们的甲壳带着深浅不一的紫色，上面布满了冰晶般的诡异纹路，它们那多节的、覆满毛的腿，移动时并非笨拙地爬行，而是一种近乎滑行的轻盈姿态，眼睛是头部前方几颗硕大的、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般的复眼，深邃、冰冷。

没有咆哮，没有嘶吼，悄无声息。

寒意，那种冷，又重新覆盖在砖房周围，土地重新变得坚硬。

其中有一个尤其大的蜘蛛，它在慢慢化为一个黑袍的人，只露出一些白色的胡须，手中捧着一盆植物。

西西莲看到那盆花，还颇为高兴地只给王乐乐看：“那是我，好看吧？”

这声音惊醒了众人，维克多迅速抱着艾米拉飞起，俯瞰下方，李真渊手中结印招出巨蟒，蛇在地上不断变大，口中的毒牙闪着光。百合化为雪女，伫立在雪中，金胜男很不屑他的技术，她和李真渊不是一个体系的，但有些相近，李真渊是役使，控制，而她则是追求友好相处，当然，不友好的李真渊依然能够收服，如这条蛇，她只能把它消灭。

赵元青开门把金胜男，王乐乐，还有邱婷和燕椿和退回去。

“你们三个换完衣服再出来，你别出来。”

燕椿和点点头。他干脆回屏风后开始收拾东西，终于可以回家了……

是百合最先行动，无数冰锥精准地钉入冰蛛的甲壳，深紫色的粘稠□□飞溅，瞬间被寒气冻结成紫黑色的冰晶。被击中的冰蛛动作一滞，但更多的冰蛛悍不畏死地踩着同伴冻结的尸体涌上！

但随着冰蛛们死去，温度降得更快，刚出门的金胜男牙齿打颤：“停、停一下姐妹儿，咱们有点策略。”

李真渊的巨蟒动了！

庞大的身躯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猛地横扫！地面震颤，数只冰蛛被直接拍成肉泥，粘液四溅。蛇头闪电般探出，甩尾出去撞倒一片，但冰蛛太多，李真渊的巨蟒上很快覆满蜘蛛，那些蜘蛛的蛛丝逐渐包裹住巨蟒，巨蟒不断扭动试图抖落，李真渊变换印法收回巨蟒，他脸色瞬间苍白。

金胜男双手在胸前虚合，掌心相对，一团炽热明亮的火焰骤然诞生！那火焰并非静止，而是迅速分裂、变形，化作巨大火狐！身体跳动着灼热的高温，散发出驱散严寒的光与热。！那火狐灵巧地避开巨蟒和友军，如同扑火的流星，精准地撞向蛛群最密集的地方。

嗤——！

轰！

火焰与冰蛛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灼烧声和轻微的爆炸！冰蛛深紫色的躯体在火焰中蜷缩、焦黑，滚滚白烟升起，迅速遮挡住所有人视线，但那火并未熄灭，反而形成一片短暂的火墙。

赵元青好奇问她：“你这……你这东西能烧多久啊？”

金胜男一脸臭屁：“妹啊，我没试过能烧多久，但只要我不收，这火就停不下来！牛吧？这就是老金家百年来唯一天才少女以及第五十八届风云杯冠军的含金量！”

李真渊听到这话脸色阴得能滴水。

“你要不收了呢？氧气少了，能用阴火吗？跟仙人借一借阴火。”赵元青语重心长拍拍她，金胜男一呆，身后黑狐睁开眼，张口喷出一股莹绿火焰，迅速覆盖住金胜男的火。

那火苗不大，莹莹的光，凄幽黯淡，像鬼火一般，感觉不到任何热气，反而是冰凉的，可蜘蛛迈入火圈后，迅速变得干瘪。

空中的维克多迅速跃下试图抢夺那黑衣人的花，一只巨蛛张开敖钳吐出淡绿色的蛛丝，它的甲壳在瞬间软化、变形、重组！深紫色褪去，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甲壳化为贴身而性感的紫色皮甲，八条蛛腿收拢化为两条修长的人类双腿，面孔妖艳而冰冷，莉莉丝！

随后，另一阵营阵营的其他玩家纷纷跃下，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各位玩家在终端确认阵营。

赵元青抬起自己的儿童手表。

啊……四个阵营，蜘蛛阵营，西西莲阵营，人类阵营，以及，审判阵营。

“咋选啊？选西西莲吗？我选了啊！”金胜男盯着自己手上的大金表，直接按上去。

王乐乐的表是块电子表，她想了想，“选西西莲吧，我不想选人，小婷，你呢？”

邱婷的表是块钻石女士表，表盘很小，“选赢面大的嘛，我觉得西西莲没问题。”但很快，她发现赵元青在试图点选两个，因为她伸出两个手指在比划。

邱婷：？

小瓜的声音也跳出来：“哇，玩家900968，不能双选！”

赵元青在心中反驳：“你们又没说，这是你们的问题，我就要选两个。”

小瓜声音一滞：“可……可……你选两个没用啊……”

她说“可”的时候赵元青已经按上去了，小瓜挠挠头：“我说啦，真的没用，只能选一个，判定你和绑定者选一样的了哦。”

冰冷的系统女声毫无感情地响彻在所有玩家脑海：

——所有玩家选择完毕。

蜘蛛阵营：5人

西西莲阵营：8人

审判阵营：3人

人类阵营：无

莉莉丝已经和维克多打在一起，

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何等优雅的女士，我有这个荣幸与您结识吗？你看来不像D级。”数道淡绿色的、粘稠如胶的蛛丝激射向维克多，维克多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直角转折，堪堪避过那致命的蛛丝。蛛丝擦过他的衣角，瞬间将其腐蚀出几个焦黑的破洞，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王乐乐呆呆想了一下，她……不对吧？她们这边不是九个人吗？

可也来不及细想，选择了西西莲阵营的八个人，身上都亮起了一层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绿色光晕，仿佛与西西莲身上那股微弱却纯净的草木生机产生了某种链接。

而选择了蜘蛛阵营的5人，以及选择了审判阵营的3人，则各自身上泛起了深紫色的幽光或一种冷硬如铁锈般的暗红色光芒。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

莉莉丝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丝嘲弄。黑袍商人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转动，扫过在场的所有玩家。

那3个审判阵营的玩家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们原本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此刻却被提前曝露！

赵元青骂骂咧咧一边说着什么等着，我要投诉，我要提交Bug反馈，我要举报，一边提起剑朝审判者阵营跃过去，打头的是那位灰袍人。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污秽的恶魔，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赵元青，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憎恶：“亵渎者！秩序的破坏者！”

他话音刚落，那颗树仿佛活了过来！无数藤蔓骤然弹起，藤蔓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微光，带着一种灼烧灵魂般的炽热感朝赵元青袭来。

剑以一种极其迅速的方式迅速砍断藤蔓后，赵元青跃入更上方后竖劈向树，树的枝干流出血水，断裂的藤蔓喷溅出暗红色的液体，痛苦的叫声传来，

轰——地一声，树断了，一个绿色头发的男人躺在原地，灰袍男人脸色惊惶，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样，只停留在原地。

赵元青呆了一下，她没想到是玩家。不得不后退去提着西西莲过来：“你看看这个，把他灵魂收下，让他给你干活，这本来就是你们家的事情，你别让我们处理，自己看热闹。”

西西莲茫然眨了眨眼：“我……我不会啊……”

“你不可能不会！你的花……啊，你的花在那里。你之前的种子呢？放到他身边试试。”

她说完迅速跃起也去抢花。

等她走了，西西莲茫然地想了想，喃喃道：“……那，那花，没用了啊……”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站在原地抠着指甲，时不时用余光扫眼那灰袍人，灰袍男人重新召唤出天秤，西西莲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一片朦胧、边界模糊的纯白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虚空的水面。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努力恢复到最初的平静与庄严，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欢迎你，迷途者。”他再次抬起手，熟悉的断壁残垣神庙景象重现，巨大的天平虚影在纯白空间上方庄严浮现。

西西莲发现自己站在了右盘里，好奇地跺了跺脚，脚下的圆盘纹丝不动。

“审判开始。”灰袍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重拾的掌控感。

那颗象征审判标准的纯白砝码，被他郑重地放在了天平的左盘。

嗡——！

天平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左盘承载着纯白砝码，纹丝不动。而右盘……承载着西西莲的右盘，却轻若无物般，被瞬间翘得老高！西西莲在右盘里晃了晃，碧绿的眼眸里满是困惑：“哎？”

这结果太干净，太彻底了！

没有一丝黑暗，没有半分罪孽的重量。

甚至，当审判天平那无形的、冰冷的目光试图审判西西莲时，感受到的只有一片纯净得如同初生晨曦、又带着大地复苏般微弱但坚韧生机的……神性？不，不完全是神性，更像是一种……自然的、原始的、未被玷污的灵性本源。如同山涧清泉，如同初绽的花蕾。

灰袍人愣住了。他预想过各种可能，甚至做好了再次面对冲击的准备，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这女孩明显与那污秽的祭坛、与那些冰蛛、与那个黑袍商人手中的妖花有关！她身上还残留着呕吐内脏的腥气！她绝不可能是纯净的！

“不可能！”灰袍人失声低吼，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这简直是对他审判权威的再次嘲弄！“定有隐藏！定有伪装！”他眼中闪过一丝偏执的疯狂，强行催动审判天平！

这一次，审判天平没有称量到任何重量，却仿佛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就在那粗暴的审判之力侵入西西莲意识核心的瞬间——

整个纯白的审判空间猛地一震！并非之前的扭曲碎裂，而是一种……更高层面、更冰冷的意志的降临！

灰袍人头顶那庄严的天平虚影，突然发出刺耳的、仿佛金属不堪重负即将断裂的哀鸣！

“什……什么？！”灰袍人脸上的威严和偏执瞬间被无边的惊恐取代！

灰袍人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不！我……我只是在执行审判！我不知道！我……”他绝望地嘶吼，试图辩解，试图求饶。他惊恐地看到，自己抬起的那只手，正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溶解、消散！不是化为光点，而是彻底地分解、湮灭，归于虚无！紧接着是手臂、肩膀、躯干……

“呃啊啊啊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在纯白空间，充满了对彻底消亡的无边恐惧。

西西莲站在高高翘起的右盘里，断壁残垣的神庙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迅速模糊、消失。

纯白的空间开始坍塌、收缩。

西西莲感觉脚下一空，失重感传来。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雪粒镇。

纯白的空间彻底消散，失重感如同幻觉般褪去。

但眼前的世界，已截然不同。

她没有去看周围惊愕的玩家、没有去看那汹涌的紫色蛛潮、没有去看半空中激斗的维克多和莉莉丝、甚至没有去看黑袍商人手中那盆妖异的花。

她只是平静地、如同散步般，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脚下的冰层，在她足尖落下的瞬间，无声地消解了。

没有刺耳的碎裂声，没有升腾的白烟，也没有融化的水流淌。那厚厚的冰层，仿佛被一种无形的、至高无上的意志直接抹去了“冰”的存在形式，化为最纯净、最温润的春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下方饥渴的大地。

她脸上的懵懂、羞涩、茫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平淡。不再有属于“人”的情绪波动。那不是冷漠，而是超越了凡俗理解的、属于更高存在的神性。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执掌复苏与更替的古老意志，在她纤细的身躯中苏醒、流淌。

她迈入金胜男的火焰中，没有爆炸，没有对抗。那跳动着的绿色火焰在她踏入的刹那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熄灭。

大地在她脚下变得无比湿润、松软。冻土消融，蛰伏的生命力被唤醒。一片片幼嫩得近乎透明的碧绿草芽，顶开了湿润的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生长。它们不是一株两株，而是如同绿色的涟漪，随着她的脚步，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

她迈入了蛛群。它们迅捷的滑行或攻击的姿态僵在半途，锋利的口器停止了开合，复眼如同被吹熄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空洞的黑暗。

它们没有死亡，没有受伤，而是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像是回归了寒冬最深的蛰伏。深紫色甲壳失去了光泽，多节的腿蜷缩起来，庞大的蛛潮在顷刻间变成了一片诡异的、静止的紫色雕塑群。

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西西莲的脚步，轻柔地踏在湿润的土地上。

黑袍商人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波动着，他捧着花盆的手在颤抖，可规则出现了，规则在限制他不能动，西西莲走到他的面前，接过那盆花。

维克多和艾米拉一个在半空中，一个在地面，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只剩下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莉莉丝收回了与维克多对峙的姿态，妖艳的脸上布满惊疑，紫色的蜘蛛臂微微收拢，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金胜男张大了嘴，李真渊、邱婷、小婷、百合……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在静止的紫色蛛潮中平静前行的少女，看着她身后迅速铺开的、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嫩绿草毯，看着她脸上那不属于凡间的、至高无上的神性光辉。

西西莲弯下腰，把那盆花的根茎栽在地上，又伸手取下了黑衣人的帽兜，远处传来抽气声，

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带着懵懂和依赖的清脆，而是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原野。

她笑了。

“茜茜，你在吗？”

搞个长副本好麻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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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霜降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