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们身着宫廷服饰，在台上歌舞，唯有尤琳是焦点，灯光恰到好处地照在她身上，她喉咙里发出动人的音节，裙摆曳地，在舞的回旋处绽放盛开。

“什么情况？”织格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伸出手在某个演员面前挥了挥，但演员毫无反应，似乎根本看不见他。

“这里的时空波动不对，我们应该处于过去时间轴的某个时间点上。”塔塔洛斯言简意赅地解释。她曾落入一千年的时光陷阱，这也让她获得了一项特殊天赋——她对时空粒子的变动扭曲敏感异常。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回到过去尤琳还活着的时候？”尤琳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个幽灵。反倒是他们，身体近乎透明，没有实体。织格用左手去摸右手，结果左手一穿而过。

塔塔洛斯道：“我们应该是在尤琳的回忆里。”

“卡。”观众席上，唯有一个金发俊雅的男人坐在第一排。

他站起身，向尤琳走来，眉头微皱：“尤琳，你这里歌词又唱错了，这是第几遍了？今天最后一次彩排，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你怎么还错？”

尤琳停止跳舞，看向他：“抱歉，莫团长，我明天一定……”

“明天一定？你能确保明天一定不出任何差错吗？依我看，这个女主角的位置还是让给贝宣吧。”

名叫的女子脸上露出喜色，站出来道：“谢谢团长，我一定好好表现。”

尤琳神色慌乱：“等等莫团长，我为这个角色付出了很多，我每天都没日没夜地练习……”

“有时候付出与收获不一定成正比，尤琳。”莫说道，“虽然你的歌喉很出色，但贝宣她至少不会唱错歌词。”

看到这里，织格忍不住发言：“不是，这也太严格了吧？因为一句歌词换女主角？”

“好了，大家收拾收拾，都散了吧。回去睡个觉，明天演出好好表现。”莫拍拍手，道。

众人闻言纷纷结束表演，离开歌剧院。唯有尤琳站着不动，宛若块木头。

有人来安慰尤琳：“这个新来的莫团长比谁都重视明天的演出，大概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指导歌剧吧，他就靠着明天的表演出名呢。你别太在意了。论实力来说，你比我们谁都适合女主角，所以你以后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尤琳沉默着，一言不发，他拍了拍尤琳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

贝宣路过尤琳时，眼里有掩藏不住的得意：“抱歉尤琳，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尤琳咬住下唇，手心紧攥裙摆。

“莫团长。”莫刚抬脚离开，尤琳喊住他。

莫疑惑转身，问：“还有事情吗？”

尤琳：“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明天就要演出了，现在换女主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莫嗤笑：“贝宣本来就是备选女主，有什么仓促？”说着就要离开。

尤琳顿了一下，向前拉住莫的衣角道：“可是我觉得我唱错的那句歌词和原词于是差不多，根本无关紧要，对剧情没有太多的影响。”

莫他推开尤琳：“剧本里的每一句歌词、台词，每一个动作，都是细细打磨出来的，怎么会没影响？”

“可是……”尤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莫神色有些不耐烦，眼底忽闪过一抹红光，虽然只有一瞬，但塔塔洛斯还是捕捉到了。

“天黑了，尤琳，你该回去休息了。”

尤琳的瞳孔瞬间失去焦距，眼神仿佛着了魔，她不再跟他纠缠，顺从地离开歌剧院。

塔塔洛斯脸色骤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她太熟悉这个操作了。

莫向歌剧院的后台走去，塔塔洛斯紧跟其后，但她面前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堵住了她的路。

因为这是一场以尤琳为视角的回忆，她只能在尤琳附近小范围活动。

“怎么了？”织格察觉到她神色不对。

塔塔洛斯：“织格，你对魔族了解多少？”

“魔族？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织格一愣，“我知道他们住在魔域里，那里是没有时间流动的虚空，不受时间干扰。据说他们所过之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生灵。一千年前他们曾觊觎大陆的资源，入侵大陆，结果被塔塔洛斯大师和安泽尔将军赶回魔域，并设上数十道封印。”

塔塔洛斯补充：“魔族通常长相貌美，擅长蛊惑人心，魔力越低的人越容易擅长蛊惑。”

织格撩了下头发：“是吗？那我觉得我的长相还挺魔族。”

塔塔洛斯：“……”

这是什么新的形容词吗？

织格：“所以说你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你不觉得，尤琳态度转变的太快了吗？她为什么会突然乖乖听那个叫莫的人的话？”

“你的意思是，”织格沉思，“那个莫，是魔族，他刚刚蛊惑了尤琳？”

塔塔洛斯点点头。

织格惊讶：“可是魔族怎么会出现在泽斯沃伽大陆？！”

“也许是时间太久，封印被削弱了。但是我肯定，他只是个低阶魔族。如果他是高阶魔族，肯定会在大陆上闹出动静。等级越高的魔族越受到封印的限制，那些高阶魔族应该暂时还无法登陆泽斯沃伽大陆。”

织格：“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魔族再次出现在泽斯沃伽大陆，有什么目的？”

两人都陷入沉默。

答案很显而易见，暴戾残忍的魔族，很可能会对大陆发动第二次侵略战争！

塔塔洛斯闭上眼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那样的战争了，战争的可怕她曾亲眼目睹。

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连风里都带着血腥气。

织格：“如果魔族已经渗透到了大陆，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个消息？”

塔塔洛斯：“魔族诡计多端，这片禁湖是在两年前形成的，就说明魔族至少在两年前就有所行动，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也就是说，他们暂时没有成功。”

织格看着若有所思的她，道：“你好像很了解魔族？”

塔塔洛斯淡定道：“历史太过惨痛，我们应该吸取教训，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很快日子来到了第二天演出前，化妆室里，贝宣和尤琳脸上都画着夸张的舞台妆，只是贝宣似乎更为精致些。

“尤琳，真的很抱歉，抢了你的女主角位置，你不会怪我吧？”贝宣开口道。

尤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不发。

贝宣见她不理自己，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的实力不如你，但这个角色是我一直想要的，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边戴项链边照镜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尤琳看向她的眼神。

“我来给你戴吧。”尤琳站起来，绕道贝宣后面，从她手里拿走项链。

“谢谢你，尤琳。你不怪我真是太好了。”贝宣对着镜子微笑。

然后她就看到镜子里的尤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银色花瓶。

没有任何征兆地，“嘭”地一下砸向她的后脑勺。

贝宣倒在地上，晕了过去。鲜血流了一地，将破碎的瓷片染红。

“我去，”织格正好站在贝宣倒地的位置上，他忘了他现在没有实体，下意识向后退两步，“真够狠啊。”

而尤琳照着镜子戴上项链：“抱歉贝宣，这个角色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贝宣呢？有没有人看到贝宣？”演出即将开始，还没有看到贝宣的身影，莫焦急地询问在场人员。

“莫团长，贝宣她身体不舒服，弃演了。”尤琳走上前。

莫似乎不太相信：“不舒服？这么突然不舒服了呢？”

他又问了几个正在背台词的演员，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贝宣。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莫抬头望了演墙上的铜制钟表，焦急地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最终望向贝宣。

“你能上吗？”

尤琳故作惊讶：“我吗？”

莫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你能保证这次歌词不出错吗？”

尤琳抿了抿唇，最后眼神坚定地回望他：“我能保证，我这次决对不会出错，我昨天晚上又看了好几遍剧本。”

莫叹了口气：“这次演出真的对我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做到不出任何差错。拜托你了，尤琳。”

尤琳嘴角不自觉向上翘起。

看到这里，织格问塔塔洛斯：“你猜他一个魔族，为什么那么看重一个歌剧表演？”

塔塔洛斯没有回答，她面色凝重，眼睛却依然清澈透亮。

夜晚，歌剧院里座无虚席。

歌剧院的穹顶是由透明琉璃制成，夜星明亮，星辉穿过透明穹顶，显得梦幻斑斓。

织格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他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冲塔塔洛斯道：“反正在这场回忆里，你也干预不了什么，不如坐下来欣赏一下演出？”

塔塔洛斯没有拒绝，挨着织格坐下来。恰巧，莫团长坐在她另一侧。

织格的嘴一刻也闲不下来：“不得不说，这表演还是挺不错的。你以前看过歌剧吗？”

问完这句织格突然意识到，塔塔洛斯过去十几年都是在娜冬北岸度过的，怎么可能看过歌剧。

塔塔洛斯没在意他说的话，也没有回应他。

演出的歌剧还是那个《人鱼的曙光》，大约讲了海底人鱼之国王朝更迭，最终文明没落的故事。

塔塔洛斯只是简单关注了下演出，但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莫身上。

故事到**处，莫眉头紧皱，目光紧紧跟随着尤琳。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舞台上，尤琳站在正中央，舞步轻盈，翩翩若蝶，她唱道：

——暮色将至，骏马嘶鸣，

——亡魂在漆黑的渊底蹒跚而行。

——旧梦早已腐朽，将帝国的骸骨埋葬。

——我仍然在等，那束穿透海面，到达深渊的曙光黎明。

“时间差不多了。”塔塔洛斯听到莫团长松了口气。

舞台上，月光透过透明穹顶落在尤琳身上，使她的身影变得朦胧模糊，谁都没有料到，一道耀眼的火光“呼哧”一下擦亮，瞬间包裹住了尤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