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窗边的花楹, 望着因为还没有入夜,显得有些清冷的街道,扯下手中一朵花的花瓣, 揉碎了抛了下去。jiujiuzuowen
“叩叩。”
花楹偏头看了一眼,见门扉上映出一个人影。只她懒得答应, 握着细长的花茎,把玩着那朵只剩几片花瓣的花。
“花楹。”门口的妈妈还是推门进来了,只不复在其他姑娘那里颐指气使的模样, 面对着靠在窗边的花楹,有些唯唯诺诺的模样。
“妈妈有什么事吗?”花楹半边裙子从窗户里垂坠了下去, 夕阳也落了满怀。这样看着, 她竟不像个媚态横生的青楼女, 反像个初尝愁滋味的闺阁小姐。
“柳公子来了,说想见你一面——他爹可是户部侍郎。”
花楹将手中的花整个抛出了窗台,“妈妈想让我见我就见吧。”眼睫流转间, 看到妈妈脸上一喜,她话锋一变道, “只那位黄公子来了, 怕是要不高兴了。”那‘黄’公子, 自然就是楼曳影来见她时的化名。
“妈妈这就回绝了去。”这鸨母是何等聪明的人物, 虽至今不知道那黄公子的身份, 但看他谈吐及打赏时的珍宝,便知他这‘黄’与皇亲国戚沾点关系。只那柳公子她也实在开罪不起,加之出手阔绰,那位黄公子又好些时日没来,她才大着胆子进来问了一句。
门被带上了。
出去的鸨母看着坐在厅里等候的柳公子,硬着头皮下了楼梯, 走到了他的身旁,“柳公子,实在抱歉——花楹她今日不便会客。”
柳公子闻言当即冷笑一声,他身后的小厮也发作起来,“爷要见个妓子,你还敢推三阻四?知道我们爷的身份吗,小心将你这绿纱阁都给砸了!”
鸨母被小厮的气势吓的后退几步,只实在没办法,小心的解释,“柳公子,也不是我故意吊你胃口,您这样的身份,花楹能得您青眼,也是她三世才能修来的福分——只前些日子,有位贵客将她包下了。我也没有办法。”
“包下了?多少钱,本公子出双倍。”
鸨母苦着脸,这自然不是钱的问题,她好不容易将花楹这棵摇钱树养到出阁的年纪,正待要用她来摇金叶子呢——可钱哪儿比得上命更重要?她压低声音,凑近那气势汹汹的柳公子身旁,同他耳语一阵,后者勃然变色。
“你说的是真?”
鸨母从袖口掏出一块令牌,柳公子不是见识短浅的人,一看这令牌就是出自皇宫。想来这位包下花楹的公子正是宫里的了。他也不敢再纠缠,收敛了气焰就带着小厮悻悻离开了。他走之后不久,鸨母正为那飞了的银子心痛着呢,一个长的十分俊秀高挑的青年走到了她的身旁,又询问起花楹来。
妈妈抬头看他一眼,道,“公子,刚才那位柳公子可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他来见花楹都吃了闭门羹……”
一锭银子递到了她的面前,面前俊秀的公子微微一笑,“还请妈妈帮忙通报一声——我只与花楹姑娘谈一些事,一盏茶的功夫足矣。”
这银子可足有五十两!鸨母左右纠结了一阵,见面前公子唇红齿白,俊秀温柔,也动了些心思,自他手中拿了银子,赔了笑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帮你说一声。”
“有劳妈妈了。”与往日那些嫖客不同,这公子端的是斯文儒雅。
妈妈上了楼,进了花楹姑娘的房间里,说了半晌,终于将那花楹说动,愿意见这公子一面,只有一样,鸨母在上楼时叮咛,“公子,花楹已经有贵人包了,您切记——”
公子走在她身旁,为安抚她似的,“只一盏茶我就出来,妈妈不必担心。”
这公子实在像是个斯文守礼的读书人,应该做不出急色的事。妈妈落了心,在推门进去时才想起还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公子,问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小生姓赵。”
门被推开了,一抹倩影隔着屏风若隐若现,妈妈立在门外,“赵公子进去吧,花楹姑娘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赵公子,也就是赵息玄,实在寻不到那位戴着相同纹路的玉佩的人,只能来找这位花楹姑娘,盼能寻到些消息。
花楹听妈妈说他愿意花五十两来跟自己聊一盏茶之后,对他也有几分好奇,行礼之后,二人在同一张桌子前落座。赵息玄旁敲侧击那位包下她的恩客的身份,花楹也不以为意,如实相告道,“那位黄公子么,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他留了一块令牌给妈妈,往后有什么客再来,我不想见,妈妈只把令牌拿出来一看,再难缠的客人也乖乖退下,不敢造次了。”
拥有这样令牌的人,足以说明在京城势力不凡。
花楹摆弄着自己的纤纤细指,无意似的说道,“京城哪有什么姓黄的权贵,黄之一字,谐同皇字,怕是宫里的人。”
这只一句,就叫赵息玄醍醐灌顶。
怪不得那日他会跟到王宫门口!
早在青州时,他就觉得那位贵公子出手不凡,如今一看,竟是宫里的人么。为求佐证,赵息玄离开了花楹的房间,下去找到鸨母,请她拿出令牌一观。鸨母迟疑一下,将令牌拿出——虽不是玉的材质,但上面的纹路,恰与找息玄手中那一块玉璧的纹路相似。
……
近来太子读书又勤勉了起来,皇后对太子的管束便也放松了许多。趁着近来国子监里少课,想让楼曳影多些年少欢愉的楼西胧,又央他带自己出宫了。只他出宫时说是想让楼曳影陪自己看市井繁华,出了宫门,却让车夫将马车停在咏玉街的朱雀桥前。
“不是说要去市井么,怎么停在这里?”楼曳影看马车停下,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还在下的大雪,忍不住问道。
“太子哥哥近来读书已经足够勤勉,太傅都夸赞多次了。”因为已经入了冬,楼西胧身体单薄,穿的一身定陵月白织金袍,外穿一件云纹银丝贴里斗篷,楼曳影出宫时,还将他斗篷的细带收紧了一些,防止寒风入体,只这样穿着,绒绒的白狐裘紧贴他的脖颈,拥着他的面颊,与他本就白皙的肤色相衬,更多一中锦衣貂裘的少年感,“可若终日这般晨兢夕厉,岂不是太无趣些了?”楼西胧将车帘掀的更开些,被白雪覆盖的玉带桥上少人行走,与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入碧潭的景色相映,几可入画,“太子哥哥不是喜欢花楹姑娘么,今日正好出来,去见她一面吧。”
楼曳影心里,忽然没有刚出宫时那样的开心了。
他有一段时日没有见花楹了,说一丝一毫的想念都没有,那是假的,只这想念并不能影响他的情绪。楼西胧这样说,他不是不开心,却没有跟楼西胧出宫那样的开心。
他描述不出来这中感觉。
明亮的天光照的楼西胧望着雪景的瞳孔有多了一层晶莹,他看着还稳坐在马车上的楼曳影,催促了一声,“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楼曳影这才下了马车。
看着楼曳影登上玉带桥,往桥的另一边走出,坐在马车上的楼西胧也自马车上跳下来。天寒地冻,饶是他穿的不算单薄,也还是伸手攥了一下领口。
……
雪下的越来越大,楼西胧以为楼曳影还要在花楹那里留些时候,他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实在冷的受不了,便让车夫将马车赶到最近的酒楼里。
酒楼四处避风,又有人声,看着便要暖和不少,只楼西胧不喜欢呆在人堆里,他要了一壶热茶就上到雅间里去了。
他坐在二楼的雅间里,正捧着热茶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景之际,忽然见到一个穿着单薄的女人站在河岸边。此时大雪还在下,杨柳垂下的枝梢,连着叶子都结成了冰。她站在树旁一动不动,若不是她穿的衣服颜色深一些,楼西胧这乍一眼望去,也看不清那里还站了个人。
这么冷,怎么站在那里。
手中的瓷杯被热茶熨的发烫,楼西胧的掌心也因而滚烫起来。他因为楼下喧嚣的人声分去了些注意力,等到再回过头来看那杨柳树下的女人时,只听到扑通一声,刚才站在河边的女人,一头跳进了已经结了一层冰的水中。
楼西胧一下站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也有发现了这个投河的女人,他们围聚过去,看着结冰的水面仍在踌躇。
那投河的女人也没有挣扎,一下便坠到了河底,楼西胧放下茶杯,匆匆赶了出去。两个护卫紧随其后。
“公子,还没给钱呐——”茶楼里的小二阻拦,楼西胧匆匆付了钱,赶过去看那女人投河的地方时,发现那里围聚的人更多了,等他排开人群走进去,见那女人已经被救了起来。只天寒地冻,又有些溺水,女人脸色苍白,一直呛咳不止。救她的人浑身湿透,半跪在地上,雪落在他身上,已经不再化开了。
楼西胧见那浑身湿透的女人蜷在一起,战栗不止,心生怜悯之下解下自己的裘袍递了过去,“先给她盖上吧。”托住女人背脊的人闻言伸手接过。
“多谢公子。”他递过来的手极是漂亮,指骨修长,一看便是读书人的手。只这寒冬腊月,又从水里刚刚救人出来,水迹未干,手背上都已经冻出了青筋。
华美丰盈的裘袍,裹住了蜷缩在雪地上的女人。
“这么冷,你也快去换身衣裳吧。”楼西胧看那救人的男子口鼻中呼出的热气都在变淡,也忍不住替他担忧。
单膝跪在地上,湿透的衣裳紧贴着身体的人终于抬起头来。
也是冷到了极致,他面颊反而有些了红晕,湿透的头发上还夹着些碎冰,垂在眼前。即便这样狼狈,也无损他抬头那一瞬在楼西胧心中造成的震动。
“多谢公子关心,在下……尚且还能支撑。只这位姑娘本就体寒气虚,若是再不送去医馆救治,怕是……”他嘴唇已经冻的有些青紫,黏在面颊上的湿发还在往下滴水。
大雪纷纷。
望着仿若相隔有半世那么久的林明霁,楼西胧嘴唇翕动,到最后仍没有叫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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