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连日雨

雨下的越来越大,丝毫不见消停,困在五马镇也出不去,凌昭有些焦虑。

自从上次收到原璟的信之后,许久没见信来了。

凌昭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这雨下的不吉利。

杜晦春身体也好了一些,这几日看着已无大碍,整日在房中鼓捣药材。

凌昭每日都要撑着伞去断山附近看看,那里确实塌了一块,泥土裸露,大雨将这座不高的山上的泥哗啦啦的冲下来,淹了山脚下的一条路,凌昭站在远处看着浑浊的泥水,雨水打在伞面上,声音吵的人心里不安。

午时回了客栈,凌昭正坐着吃饭,就听到有人在街上喊:“昌平县发大水了,昌平县发大水了。”一时间店里乱成一团,这里离昌平虽不近,但也是容易受灾的,有几人就赶紧跑回家准备收拾行李去了。

凌昭一听,心里越发不安,看来外边已经受灾了,恐怕与外界的联络也断的差不多了。

他回房收拾东西,准备退了房间,老板娘见他准备离开,就挽留他:“凌公子,这瓢泼的大雨,你去哪里,五马镇地势略高,不会发水的!”

凌昭谢过她的好意,执意要走,老板娘也没再说什么。

从客栈出来,他去找杜晦春告了别。

杜晦春听说他要走,还有些惊讶,这大雨遮天蔽日,出行不安全。

凌昭说:“昌平县发了大水,我得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杜晦春一听说昌平二字,脸色变了变,但是凌昭心急离开,并没有注意,就听到他说:“我也留不住你,路上小心,若有需要,及时联系我。”

凌昭谢过,就朝着昌平县去了。

一路上水漫河堤,良田淹了大半,五马镇附近还好,越靠近昌平,形势越严峻,路上有不少淹死的家畜,天气热了,飘在水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凌昭沿着地势高的地方,小心前行,一路上绕路,浪费了不少时间。

到了昌平县城附近,受灾最严重,县城人满为患,都是逃难过来的百姓,越靠近城门,饿殍越多。

凌昭出示了自己的通关文牒和令牌,守门的人一见他的令牌,急忙让人去通知县令,毕恭毕敬的将人请了进去。

县衙内,上任没几年的县令忙的焦头烂额,送出去的求助信全都没了回信,派往京中的人还需得时间才到,这雨越大,越影响速度。

正与主簿商议如果处理城中涌来的一批百姓,县令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来了一位京中的大官。

县令一惊,心中猜想难不成是信送出去了?

也不对啊,不可能那么快呢?

边想着边去迎接。

昌平县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姓刘,名文敬,才学平庸,但胜在踏实肯干,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上任一年来,政绩一般,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县令大人撑着伞,急匆匆的赶来,后面跟着主簿和一众人。

一上来,看清了凌昭腰间挂的令牌,便急忙行礼:“不知凌将军前来,有失远迎。”

凌昭并不在意,只说:“我奉陛下旨意,执行任务,路经此地,听说此地受了涝灾,前来看看,能否有凌某帮得上忙的。”

刘文敬感恩戴德,就差扑通一声跪下了,他激动不已:“下官在这里替平昌县的百姓谢过将军了。”

说罢,凌昭由县令引着,去往府衙。

一路上到处都是躲在犄角旮旯里的灾民,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哀嚎不断。

“近年来雨水一直多,收成一直不好。今年眼看着要收了,谁知道被雨淹了,都是些逃难的,不留不是,留也不是,这城中只能容纳这么多人。”

“这附近的村子都被淹了?”

“几乎全被淹了。没淹到村里的,地也淹的差不多了。”

“可有上报朝廷,请求赈灾?”

“报了,这雨太大,信也不好送。”

“我看这水已经漫上来了,过不了几天,就要退了。”

“就是希望如此啊。”刘大人叹了一口气,明明是而立之年,看起来都老了许多。

正走着,就看到前边一团人围在一起,为首一个女人,正拿着扫把追着打一个衣衫褴褛的灾民。

围观的大多是县里人,也不阻拦,只看个笑话。

县令也没想到遇上了这么个情况,派下属前去将二人拉开。

那灾民被打的蜷缩在地上,衣衫都湿透了,**的青石板路还能倒映出他狼狈的身影。

那女人一看,是县令大人,当即跪下,开始哭诉:“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我做主啊…”

刘县令只好问她发生了何事,那女人边哭边说:“天杀的,我在家中刚蒸好了馒头,只出去打碗水的功夫,一锅的馒头,全被这个腌臜货给糟蹋了!”

原来是这灾民饥饿难耐,去偷了这女子的馒头。

刘文敬便问躺在地上的人是否为真。

谁知地上那人就躺着也不回话,刘文敬派人将他拉起来,才发现他口中塞满了馒头,整个嘴鼓鼓囊囊的,根本说不出话,只顾着嚼了。

这人也不管自己到底被谁架着走了,还在努力的咽着馒头。

一群人散了,凌昭跟着刘文敬继续往前走,就听见后边有人在说:“你们这些人,来了别人的地盘,最好是安分守己,我们县令可是昌平人!”

凌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城中的人面上大多趾高气昂,嫌恶的看着那些神色卑微,瘦骨如柴的灾民。

凌昭过来以后,总算是借着他的名义强迫临近几个受灾比较小的郡县拿出来了一点粮食,解了一点燃眉之急,但是远远不够。

不怪周围的郡县,这几年收成不好,大多郡县的粮仓都是空的,年前又打了一场仗,又亏耗了不少,眼下谁不知道这水明天会不会淹到自家门前,这粮食可是救命的。

城中百姓不愿接纳这些逃难来的人,常常发生冲突,一群人就与另一群人大打出手,凌昭日日在城中巡逻,就怕出现暴乱。

刘大人为了防止出现事故,将逃难的百姓安置在城西,搭了屋棚,只是简陋得很,也只能容下一部分人,还有一部分就蜷缩在城中的角角落落,乞讨为生。

城中的粮仓很快就见了底,提供给灾民的粥越来越稀薄,随处可见饿的躺在地上不动弹的人。

附近还在源源不断的向昌平县输送灾民,城里容不下了,无奈只能关了城门,让人在城门楼子下搭棚,逃难的暂时有个歇脚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在昌平县,城门脚下恶臭不堪,死去的人尸体就在不远处腐烂。

凌昭怕出了什么病,便带人每日出去将尸体处理了。

谁知就在凌昭带人处理尸体的时候,有几个壮汉突然扑上来,将凌昭压在地上,凌昭本来可以躲过去,谁知道地上湿滑,脚滑了一下,就被人得了空。

那几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匕首,就架在凌昭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将凌昭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线。

跟着凌昭一块出来的人将几人团团围住,大声呵斥他们,被饿疯了的人根本听不见别人的恐吓,他们此刻没有理智。

众人始料未及,刘大人站在城门上,就看见底下发生的,膝盖一软,差点从城墙上翻下去,这要是出了事,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只抓凌昭,是看出来他地位不同,他见得了手,便冲着城门大喊:“拿粮来,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刘大人只能先答应他,急急忙忙吩咐底下人:“快,快去,将粮食拿来,分给他们。”

没一会,粮食就从城门上吊了下来。

那人见城门不开:“开城门!不开我今日就杀了他。”

凌昭冲着刘文敬摇了摇头。

刘大人也是无奈,只说:“这城中已经满了,你们进去了也没地方!”

那人不信,只说让开城门:“给我开城门。”

“城门开不了,城里人满为患,你们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如今粮食已经送过来,我可以保证,每日都会有粮食送来,朝廷的赈灾队伍马上就过来了。”凌昭试着去说服对方。

“我不信!你们当初还说,在外边也有粥喝!”

凌昭感到刀子越来越近,他厉声道:“我可以保证你们有粮食,你若不信,明天看看粮食来不来,不行再杀我不迟,我绝不跑。”

那人明显动摇,眼下城门看他们是死活不愿意开了,若是真杀了眼前这位贵人,恐怕自己也活不了,不如信他一回,拿他在手,换粮食。

刘文敬在城墙上也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雨下的雾蒙蒙的,那人又蹲在凌昭身后,弓箭手瞄不准,恐伤了凌昭。

只见二人像是约定好了什么,那人松了手,就这一下,城墙上的弓箭手得了机会,一箭破开雨雾,气势汹汹的命中那人脖颈。

凌昭正准备打手势,就看见一支箭破空而来,瞳孔里是越来越近的箭头,噗的一声,是箭没入血肉的声音。

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那人倒了地。

这一场变故如同滴在热油里的水,一时间哭叫声尖锐刺耳。

有人举起刀,有人拿起锄头,有人大喊着:“死人了,死人了,他们想杀我们…”

人群躁动起来。

刘文敬眼看着暴动将起,要生大乱,命人赶紧下去阻止暴动,救出凌昭。

到底是百姓,凌昭舍不得下手,只是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人放倒,整个城门下,乱成一锅粥。

雨也越来越大,泥水混着恶臭的污物,溅的人一身,扑上来的人好像总也推不开,凌昭一个不慎,就被人一棍子打了后脑,脑海中嗡的一声,眼前黑了一片,但是为了防守,只能强撑着反击。

他下不去狠手,可是底下的人早已昏了头,分不清是敌是友。

刘县令在大声喊着,挥舞着胳膊企图劝阻人们,可是人人癫狂,没人听他的。

厮杀声破开雨雾,尖叫声沸反盈天。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炸开一声巨响,震得人都愣了一瞬,众人清醒了一些,纷纷循着声音的来源去看远处骑着马的人。

“太子殿下到,行人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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