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言走到衣柜前,随便翻出来一件T恤,背对江屿,把身上那件套头卫衣脱了。
他一向不喜欢穿高领的衣服,衣柜里为数不多的几件高领毛衫都是向兰以前给他买的。被高领口缚着的感觉很闷,抵着下巴又很痒,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衣服下摆卷了一圈被向上撩起,细瘦白皙的腰间若隐若现地残留着几道不明显的指印。
江屿眸光暗暗一沉。
他确信自己昨晚根本谈不上用力,甚至还有意控制了手上的力道。
但还是留了印。
虽然知道季言从小体质特殊,但没想到,能这么…敏感。纵使这人总觉得自己皮糙肉厚,实则细皮嫩肉。他皮肤很白,也很敏感,小时候手上不小心被指甲盖轻轻划了一下,换做别人根本屁事也没,但在他这儿就会留印。
季言很快换上了宽松的圆领T,一时间觉得连呼进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他终于转身,绕去床的另一边,从床头的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叼着,然后糟心地指了指领口没遮住的那几道印儿,挑了挑眉,没好气道:“不是狗会咬成这样?”
他想起刚刚听到的那声动静,还心有余悸:“还有,刚刚动静搞这么大,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我刚刚的话?”
其实刚刚那声动静跟江屿没多大关系,卫生间的门没关实,窗还开着,刮过来一阵风,还挺大,砰的一声就把门吹得砸上了。
不过江屿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反问:“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季言咬着烟,没什么情绪地道:“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刚刚那人是谁?”
季言摁下打火机,眼睫微垂,看火苗上窜点燃烟草,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缕白烟,没什么表情道:“前男友。”
“……”
“昨天刚分。”
“……”
“听说之前他还跟你表白过,叫乔元。”
“没印象。”
“他应该偷偷喜欢你挺久了。”季言轻嗤一声,“专门给你建了个私密相册,没藏好,被我发现了。”
江屿眉头微蹙,不咸不淡道:“该分。”
季言笑了笑:“这么平静?我还以为你会敲锣打鼓幸灾乐祸拍手叫好呢。”
“我没这么无聊。”江屿淡淡道,“顶多...”
啪——
他两只手在半空中象征性地拍了拍。
“草!你是真的狗!”
季言呼出一口气,在缭绕的烟雾中,狭长的眼尾向下弯,皮笑肉不笑:“江屿,我觉得上辈子咱俩肯定有什么血海深仇。”
“嗯?”
“不然你怎么老这么阴魂不散,给我添堵。”季言无意中扫过他后肩上一道很深的牙印,彻底麻了。
草。
这世界真他么荒谬。
按理说,他和江屿从过去关系就针锋相对,现在…怎么说也算半个情敌的关系吧。
这么多debuff加成,怎么他么就莫名其妙滚到一起了。
若说基于雄性本能,他潜意识里是有一丝充斥着危机感的敌意的,给他八百个脑子,他也绝不会想到他昨晚居然是被压的那个,还偏偏是被江屿这个狗压的!
呵呵。
季言夹着烟的两根手指都在隐隐地颤。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昨晚断片了,很多都不记得。
不然...
季言眉头微蹙,感受着体内无端的异样和刺痛感。
不然他一定非把这狗逼阉了不可...
江屿又回到了那副懒散的样子,靠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向季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我是在帮你吧?”
“......”
“分了正好。”
“正好对我负责。”江屿似笑非笑道,“下一个更好,不是吗?”
好你个头!
且不谈下一个会不会更好。
季言目光黯淡。
说不定,他也很难有下一个了。
经过这次感情失败后,他就像一个好不容易伸出触角却又一下被塞回壳里,躲着不愿意再出来的蜗牛。
他会更谨慎,也会更苛刻。
季言深知自己情感洁癖的严重程度,他也知道自己的独占欲和控制欲已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乔元无法忍受。
的确,乔元说的没错,他在感情里就是死板老套,每一步都要走的踏实,才能走下一步。
他总是想在每一步的循序渐进中,反复确认对方的真心。
但很明显,乔元经不起这种反复,最后宣告放弃。
一直以来,季言都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真正的情绪,他更习惯隐藏,在心底默默消解。
如果说他的失控难以窥见,那昨晚,应该算极为少见的一次。
因为难过,所以放纵,失控。
他真正难过的不是和乔元分手。
他真正难过的是,人的喜欢好像都太短暂了。
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甚至在酒精麻痹大脑的那一瞬,他想过,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于苛刻,或许他真该随波逐流,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就这么游戏人间也不错。
反正现在的人不都这样。
不认真,不负责,不长久,不专一。
所以他任由醉意上心头,麻痹自己的五感,击退自己的底线。
但在那些人纷纷凑上来不怀好意地往上贴的时候,季言却还是本能排斥。
其实昨晚在离开酒吧的时候,他的潜意识是清醒的,他脑子里有一根弦一直绷着,防备着。
那些人身上的香水味难闻又刺鼻,把他熏得想吐。
直到陷入一个清爽冷冽的怀抱,那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清冽薄荷香,很好闻,莫名让他恍惚生出一种旧日的熟悉感,于是脑内紧绷的那根弦啪嚓一下崩断。
再然后,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这确实算的上是他少有的一次失控。
跟自己过去的死对头兼‘情敌’荒诞一夜,更是荒谬。
但,不过就是一夜的意乱情迷,成年人都懂的道理,要是在这基础上谈负责,谈感情,难免可笑。
再说了,让他对江屿这狗负责???开什么玩笑???
他季言就是一辈子单着,找不到对象,从这八楼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对他负责!!!
“滚犊子!”季言没心情跟他瞎掰扯,咬着烟,一脸不耐烦道:“我说了,昨晚是个意外,你帮了我,我可以补偿你,你别张口闭口就...”
“行。”江屿点头,不紧不慢地打断他的话,“肉偿也能接受。”
季言表情空白一瞬。
草!
这人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开个玩笑。”江屿跟他视线相对,逐渐敛起先前那副懒散姿态,“实话说,我这人观念还算保守,也讨厌随便了事。没人能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同理,昨晚的事,既然做了,我就会负责。
把你的想法收一收,一夜情的概念在我这里不成立,我不是那种穿上裤子就什么都不认的人。”
季言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回过神后很快说:“我不用你负责。”
江屿听到这话笑了声,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很自然地把话接过来说:“所以你要对我负责,这不冲突。”
季言的逻辑链被搅得有点乱。
他脑子里还残存着几分宿醉后的不清醒,一时间理不清,只能换一个突破口:“不可能,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江屿问。
“废话,哪里都不合适!”
他们一直以来就是处处互不对付的对头,几乎就是一个硬币的正反两面,当然哪哪儿都不合适!
况且……
季言憋了半天,黑着脸说了句:“老子是上面那个。”
话落,他感觉江屿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周,最后停在了...
季言从那道目光里辩出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情绪,当即破口大骂:“草,你往哪——”
“没关系。”江屿很快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了一阵,说:“我不介意以后让你在上面。”
“......”
这猝不及防的回答让季言顿时哑然。
神他妈不介意!!!
谁管你介不介意啊?!!
“你是神经病还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昨晚是个意——”
滴——
门铃声再次响起。
季言眉心重重一跳,烟灰差点落在指尖。
江屿朝他扬了扬手机,上面有一通来电显示。
是外卖的电话。
江屿:“这次是外卖了。”
季言麻木地点点头。
江屿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紧了紧腰间的浴巾,起身出去了。
季言把燃尽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随后脸朝下用力扑到床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但扑的时候没注意,又猛地一下扯到后面,疼的他埋在枕头上龇牙咧嘴。
江屿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袋东西。
“这是什么?”季言一脸阴郁地看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药膏,不明所以地问:“你又想干嘛?”
江屿没立马作声,先是不紧不慢地把包装拆封,从中拿出一支白色软膏,目光又逡巡至季言身后某处。
他脸色看起来似是有几分不自然,但语调依旧平静,只是话里略有停顿:“昨天做完后我看了一下...你那里有点,红。”
季言:???
“第一次,对不住,”他甚至还可以脸不红心不跳正儿八经地道歉,“下次我会控制好力——”
这字里行间的关键词一时多到季言不知道该注意哪个,但本能听到‘下次’这个字眼头皮发麻,凭着本能骂了回去:“下次你大爷!滚!!!”
江屿嘴角不明显地往上扬了扬,在季言凶神恶煞的目光中,俯身凑近,沉声道:“别动,‘售后服务’,要吗?”
神他妈售后服务!
“我要你去死!!!!”
“滚啊!!!”季言咻地一下从床上弹跳起身,一把夺走他手里的药骂骂咧咧地光速跑进浴室,同时恶狠狠地放出一句狠话,“你他妈要是敢跟过来你就死了!”
在某人怒气冲冲地把浴室门砸了个震天响之后,江屿跟着在门外轻轻叩了两下,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质疑:“你确定你自己可以?”
很快得到一个意料之中震耳欲聋的回应: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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