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依旧沉默不语，谨晨起了疑。他再次开口，语气突然就变得柔和了起来，同时夹杂着一丝犹疑：“你是……”

而沐曦则依旧保持着沉默和静止的状态，没有要开口或是离开的意思。

这份安静，预示着多种可能，让一切都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终于，谨晨向前迈出了一步，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是你吗？”

沐曦在心里说：“是我，你去拿大灯吧。”

这个大灯，谨晨肯定是不会去拿了 。

答案眼看就要揭晓。

院子里有人说话了：“谨晨，没有拿大灯啊？能看见吗？我给你放门口，新买的香皂拿了吗？”

“拿了……不用拿！”谨晨撂下一句就连忙闪身去堵大灯了。

闪进院墙前，他又撂下一句：“别走！”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在捉偷鸡贼。

不过沐曦很听劝。

谨晨说不让走，他就不走。

很快，谨晨从墙后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他慢慢靠近沐曦，再次确认：“是你吗？”

沐曦本来想像从前一样，开口喊上一句“晨晨哥”。

但那几个字最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让谨晨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停下脚步，同时语气也淡了下来：“报上名来。”

沐曦紧了紧外套，发出了一声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叹息：“大哥……”

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按钮，谨晨再次激动起来：“小曦？！”

沐曦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恢复了“正常”，像几年前一样，轻声喊了一声：“晨晨哥。”

“小曦？”谨晨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再次确认，“小曦！”

“嗯，是我，晨晨。”

沐曦知道自己出现得太突然，出现的方式又过于不同寻常。虽然一肚子的话要说，可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给了谨晨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份震惊。

这份震惊并没能让谨晨停下脚步，反而驱使着他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沐曦靠近。

同时，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放柔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晚上。”沐曦回答。

“哦……”震惊过后便是无措，谨晨问，“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沐曦在黑暗里眨着眼，“一个人吃的。”

“没什么事吧？”谨晨问。

沐曦：……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谨晨接着问：“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原来是这个意思。

沐曦瞬间原谅了他。

“老太打的电话。”沐曦说完，同时在心里补充，其实打不打我都想回来看看。可是如果不是赵老太的这个电话，自己这个时候会怎么说呢？

离开小旺村之后，他曾回过明阳看望病重的亲奶奶，那个时候奶奶拉着他的手说：“沐曦啊，奶奶对不起你，那一家不是好相处的，就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啊……”

后来奶奶走了，沐曦便回到了A市，直到今年才回来。

……

沐曦沉默了。

谨晨也沉默着。

似乎能感应到谨晨的无措，沐曦替他找了个话题——和收获一个拥抱或摸手的理由：“晨晨，你不问我冷不冷吗？”

一见面就这么主动，可他无法克制。

“你冷不冷？”谨晨顺着沐曦的话。

“冷。”沐曦打了个哆嗦。

谨晨像是从混沌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他转身往前走了一步：“到屋里坐坐吧。”

“屋里？”沐曦问。

现在自己可以登堂入室了？

谨晨“咳”了一声：“我刚才待的地方。”

沐曦没听明白，但这不影响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谨晨往前走。

谨晨在前面带着路，木门带着疑问般发出了“叽……嗯？”的一声。

沐曦跟着进了院子。

之后便有昏黄的光线透了出来，打在了沐曦的身上。

谨晨的脚步突然顿住，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定在了那里。

确认身份过后，哪怕是在漆黑的夜色里，谨晨的目光也一直在尽可能地追随着沐曦。

此时突然出现的光线，带来了更真实的感觉。

同时，沐曦也停下了脚步，在微弱的光线里看着谨晨：“晨晨……”

片刻之后，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谨晨关上小门，拉住沐曦的胳膊，带他走进了一个像迷宫一样狭窄的通道。

沐曦放慢了脚步。

在这里聊天挺好，好像没有人会打扰。

“小曦，”谨晨转过头看着沐曦，又重复了一句，“小心……”

“小声点，”沐曦的脸缓缓地向着谨晨的耳边贴近，在这逼仄的空间里，用着几不可闻的气音说，“晨晨，这里挺好，风也不大，想在这里聊一会儿吗？”

听见你爹的脚步声还能赶快跑。

沐曦感觉到攥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收紧了一些，手的主人深吸一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曦曦……到屋里吧，我怕你冷。”

“是有点冷。”沐曦后退了一点。

两人又转了个弯，来到了谨晨所说的“屋子”。

推开屋子的门之后，定住的人换成了沐曦。

小房间里简简单单地摆放着一个浴桶。浴桶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灰白相间的大毛巾。

沐曦终于知道谨晨所说的他刚才待的地方，是哪里了。

谨晨的面色带着尴尬，推着一个小板凳到沐曦跟前：“曦曦，你坐。”

这场面……

沐曦在板凳上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还是见世面见少了。

“谨晨，还没洗完？”有人喊了起来。

是萧启明。

沐曦忙哗啦哗啦地撩起了水。

谨晨这边回答着：“重新洗一遍！你们先休息，别管我！”

萧启明回屋了。

一时间，双簧二人组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时隔多年，还是这么默契。

而处境，似乎还跟四年多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