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灵堂里一片寂静,堂屋屋檐下的那盏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谨晨和父亲各自坐在冰棺的一侧,默默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谨晨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他转过头看去,发现父亲已经睡着了。
谨晨抬起发麻的双脚,缓了一会儿才撑起身,慢慢地向着冰棺挪去。
太爷爷的面容安详,布满皱纹的眼皮自然地覆盖在眼睛上,谨晨心里清楚,所谓的"瞑目"只是一种说法。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亲眼确认这一点。
可是,确认了又能怎样呢?
谨晨往后退了一步,缓缓蹲下身子,他的头低垂着,肩膀因无声的抽泣而微微颤动着,修长而干净的脖颈从宽松的 T 恤里露出来,显得苍白而脆弱。
凸起的脊椎旁,一颗小小的痣孤零零地躺着,朝着屋顶的方向,仿佛被这个大男孩背负在了肩上。
三天之后,萧家的老爷子萧心清入土安葬,享年90岁。
有人说,90岁高龄去世,没有痛苦地离开,应该算是喜丧。
村里同族的邻居为此争论了半晌。
可是,算不算喜丧,怕是去世的人才最清楚。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按照普通葬礼举行。
痛哭的声音伴随着送葬的人群,一直持续到葬礼结束。
回村的途中,谨晨走得慢,落在了送葬的人群后。
此刻,人群里已不再有唢呐声和哭声,安静极了。
走到村口时,一直木然走着的谨晨突然就抬起头来。
不远处,沐曦安静地站着,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还拉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行李箱。
谨晨的嘴张了张,眼泪又一次无声地滚落下来。
沐曦立刻往前迈了一步。
谨晨却转回头,跟上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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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南瓜家门口时,南瓜走了过来:“那个……”
谨晨脚步慢了下来。
萧启明回头看了儿子一眼,催促说:“快回家吧,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谨晨点了点头。
与南瓜错身而过时,谨晨开口了:“不要让他住赵二家,谢谢了。”
声音沙哑,又很轻,但南瓜还是听到了。
南瓜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明白,他心里有数的。”
沐曦是在踏上返乡的列车前才得知萧老太爷去世的消息的。
南瓜家刚刚安装了固定电话,在车站后,沐曦拨打了南瓜家的号码,想让南瓜把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谨晨。
刚听出他的声音,南瓜就告诉他说:“晨晨他太爷爷走了。”
萧老太爷年龄已经很大了,而且这一年来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所以家里人多少也有一些心理准备。
然而,对于谨晨来说,这个消息却太过突然。
在葬礼结束后,所有人都显得平静而哀伤,而谨晨,则像是失魂落魄的游魂一般。
当时的沐曦和南瓜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回到到村子里之后,沐曦先去了趟南瓜家。
对萧家的事,南瓜知道的并不算多,他只知道,萧老太爷走的那天还被萧启明推着去了屋后乘凉,当时他正抱着碗专心地吸溜着面条。
南瓜吃完面条就一抹嘴,回家添饭去了,跟萧老爷子也只是稀松平常地随便打了个招呼聊了两句。
没想到他午睡醒来,就听说萧老爷子不在了。
沐曦一言不发地认真听完,得知谨晨没能见到太爷最后一面,肯定会很遗憾。
沐曦将行李暂存在南瓜家,并计划当天晚上在南瓜家借住一晚,第二天再到明阳市租一个小套间。
尽管母亲在世时明确了房屋的归属问题且立下了遗嘱,但沐曦并未向赵二提出收回房屋。直到这个夜晚……
沐曦本就没有再住回到赵家的打算,可是回赵家一趟,还是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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