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和。”张先道。

“张嘉和，谁？”

“张文昌弟弟的儿子。”

“咦，不对啊，按照你们这的继承法，张文昌一家死了，也轮不到他来继承，怎么是他出手？”九玉不解，“张文昌父母和弟弟都死了？”

“也不对，还有他岳父母，以及妻兄弟，以及妻兄弟子女养子女都得死，他才能代位继承张文昌全部财产。”

“都死了？”

张先有些尴尬，“没有。”

前辈倒是将继承法给瞧明白了，就是吧，出口就将张文昌亲人的户口簿给撕掉了，阎王爷瞧见，都得绕道。

“没有，那他是怎么想的？”九玉这下是真好奇了。

“前辈，法律是法律，现实大多不会按法律走。”张先开口，“林女士嫁给张文昌，默认是张家的人，她的财产，林家不会要回去。”

“如果张文昌一家死亡，他家的财产会由张老爷子掌握，张老爷子没了，所有财产归其二子，也就是张嘉和父亲。张嘉和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所有财产自然归他。”

九玉“啧”了一声。

张先尴尬地低下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尴尬，为什么羞愧，为什么觉得这么约定俗成的观点难以启齿，但他身体先于理智这么做了。

“张文昌父亲和弟弟都快死了？”九玉又问。

听到新的问题，张先松了口气，抬头否认，“也没有。”

“既然他长辈在，他怎么确定这些钱会落在他手里？”九玉更加不解了。

在长辈手里，和在自己手里，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按现代法律，私生子也有继承权，他怎么就能确定他父亲以后没私生子，不会将这继承到的巨额财产留给私生子，他不会为别人做嫁衣？

而且这事被查到，他被抓了，他爸爸大可舍弃他，另外生孩子。

算来算去，都觉得这一招很昏。

被九玉连连发问，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张先也冷静下来。

对哦，张嘉和怎么确定钱会落到他手里？

难道真正的幕后之人的张嘉和父亲，张嘉和只是推出来的执行人？

按照花国老传统，无子女的哥哥财产会归老父亲，但实际上把控的会是弟弟，毕竟老父亲老了。

“可是，我局里同事查到，他急需用钱。他他卡里的钱，都转到一个虚拟账号里，他手里没钱了。而他爸爸的财务，没有问题。”

公司没问题，个人私产没问题。

“杀了他爸爸，钱财不是来得更快？”九玉再次发问。

毕竟杀了大伯，还要等那么久，杀了他爸爸，钱财直接到手。

张先被问沉默了。

对哦。

他弱弱地开口，“可能张嘉和还有点孝心，对老父亲下不了手？”

“一个能杀堂姐，能杀大伯伯娘的人，你觉得他那点孝心，能有多少？”

“也不能这么说，前辈，人其实很复杂的，他可以只孝顺父亲，但能杀一切人，您看过武侠吗？为了个没养育过他的父亲，他能杀妻杀儿杀师杀师弟杀好友，只要能报父仇，谁都能杀。”

“那当他父亲真惨，成为他冷血无情的借口。”九玉也是大开眼界，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算了算了，去看看真人，看他到底是自己这般冷血无情，还是给他父亲当刀了。”

“好。”张先积极响应。

被九玉问得，他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了。

大门外，张家人正在等候，瞧见九玉和张先，张文昌迫不及待地问：“大师，那个东西，收了吗？”

“什么东西？”九玉问。

“就那个，那个不可言说的东西啊。”张文昌着急。

九玉不明白什么是不可言说的东西，但张先懂。

普通人言鬼很避讳，生怕说出口，就被鬼缠上，通常以那个东西指代，“那个啊，是你的幻觉。”

他转头对九玉小声道：“前辈，他说的是鬼，他瞧见的鬼，是转运阵造成的，目的是让他被吓死，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

九玉点点头。

张文昌惊讶，“幻觉？怎么会？那么逼真。我真瞧见了，红衣女鬼，大嫁衣，眼流红泪，披头散发，飘在空中，手指尖尖，指甲青青，太恐怖了。”

张先听着听着，憋住笑，“张先生，您不觉得这个形象很熟悉？你瞧过的恐怖片女鬼，就是这么形象吧。”

幻由心生。

真正的鬼，流出来的鬼眼泪，只会是黑的灰的白的三色。

是纯善的鬼，眼泪是白色；纯恶的鬼，眼泪是黑色；不善不恶的鬼，眼泪是灰色。

鬼魂是没有眼泪的，真流下了泪，其实是割舍一部分神魂。

张文昌：“……”

好像还真是。

难道真是幻觉？

张文昌也迷糊了。

“张先生，您弟弟的家，在哪里？”张先不想张文昌继续纠结这个不存在的鬼，果断转移话题问。

“我弟弟的家，也在这个小区，不过距离有些远，要走半个小时。”张文昌抬手指了个方向，不解地问，“大师，我弟弟和我一样，也遭了算计？”

林玉清迷糊着，好奇地望向张先，倒是曾琪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沉着脸，问：“前辈，对我出手的，是，”

她瞧了张文昌一眼，实在不想喊那人为叔叔，换了个称呼：“我爸弟弟？”

“什么对你出手？”林玉清握紧曾琪，急切问。

张先知道这事要是攀扯，又得浪费时间，连忙打断道：“上车再说。”

一行人上了车，张先顺着张文昌指的方向开车，曾琪将自己遇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林玉清抱住曾琪，满是后怕。

差一点，她就永远失去自己的女儿。

张文昌相信自己的弟弟，迟疑道：“不会吧，你叔叔，不是这样的人，这些年，他在找你的事上，出了不少力，你婶婶也和你..妈.妈一起，在全国各地设了慈善项目。”

担心曾琦被拐进大山，这些慈善项目多是帮助乡村女孩上学，以及走出大山。

林玉清自是相信女儿，嚷道：“咱们女儿死了，你也死了，谁获得的利益最大？还不是你弟弟！我看，就是你弟弟在搞鬼，当初女儿的被拐，怕也是你弟弟的手笔！”

“那这么多年？”张文昌还是不敢相信，他和弟弟从小一起长大，这些年也相亲相厚，一个人若是伪装，能一伪装这么多年？

“就是做给咱们看的呢，说不定做的时候，还在背后笑咱们傻。”林玉清抱着曾琪呜呜呜地哭。

她女儿怎么就这么惨，若是没有碰到九玉他们，是不是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活得艰辛，死得潦草？

可是，她女儿出生富贵，明明这辈子就是来享福的，就因为这些坏人作梗，害得她女儿遭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还几次遇到生死危机。

曾琪瞧了张文昌一眼，紧抱住林玉清。

张文昌苦笑，女儿那怀疑而疏离的眼神刺得他极为不好受，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也心疼，可是，那也是他从小疼到现在的弟弟啊。

曾琪抿唇冷笑，“还没明白吗，大师问你你弟弟家的位置，说明你弟弟，在你房子里动了手脚，十有八..九.和你看见鬼有关。”

她和张文兴没有感情，满脑子都是自己差点被拐进山区，差点被杀，对这疑似幕后之人十分仇恨。

听到这里，张先咳了一下，开口道，“其实，局里瞧见的，是张嘉和，张文兴的儿子。”

说来也是巧合，何家女儿撞邪，请了沙市一些有名的玄术士，虽然没请特安局，但特安局有特警接了单子，关注这事。

也是因此，第一时间发现张家的不对劲。

后来查了查，发现期间只张嘉和进出过，刚上报备案呢，他这边就过问，省了诸多调查功夫。

张文昌彻底愣住了。

林玉清也不敢置信。

她虽然嘴上说着怀疑张文兴一家，但心底何尝没有过期望，这件事是假的。

但此刻，张先的话彻底打破这对夫妻的侥幸。

一路沉默。

到了张文兴家大门，张文昌输入大门密码。

两家人亲近，互有对方门禁，只有感情亲厚如一家，才会如此。

此时大门打开，张文昌和林玉清忆及往事，更是五味杂陈。

女魂望着这扇大门，熟悉感扑面而来，她低声喃喃：“这个家，我曾来过的。”

听清她话的九玉：“……”

《红楼梦》你到底看了多少遍，才将“这个……我曾……的”的句式用得炉火纯青？

他背着手，笑着应道：“啊对对对，这个家你曾来过，说不得接下来张文兴一家，也你曾见过呢。”

“大师，你说对了，这一家三口，我好像真的，曾见过的，好熟悉啊。”女魂望着前方，轻声应道，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