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重兵把守，一只鸟都飞不过去，城外的灾民此刻也被汇集到一块，专人看守。

前几日一女子抱着一个浑身烂掉的婴儿出现在一家医馆，瞬间引得所有人惊恐不已，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的身体长鼓包，一抓挠就烂掉，恶臭不堪，疼痛难忍。

这怪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昌平县，老人和小孩首先中招。

一时间整座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走在街上，都能闻到患者身体散发出的恶臭。

为了彻底摸清染病的人数，凌昭派人一家一家查去，才发现，城中有些居民早就出现了此症状，但是家里人瞒了下来，导致人传人，越来越多人感染。

如今局面已经控制不住，每日里都有人死去，一具一具尸体抬往城外大坑，焚烧掩埋。

城中严防把守，别人进不来，里边也出不去。

如今病源不能确定，一旦有病患流出，整个大梁即将万劫不复，死伤无数。

百姓们群情激奋，城里的百姓纷纷说是灾民带来了怪病，本安抚好的情况被打破，两拨人又开始起冲突。

就这样闹来闹去，矛盾终于按不住了，一群人围到城门前，推搡着守城门的士兵，大闹着要出城，不想死在城中。

原璟带人去安抚这群躁动的百姓，如今除了原璟，谁说话他们也听不进去。

士兵没有命令，也不敢对百姓动手，只能任由百姓推搡，有的甚至被抓破了脸。

原璟来的时候，刘文敬早已拦不住这群着魔似的人，长矛指着他们，还有人敢上去撕扯，整个城门下，乱作一团。

见原璟来了，士兵们才敢动手，百姓们一见士兵开始反击，立即后退，但又不甘心，还在跃跃欲试。

原璟手一扬，一个企图翻越栅栏的人当即被一箭射穿了脖颈，众人惊呼，本来大部分人也就是跟着凑热闹，看能不能趁机溜出去，结果见人丧命，胆量都跑了一半。

“胆敢私自攀越城门者，格杀勿论！”

原璟冷着脸下达命令，底下人一见太子殿下到了，纷纷跪下，根本不看抬头看原璟和他背后黑压压的甲兵以及那城墙上架着的弓弩。

“本宫与尔等同在，这疫病一天不消，本宫一天不走，我就在这里，望诸位也安下心来，莫要再像今日这般聚众闹事。”说罢摆摆手，弓弩收起哗啦一声收起，原璟换上温和的语气，底下人也松了一口气。

原璟大概是天生的领导者，几句话而已，被他说的振振有词，跪着的人一想，太子殿下也在城中，便宽心了些。

“大梁永远也不会放弃他的子民，本宫在此承诺，定会陪着尔等，战胜疫病，尔等也不必惊慌，有任何问题都可与官府反应，官府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本宫与你们同在！”

“殿下与我们同在！”

人群中本来起起落落几声，突然间像是得了某种力量，众人齐声高呼：“太子殿下与我们同在！殿下！殿下！”

本就是惊弓之鸟，强撑着一股子胆量敢来以下犯上，原璟这话说的可心，人也听的动容，底下人纷纷跪谢着。原璟站在城楼上，面容柔和，眼里都是怜悯，真像是一尊被膜拜的神。

这一场闹剧，最终还是散了。

原璟在城门上的一番话，也瞬间拉高了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无论如何，他们永远都会记得，太子殿下与他们同在，太子殿下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疫病还在继续，因着原璟在，鹤京不断派过来粮食和药材，太医院也在抓紧时间研究方子。

但是太医院和当地的大夫还是一筹莫展，翻遍了医书和州县志，也没发现有任何记载和对策，眼下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任何良策。

明明最开始认出此病的是城中居民，可是刘文敬和凌昭派人一家一家去问，大家却都闭口不言，纷纷说从未见过这种病。

“我总觉得，城中居民有所隐瞒，刘大人，你是本地人，你知多少？”

刘文敬摇了摇头，说：“凌大人有所不知，我来就任短短两年，况且十年前，我家就搬去了鹤京，后考取功名之后，思念故土，就来了此地上任。”

原璟听完以后问他：“上一任县令呢？”

“上一任陈大人留任多年，在此地颇有声望，后去了调离此地，去了更远的郡，之后听说，就在任上走了。”

原璟又问了主簿，主簿也是新换的，所有的信息几乎都断了。

“城中有年迈者，可有打听。”

凌昭说：“全都问过，都说不知，好多年迈者话已经说不清了，城中商户也都打听了，也都不知。”

“此间定有隐情，查下去！”原璟吩咐道。

众人将问询范围扩大到灾民，几天过去，依旧一无所获，与城中居民不同，灾民是真的不知情。

凌昭想起来自己到五马镇的第一天，在客栈听到有人说昌平县的刘员外家有人染了病，心有有些线索，就问刘文敬：“刘大人，城中可有一位刘员外？”

“是有，那人也是好运气，发水之前，举家搬迁，去了别处。”

凌昭有些惊讶，忙问他怎么回事。

“他家中小儿得了病，到处求医，最后不知怎的，被人治好了，那一家人见小儿好了，突然就决定搬走了。”

凌昭知道，那是杜晦春给他治好的。

那日他听说刘员外的儿子染的病也会传染，估计就是此怪病，杜兄能治得了此病。

那日他出发时，本来想问问杜晦春愿不愿陪同，但一想，杜兄双腿不便，而且大病初愈，不能操劳，况且五马镇也离不得他，只好作罢。

如今昌平县真如传言一般，起了怪病，城中封锁消息，五马镇大概也是不知道情况的。

二人走在城中街道，如今街道上人少了很多，颇有些萧瑟。

路边坐着一位老人，年纪很大，神志不清，大概是城中的流浪汉，他面前摆了一个破碗，凌昭丢了两个铜板进去，又给他买了几个包子。

那老人吃着包子，嘴里还念念叨叨，凌昭蹲下来听他说话，那老人嘴角沾着包子沫，漏着风的牙齿吐字不甚清晰，但凌昭听得清：“报…应…，是杜家的…杜家…报仇…”

“老人家，你说什么？”凌昭问他。

这一声将老人吓了一跳，老人这才注意到面前蹲着个人，他以为那人丢了包子，就离开了，他眼盲多年了，凌昭又无声无息的。

凌昭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老人家，你刚刚说什么…”

那老人却好似粘住了嘴巴，一句话也不再说了，任凭凌昭怎么问，就是一言不发，无奈，凌昭只好起身。

杜家？

杜？

天底下会有那么多巧合么？

杜兄也姓杜。

难道杜兄是昌平县人？

“刘大人，城中可有姓杜的？”

“好像是有的，那是许多年前的了吧？我记不太清，不如我带凌大人去看看户籍册。”

库房的户籍册落了灰，这么多册子摆在一块，看起来不知道要多久了。

原璟派人帮助凌昭，几人夜以继日，终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殿下，快看！”

一人将翻出来的册子递上来，那册子堆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看了许久，才轮到它。

“怎么会这样？一家人一口都没剩？”原璟颇为震惊。

凌昭接过一看，那册子明明白白写着，成元九年，杜家大火，三日不息，杜家三口，无一生还。

短短几个字，凌昭越看越疑惑，难道他猜错了，杜晦春真的只是凑巧也姓杜，但他听阿鲁说小春哥家中遭逢变故，凌昭多疑，很难不联想到其中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凌昭放下册子，有些犹豫的开口：“我在五马镇，结识了一位医术了得的人，他名杜晦春，双腿残疾。听人说，家中对这怪病似有研究。”

众人一听他所说，忍不住问：“这杜大夫，可愿来相助？”

凌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凌大人，如今城中缺医者，如若这位杜公子愿来相助，刘某感激不尽。”

“这我也不知，不过刘大人诚心请他，也可一试。”

刘文敬听罢，直接修书一封，派人送往五马镇。

夜里，凌昭准备睡觉，原璟门也不敲，就进来了。

凌昭啧的一声，问他：“这么轻车熟路？”

“不然如何？”原璟坐上床，脱了靴子和外衣，进了凌昭的被窝。

“你怎么认得杜晦春？听你语气，你二人交情甚好？”

原璟搂着凌昭，有些吃味。

“前段时间，因着大雨，困在了五马镇，闲来无事，就结识了，也常去帮忙，一来二去，熟了许多。”

“哦～”原璟撅了撅嘴，不再说话。

凌昭见他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就问他：“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吃杜兄的醋？”

“哎呦，你听听，杜兄杜兄…”原璟模仿凌昭的语气，喊着杜兄。

凌昭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这城中阴云笼罩，人人自危，怪病之事一筹莫展，他放心不下，今夜看原璟吃味，那样子逗的凌昭总是心情好了点，况且二人自从昌平相会，各自忙碌，凌昭又总是疲惫不堪，倒头就睡，很久没有同原璟温存几句了。

“做什么，我与他可没同床而眠。”凌昭捧着原璟的脸，轻轻亲了一口。

原璟根本不听，轻轻捏着凌昭的侧腰说：“怪我，怪我，不能陪同你，让你只能和别人说说话，怪我。”

凌昭哈哈笑，说：“说的什么话！”

其实原璟是真的心疼凌昭，他来了昌平之后，就见凌昭一日都没有闲下来，整天不是街中巡逻，就是帮着疏通河道，搭建房屋。

这城里所有人都在忙碌，包括原璟来了以后，一事落一事起，也是不得空闲。

可是原璟自己忙碌的时候不觉得累，看凌昭忙碌便总觉得心疼，你看，这么瘦了，你看，累的话都说不出，你看，今日饭又没吃完…

心中总觉得亏欠，若是自己能力足，也不必凌昭整日里烦累，凌昭也能喘口气。

这大梁的江山，压在凌家人背上，压得他们每一代人，都喘不过气。

原璟想着，搂紧了凌昭，说：“辛苦你了。”

“有什么幸苦的，你也是忙的很，最近都瘦了许多。”凌昭捏了捏原璟的胳膊。

“没有，我没有你累，这几日可把我心疼坏了。”

凌昭听他说完，他总是喜欢听原璟说带着爱意的话，听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很暖和，会觉得身上的重负感少了许多，会觉得这人间，有一人珍爱自己，视若生命。

凌昭一直觉得他按着原璟，其实，原璟也一直拉着即将坠落的凌昭。

“关于你那杜兄，你可有听说什么？我总觉得他与杜家一定有联系。”

“我只知道他家中早年遭逢变故，其余也不知晓，我与他相处几日，此人心地善良，医术了得，端正磊落，是一位君子。”

凌昭提起杜晦春，语气里满是夸赞，他难得多一位朋友，况且二人确实合得来。

“若是刘大人能请的来，也好说。”

“等等看吧，杜兄不是冷硬之人，他若知晓了，定会来的。”

这个单元里涉及到的怪病和治疗方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所有的全是作者杜撰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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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疫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