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九玉还在这处感受到了春山神的气息。

应该是春山神特意留的，气息颇浓，不像是之前经过，气息淡淡的。

他顺着这股气息往前走，在山壁处找到一条盘桓在崖上的小道。

小道盘缠着山壁若龙，没有台阶，是天然裸露山石，不过细瞧，能瞧见某些山石平整，是凿过的痕迹，应该是当初有人刻意修整过。

走得近了，能瞧见小道上方藏着几个隐蔽的摄像头。

九玉知道，他这是寻到地方了。

他顺着山壁往上攀爬，攀爬到另一个山面，前边出现一块巨石，斩断了前行的路。

当然，这拦不住九玉，他手往山壁上一借力，轻巧落到巨石上。

这时，一只无人机从空中飞了过来，同时传出男声：“前边是私人林场，请离开。”

九玉自然不会就此停止，继续往前。

越过山壁，来到另一侧的山腰平齐处，那儿站着百来个男女老少，各个拿着扁担、镰刀、菜刀之类的家伙，严阵以待。

九玉：“……”

他后退一步，离开了。

次日，他随政府的人进来。

认出九玉的村里老少：“……”

这个村名唤神脚村，意为神来峰山脚下的村子。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此处，无论朝代如何变迁，当年贼寇如何横行，他们都坚守在此处，哪怕到了现代。

现在其他村很多年轻人外出打工，或者外出上学后，留在城里工作定居，而这个村，不管男女老少，都驻守在村里。

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在上县，哪怕在上县上班，也会回村里休息，并不会在上县定居。

还有，当年县政府想将神来峰纳入县城，被神来峰的全部村民拒绝。

种种怪异，都说明此处有秘密。

九玉不紧不慢地踏步村中，村中人虽然到处散开，但无论九玉走在哪里，都有人秘密监视。

这个影响不大，以前他行走阔步间，族民也都爱看。

只是他试图与这些人答话时，这些人不是滑不溜秋地，什么信息都打听不出来，就是推脱自己忙着有事，不与他交流。

逛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九玉试探地在村里走在走去，还专往一些很冒犯的地方走，比如祠堂，比如别人家里，比如祖坟等等，也没见村民阻止。

后来，他还趁村民不注意，溜去神来峰他之前被阻止的地方，这些村民也只是愤怒，但没暴怒。

这说明，此处有秘密，但秘密不涉及核心。

另外，春山神的气息，从那条小道延至山腰处，就凭空消失了，没留下多余的线索。

九玉果断摇人。

于山川，没谁比山神更了解的了。

村里不留客，九玉住在附近农村自建的旅馆，住了两天，等来南山灵。

两人前往神脚村。

刚踏入村子，便被人发现，依旧和之前一样，警惕地望着两人，但并未阻止两人进村。

天光灿烂，青山翠翠，九玉踏步村中小道，问南山灵道：“你有感知到什么吗？”

南山灵道：“此处源气格外浓郁。”

他闭上双眼，细细感应，片刻，他睁开双眼，摇头：“我无法感应此处的山川地气。”

像是此处认了主，无人无法察觉此处情况。

要么是此处磁场特殊，要么是此处有比他实力更强大的神明，他无法突破对方的封锁。

“你也是这种感觉？我也是。”九玉点头，到了这个县城，就好似进入一团混沌，无法再感知到天地气的细微处。

到了此处，更是一团模糊。

“我看过此地村民，他们的面相模糊不清，看不见过往，也瞧不清未来。我请了鬼魂，但没有鬼魂回应我。”

一般来说，没有执念死后立马下地府的少，很多鬼都会留恋人间，留恋亲人，在人间徘徊，可是这个乡村，一点鬼影都没有，很奇怪。

“鬼门呢？”南山灵敏锐地问。

九玉赞许地瞧了南山灵一眼，道：“联系不上鬼门。”

“神域。”南山灵吐出一句话。

九玉恍然，“哦，确实。”

神域之内，一切规则由神明决定。

南山灵是山神，孕育他的南山，完全受他掌控。

九玉是地仙，他的陵墓，是他神域。

“此处的神明要么不在，要么在沉睡，若是醒着，绝不会让咱俩这么肆意探查。”南山灵下了结论。

神明的领域是神明的底气，也是他最为安心所在，除非其他神明实力高到离谱，能强推神域，不然神明待在其领域内，绝对安全。

如此，对域闯入其领域，且一点都不礼貌的神明，自不会客气。

他和九玉在此处肆意查看，若神明还有意识，绝对会阻止。

“唉。”九玉叹了口气。

神明如果在，其实还好一些。

如此，可通过交涉，来判断对方是什么性格，什么行事，或可猜到对方要干什么。

现在见不到人，对方将一切异常瞒得死死的，他和南山灵反而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咦，”九玉忽然想起一事，“春山神不是说，当年神明，全去了天上天，这世上只你与我两位神明，眼前的神明，哪来的？”

“难道自你之前或者之后，其实还有神明诞生？”

九玉望向南山灵。

春山神说的未必对，到底她去了天上天几千年，人世间的事，她并不清楚。

至于诸邪，九玉没考虑，诸邪在人间没有神域。

南山灵摇头，“我之前不知道，我之后，只诞生了你一名神灵。”

两人商议无果，南山灵有事先离开，九玉继续在神脚村观察。

当然，他躲在山上，避过监控，遮掩自身气息，没让神脚村村民发现。

神明想要瞒过人族，轻而易举。

说来也巧，九玉只守了七天，神脚村便有一名九十多岁的老人自然离世。

九玉精神一震，密切关注。

他倒要瞧瞧，神脚村这个老人的神魂，在这个无法开启地府门的神域内，魂归地府。

村民停了三天灵，做了道场，埋进祖坟。

祖坟在山上，一个个坟包起伏着，不多不少，共六百三十二座坟。

这个数字有点怪异，不多不少，正好是村里人家的人数。

村里人，连同婴幼儿，共六百三十二人。

第三天一大早，村里几个壮年来到山上，将其中一座坟挖开，打开了棺材。

九玉瞧见，那棺材里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崭崭新新的，还能闻到木头的清新的味道。

上好楠木，几千年不腐。

是的，九玉认出来，这棺材存在至少有个几千年。

好怪，再看一眼。

是他来新社会之后，学到的常识不够，还是这个神脚村的风俗就这么怪，人家没有尸体，好歹也会放几件衣裳，或者主人的贴身物品，怎么神脚村就埋个空棺？

神脚村这个埋空棺是什么说法？

之后让九玉更摸不着头脑的来了，到时间点，村里人吹吹打打，将剥得干干净净的死者埋进这棺材里盖好，之后掩埋土，又重新换了座碑。

九玉：“？？？”

抢坟头？

他视线在这些隆起的坟头上扫过，暗道，村里人不会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做的吧，下一辈占上一辈的坟头，占一个，换一个墓碑，换了墓碑，被占了坟包的先人就被彻底丢到脑后。

反正先人神魂锁在尸体里，不会跳出来抗议。

是的，九玉在尸体停灵时就发现了，死去的神魂被困在尸体里，无知无觉。

至于棺材为什么那么干净？

九玉猜测，是这些死者在里边躺个一天或者两天，又被挖出来，丢山上或者丢出村埋葬了。

他猜测丢出村的可能性更大，如此，被困在尸体里的神魂才会出现，才能进地府。

还有，让人赤果果的下葬，又是什么习俗？

赤果果来去真干净？

九玉不理解，九玉尊重。

他望着在碑前随意坐着的村里人，准备等他们将尸体搬出村里，就拘魂。

神脚村的村民口风很紧，还很谨慎，不仅仅是大人如此，小孩亦是如此，无论怎么问话，都没法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拿生前人没法，还拿鬼魂无法？

半夜，长空暗墨，月光明圆，将至中天，七八个村里人依旧守在墓碑前，连晚饭都是旁人送过来的。

此时已经深秋，寒风凛冽，这群人哪怕自己冻得手脸发红，依旧没谁提起离开之事，瞧得九玉暗暗感慨，这群人倒是有情有义，亲人情深。

瞧他们这模样，是打算守一..夜.？

月移时动，半夜十二点整，一股不容人忽略的力量自地底涌出，这股力量让人战栗，也让人沉迷。

九玉抱着树枝，目光湛湛地盯着神脚村祖坟处，暗道，这是此处神明的力量？

好生强大。

力量若潮涌，又一瞬间潮退，所有动静尽数平息之后，那新起的碑前，凭空出现一个赤果果婴儿。

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