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沉重枷锁的手臂被举了起来, 在运送途中遭受到鞭笞的奴隶,从木笼里望了出来。zhongqiuzuowen
抓着他手臂的人仔细辨认着,在确定奴隶印记之下的是只四分五裂的鹰之后将他买了下来。和他一起被买下来的, 还有另外两个奴隶,他们被从木笼中放了出来, 拖着沉重的铁枷换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买下他们的人似乎并不关心他们的健康状况,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有干重活的体力,“把他们送到那个房间去。”
“是。”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在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决定面临命运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十分熟稔的同胞。
在一番交谈之后得知, 他们都来自锡金,都是在奴隶市场被买下之后先后送到了这里, 没有一个人知道买下他们的人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
由罗马最娴熟的工匠所打造的黄金花朵, 绽放在奥修的手掌间。这是组成那罕世而绝美的发冠中的其中一朵花的成品,工匠送上来给他过目。
他总是精力盎然又不知疲倦的人, 因为这段时间墨丘利为何缓和和西塞罗的关系,特地让他好好的呆在宫殿里, 减少和西塞罗的接触。这也让从未停下来的奥修,开始研究起了他从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纯金打造的花朵有一定的重量,每片花瓣的褶皱又栩栩如生, 奥修望着这朵花,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品戴在赛特的头上的场景。这让他的神色显出些从未有过的温柔来。
晃动的帘子外,女官恭敬的回禀, “奥修大人。”
奥修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散漫。
“宫外有消息传来,是奴隶市场上的。”女官说。
奥修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赛特离开罗马之后,逐渐凭恃西塞罗获得权力的奥修,开始继续赛特曾经做过的事——他会从奴隶市场专门买下来自锡金的奴隶,将他们送回锡金。不过随着他权力越来越大,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加强效率,他告诉奴隶市场的老板,每次将手臂上有印记的奴隶聚集起来,等到了一定的数量再告诉他。
现在约莫又过去了两个月,看来是又聚集了不少的奴隶。
帘子被掀开,奥修大步走了出来。与罗马王宫中常见的那些高挑白皙的贵族不同,他的肤色十分具有标志性,加上他的鼻骨更高挺,眼窝更深邃,看起来有一种异域的英俊感。
“告诉工匠,就按送来的样品做剩下的。”准备出宫一趟的奥修这么吩咐。
“是。”女官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
……
在王宫中自由来去的奥修,去到了奴隶市场,去见了那个为数不多的被允许继续奴隶交易的商人,对方对他毕恭毕敬,带他进到了一个房间中。
房间里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多是年轻的劳动力,奥修扫视了一眼,看到了地上一个蒙着白布的人。
他的眉心一下子皱了起来。
商人观察着他的表情,连忙解释,“这个女人被送来的时候就病的很严重了,今天上午刚刚死去。”
奥修蹲下来,揭开地上那个人脸上的白布,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从她身上化脓的伤口来看,是死于伤口处理不当后的感染,“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去叫草药师过来。”说完这句话之后,奥修盖上了白布。
要知道在治疗手段不发达的罗马,只有贵族才能享有草药师的治疗,但因为是奥修的吩咐,商人在结巴了两下之后还是答应了。
奥修看了一下其他的人,精神状态都不错,“马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送他们走吧。”说完这句话的奥修就准备离开,然而似乎和那个死去的女人相识的人,在极度的悲伤之后失控的说,“你杀了我吧,我死也不愿意做你们可恶的人的奴隶!”
奥修还没有作何反应,商人却已经伸手将他推倒了,“你怎么敢这样对奥修大人说话!”
倒在地上的奴隶呜咽着,在他身边每一个奴隶眼中都是对未来的不安与绝望。
奥修缓缓转过身来,他问那个人,“你死了,谁来带你同伴的尸首回家?”
没想到会被这样问道的奴隶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回家吧。”
跪坐在地上的人看着逆光站着的奥修,这与可恨的罗马人肤色截然不同的男人,身着的服饰却是来自于罗马贵族。
奴隶们相互搀扶着,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其中一个人在登上马车时,听到谄媚的商人问奥修,“奥修大人,您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奥修嗤笑了一声,“是吗。我处死那些违背奴隶法案的商人,将他们的尸体悬挂在市场外面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评价我的。”
商人只得陪笑着。
奥修何止不是个善良的人,他有些行径都可以说是残酷的让人发指,为了推行和拥护墨丘利一开始上任时拟定的法律,奥修手上的血几乎没有干涸过。他杀了无数贵族,也杀了无数逐利的商人,那些被他震慑到的人私下里评价他为‘黑屠夫’。
为了避免尸体腐烂后引起的传染病,奥修在这里多逗留了一会,吩咐了人将尸体焚化,等到头骨和尸体烧成的残渣被装在包裹里送上来,奥修随手一抛,把东西丢到了车上。
车上的人万分珍视的将东西捧在了怀里。
奥修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他从前是难以理解这种执拗的‘归家’心理的,在他眼里,人死之后归于风,归于尘,归于蛆虫,唯独不属于哪片土地,但因为他身旁常有这种无论如何都要跋涉归家的人,他也渐渐学会成全别人渴求的心灵慰藉。
“奥修大人来自锡金吗?”商人揣度着奥修的心理,万分小心的开口,“所以您才对这些奴隶这么上心。”
奥修没有回答。他只是帮另一个人完成心愿罢了。
马车离开了奴隶市场,奥修走了出来,从他离开王宫开始就尾随在他身后的人见他出来之后,向左侧避让了一下,离开的奥修并没有发现。
……
从墨丘利宫殿回来的西塞罗,神情在踏入宫殿的一瞬间变的阴鸷下来。
在他的宫殿里,已经有人正在等候他了。
“今天奥修离开过王宫,他去了奴隶市场。”
西塞罗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听。
“他从那里买了一批来自锡金的奴隶,并派人将他们送离了罗马。”禀报消息的人低着头,因为西塞罗在他面前走动,从窗外照射来的明暗光影,在他脸上晃动着。
这并不是西塞罗想要得到的消息,他想要奥修死,他要掌握能够置奥修于死地的秘密。
只要能让他死。
“他已经这么做过很多次了。”
这个信息比上一条关键,所以西塞罗停顿了一下脚步,他问,“哪里的奴隶?”
“锡金。”
西塞罗仔细思索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这个在版图上十分渺小的国家,“奥修可能和这个国家有什么关联吗?”似乎一直没有人知道奥修的来历。
“奥修符合锡金人的特征。”
西塞罗闭上了眼睛,从前温柔俊秀的少年,变的寡言且阴冷。他站在窗户旁,思考着这个消息的利用价值。也许在恰当的时机,他能借由此来给奥修致命的一击。
……
赛特从瓦卓的身上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这几天他伤势已经转好,不知道是奥修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怎么样,他肩胛上已愈合的伤口的刺痛感,也已经渐渐消失不见了。他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从前,但基本的自卫却还是能做到的。
“你去哪了?”
“王妃。”瓦卓不喜欢说话,如果不是回答必要的问题,他可以站一天也不说一个字。
赛特视线下移,看到瓦卓从绷带里露出来的十指指缝里,有深褐色的淤血,“王妃让你做了什么?”
“杀。”
赛特明白,瓦卓是顶替了自己的工作,“杀了谁?”和从前不同,密涅瓦眼下似乎并没有什么仇敌。
瓦卓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赛特皱眉,他不指望从寡言的瓦卓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他找到了密涅瓦的贴身女官,准备去找密涅瓦,然而女官告诉他,密涅瓦正在接见其他的人。赛特等了一会儿,见到一个男人从密涅瓦的宫殿里走了出来。在他走后,密涅瓦走了出来,“你来了赛特。”
赛特的目光仍旧追随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他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点苦涩的药味和刺鼻的血腥味。
似乎知道他的疑惑,密涅瓦告诉他,“这是我从宫外招来的草药师。”密涅瓦告诉赛特,自己是在宫外遇到对方的,对方给了她一个小小的罐子,告诉她里面的东西能帮她抚平皱纹,重获青春。密涅瓦将信将疑的开始涂抹罐子里的东西,效果意料之外的明显——她脖颈松弛的皱纹消失了,肤色也变的更加细腻。这让密涅瓦高兴异常,甚至破格将这草药师召到了王宫里来,专为她调制这种药剂。
她的确变年轻了,时光在她身上开始倒退,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不,或者更早一些,在她更年轻更美貌的时候。
“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赛特告诉密涅瓦。草药师的身上,几乎不可能闻到这样的味道。
密涅瓦停顿了一下,说,“因为配方里有一味是人的喉骨吧。”似乎怕赛特认为自己太过残忍,密涅瓦还解释道,“都是一些已经被处死的犯人,我让瓦卓去那里把他们的喉骨剔出来。”
草药师会用这么血腥的配方吗?
赛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密涅瓦的手就已经环住了自己细腻的脖颈,“赛特,我是不是变的和从前一样美了?”
“您一直很美。”赛特知道密涅瓦有多么看重自己的美貌,她不爱自己的丈夫,儿子也没有分去她的多少宠爱,她把所有的爱意都给了自己。
罗马大帝死后,密涅瓦是整个王宫之中最美的那个遗孀。
“赛特——看着我。”密涅瓦抱着赛特的头颅,让他垂下头来与自己对视,“我是最美的对吗?”
“是的。”
密涅瓦笑了起来,美的简直摄人心魄,“我希望我死的时候也能保留着年轻的美貌,这样,你就会一直看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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