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窄的过道，走出院子，谨晨主动提出送沐曦去乘车。
沐曦建议不走老路，改从村子外侧绕出去。
谨晨立刻明白——沐曦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绕过来的。
依照沐曦所说的路线，他们需要绕一个大圈才能走到村口。
虽然远了许多，但是一路上不会遇见什么人。谨晨对此没有异议，只是轻声说：“下次过来不用再绕远路了。”
沿着村子外侧绕出去比从村子里穿出去要冷许多，因为大多时间都是行走在空旷田野间的小路上。
远处的村庄里有零星的灯光，而乡间小路上，只能勉强分辨出泛着微弱白光的路面。
他们凭感觉走着，倒也没掉进什么沟沟坎坎里。
走着走着，谨晨停下了脚步。
沐曦疑惑地望向谨晨所朝着的方向。
“走吧。”谨晨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在夜色中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晨晨。”沐曦有些惊讶，等了很久的手，终于拉上了。
有点突然。
但他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因为谨晨的手很凉。
“你穿得太少了，”沐曦说，“要么你穿我的棉衣，要么咱们就走快一点。”
“不能走太快，我怕你掉沟里。”谨晨直接跳过了第一个提议。
沐曦拿出手机，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谨晨忙着看路，没看清他打开手机的过程。
看到突然有亮光，谨晨笑了：“这手电筒真小。”
沐曦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市面上带手电筒功能的手机还很少。
沐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晨晨，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好。”谨晨的手紧了紧。
沐曦有一瞬间的晃神：“哦……奶奶身体也挺好的？”
“老年人家纪大了，身体肯定不如以前，总的来说还好。”
沐曦问了一圈，到最后才问到萧启明那里。
“我爸身体挺好的，这些年脾气也好了很多。”
谨晨说完后，将握在一起的手一同揣进了衣兜里。
两只手在谨晨的衣兜里安静地依偎着。
夜色深沉，田野空旷而寂寥。
沐曦看谨晨穿得少，拉着他跑得快了一些。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村口。
饭店的门已经关上了，门口的小灯还亮着。
一辆小轿车孤零零地停放在饭店外的空地上。
谨晨看着大路说：“小曦，你今天可能回不去了，这个时候没车。”
沐曦：……
没车还送我过来？
“那怎么办？”沐曦佯装无奈，“现在去敲南瓜家的门不太方便吧？”
“你住我那儿吧。”谨晨提议。
好大一个惊喜。
沐曦问：“晨晨，你想让我住刚才那个洗澡间吗？”
“不是，”谨晨说，“你尽管跟我回去，明天早上我跟他们说。”
还挺冒险的。
沐曦叹了口气，拉起谨晨的手：“走吧，我的车停在饭店前面。”
刚说完，他就发现，露馅了。
果然，谨晨的手猛地一紧：“曦曦，今天……那个人是你？！”
沐曦不像是被揪住了手，而是像被揪住了心。
心跟着谨晨的手一紧。沐曦立刻就联想到了很多的经典桥段。
包括且不限于“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解释，不行，你今天必须要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
谨晨又感叹：“曦曦，原来是你……”
沐曦听不出他在感叹什么，于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对，晨晨哥，是我。”
谨晨说：“开车注意安全，不要走太多夜路。”
沐曦点点头：“嗯。”
“奶奶前几天去姑姑家了，”谨晨说，“她晕车晕得厉害，我就骑着三轮车去接她回来了。”
“哦……”沐曦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车前。
沐曦把手从谨晨的衣兜里拿了出来，又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晨晨哥，上来聊一会儿吧，外面冷。”
谨晨没有拒绝，直接上了车。
坐上车后，谨晨问：“曦曦，赵老太打电话给你，是因为赵二吧？”
“对，”沐曦点头，“她说她自己身体不好了，要在闭眼前看我一眼，我就回来了。”
“其实是想让你去看赵二对吧？”谨晨说。
沐曦点头。
“你要去吗？”谨晨看着沐曦。
“明天去看看，你不用担心，反正他也动不了了。”沐曦说。
“要我陪着你一起去吗？”谨晨问。
沐曦想了片刻：“哥，你想去吗？”
直接叫“哥”了。
谨晨有点惊讶这称呼的变化，不过他没问，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曦曦，你想让我去我就去，不想让我去我就站在门外等你。”
“都可以，你时间方便的话，”沐曦笑了笑，“晨晨哥，你不用担心我。”
“嗯，你看起来更成熟了。”谨晨很欣慰。
“嗯？”沐曦坐直了身体，“晨晨哥……”
谨晨反应过来后笑了起来：“不是指长相，曦曦。”
这是两个人重逢后，谨晨第一次露出如此开怀的笑。
沐曦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就这样，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相视而笑着，可笑着笑着，就不对劲了。
俩人之间的氛围，一个不小心就向着暧昧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谨晨的脸越来越近，到快要贴上来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晨晨……”沐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柔的不满。
“我送你回去吧，”谨晨目视前方，同时调整了一下坐姿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酒店吧。”
“好。”沐曦坐直身体，等两个人都系好安全带后，发动了车子。
此时的他，完全没想到谨晨送他回去之后该怎么回来这一问题。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并瞬间领悟了谨晨之前为何会突然停下来。
不久后，沐曦心里小鹿乱撞着，把车子安全地停靠在了明阳市一家酒店楼下。
办好入住手续，拉着行李箱来到酒店房间后，沐曦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累了吧？”谨晨把行李放好，走到窗前眺望。
“不累。”
一天没怎么休息，不累是假的。
沐曦眼中透着一丝疲惫，声音里却满是雀跃。
换好拖鞋后，他去洗干净了手，又打开了暖空调，之后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闭眼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叹息。
除了站在窗前眺望的那一会儿，谨晨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沐曦这边。
谨晨看了看自己的脚，也找出了一双一次性的拖鞋换上，接着又去洗手间洗干净了手。出来后，他发现沐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似乎陷入了沉思。
“曦曦？”谨晨走过来，在沐曦旁边坐下。
“晨晨，”沐曦的眼神中泛起一丝委屈，“当时……”
“嗯？”谨晨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很有耐心地等着。
沐曦问：“当时，他们都接受了，为什么你不愿意？”
谨晨思索片刻：“曦曦，你指的是钱吗？”
沐曦轻轻点了点头。
谨晨握住沐曦的手，温柔地说：“我那时选择留在家里，不只是因为钱。”
突然，沐曦抬头看着谨晨：“晨晨，我们刚才绕出村子时，是不是经过了……”
他没有说完，不过谨晨听懂了。
谨晨抬手，继续摸着沐曦的毛线帽：“嗯。”
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沐曦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谨晨的电话响了。
谨晨掏出手机，小小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老萧”两个字。
沐曦把毛线帽塞到谨晨手里，起身进了洗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