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借着背身穿衣的功夫，已经调整好了状态，迷茫开始消散，理智上线，精明又滑头的缓冲区负责人再次上线，而且因为污染值的降低，使得他精神状态更好，看待事物不再那么偏执和疯狂，对于被治疗的记忆，虽然还有些有些细节模模糊糊，但记住的东西足够让他察觉到其中的诡异。

比如仿佛没有尽头的时间轮回，比如见到了不同寻常的队友们，被记忆之外的秦秋舟的介入，不该存在的血腥之剑，还有不同结局的壮烈故事，这些都映在脑海中，就像做了一场大梦，虽然细节已记不清，但事情的大概还是清楚的。

刘清可不觉得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那么天真他也活不到现在，能将人拉入类似梦中的幻境，只有变异者的异能能办到，秦秋舟相识那么久了，作为异能者第一人，他的异能也算是人尽皆知了，秦秋舟并没有幻境类的异能，他的荆棘玫瑰看起来华丽绚烂，却全是狠厉杀招，小看轻敌的人全变成了玫瑰肥料。

那个麒麟就相反了，自称是治愈系，能降低污染值，看结果的确也能降低污染值，但是如何做的，没人说得清楚，被治疗过的人都保守这个秘密，至于是真的讲信用帮忙保守，还是不记得了，这就不好说了。

刘清想到之前被治疗过的队友，他特意去询问他们治疗过程，但所有人要么左顾而言他，要么直接说不知道，无论刘清如何询问和保证绝不说出去，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是不愿意说出治疗过程，还是说不出治疗过程？你为什么会这样？”刘清曾这样问过一个队友。

而队友的回答是:“我不想说出来。”语气平静而坚定，像是在说一个誓言。

这就很诡异了，不是人人都有那么高的道德感，讲信用的，但却没一个人将治疗过程说出来，而且自身也不觉得奇怪，就像是被下了封口咒一般，细思极恐。

现在轮到刘清自己了，他不记得治疗过程，那大概率所有人都一样，但他并没有“治疗过程不能说”的念头，也觉得随时可以将这事说出去，没有任何愧疚或者心虚，看似很好没什么后遗症和危害，但却让刘清绷起神经，提高警惕，毕竟特殊不一定代表着幸运，还可能代表着后边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

刘清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然后调整好表情，这才呵呵笑着转身面对二人，又一次看到秦秋舟和祁翎的坐姿时，脸上的笑容才后知后觉的一僵。

……这两人的坐姿，透露出关系不一般啊。

刘清恍然，所以秦秋舟能介入自己的梦，还能使用血腥之剑，感情是个关系户。

刘清一回头，秦秋舟和祁翎就盯着他打量，秦秋舟是想看看经历时间轮回后，刘清会是怎样的反应。而祁翎就是单纯觉得好玩，眼前这个刘清，没有初次见面的偏执疯狂，也没有时间片段里的青涩活力，现在的精明强干，才更像是一个重要区域的管理者。

客气热情而讨好，但却带着一丝算计，十句话里，有九句带着试探，随时调整应对策略，尽最大努力将局面往利于自己的方向拉扯。

双方各自打量一番后，是秦秋舟先开口打破沉默，只见他掏出检测仪，对刘清道:“测一下？”

刘清没有拒绝，自己的状态自己最清楚，看身体的异变情况和精神状态，污染值应该降了蛮多，但看到检测仪上58.6%的数值时，还是被震惊到了。

同样被震惊的是秦秋舟，他拿着检测仪，慢慢扭头看了祁翎一眼，觉得他做得有点夸张了，差不多砍掉一半的污染值，太过震撼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祁翎看到数值也暗地里嘶了一声，又被秦秋舟不赞同的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挪开眼神，污染值能砍掉多少他真没办法那么精确，又不是仪器，有个大概数值还是因为知道留下多少污染物，但是嘛，人工操作，一刀下去没那么精确，不然菜市场卖肉就不会总是多这么几两了，一不小心砍多了，污染值不就低了嘛。

几人都被降低的污染值震撼到，一时间又是沉默，原本打算先发制人，质疑麒麟治疗过程的刘清，看着自己被降低的污染值，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厉……害啊，不愧是麒麟先生，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太感谢了。”

祁翎客气道:“不用谢，举手之劳。”

刘清深吸口气，提起精神打算继续就治疗过程与麒麟展开讨论，但是再次被打断。

秦秋舟发出不耐烦的叹气，语气有些不好的开口道:“我累了。”

刘清:“呃……啊？”

面对不开窍的刘清，秦秋舟显得更烦躁了，声音低沉下去，压着脾气道:“我刚完成一个S级任务，刚回城还没进门，就又去处理城外的污染物枯木逢春，好不容易进到城门了，还得来缓冲区呆着，我才坐下来多久？你们又源源不断找上门来，现在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你还想干什么？”

刘清看了祁翎一眼，下意识说道:“这个……我们没找你，找的是麒麟先生。”

秦秋舟不管，直白道:“你也知道，麒麟是特意被邀请过来给我治疗的，现在我这个真正的患者还没治疗，你们一堆人就来薅羊毛了，这对吗？人家好心帮你们，你们不能死命薅，要是累着了，短时间无法帮我治疗怎么办？”

说到这，秦秋舟皱眉低头，右手抬起，状似很疲惫的捏了捏鼻根，感觉眉眼间的烦躁加重了，连声音都不耐烦起来，说道:“我现在很暴躁，不要惹我，你惹不起。”

说完像是要证实自己的话一般，秦秋舟将检测仪对准自己，不一会屏幕上的数值就跳到了98.3%。

刘清眉心一跳，不动神色的望了烦躁的秦秋舟一眼，虽然他还是好好的坐在沙发上，腰背挺直，身旁还靠着一个漂亮的青年，明明该是很养眼的画面，但是秦秋舟周身气息压抑中透着躁动，好像埋在地底的炸弹，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爆炸再给全场。

变异者第一人的污染值已经很高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秦秋舟受污染时间长，异能使用频繁，且最近几年面对的都是高阶污染物，如此行事，换做一些普通人，就算不堕落，精神和身体也早就被污染变异了，比如刘清这样的。但秦秋舟身上看起来没有很明显的变异，除了人越来越冷，精神也没错乱，看起来好得不行。

但你看起来好了，其他人就觉得不好了。

大家都被污染折磨，随时变成一个怪物，你为什么没事？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厉害？你是不是私藏了什么抑制污染值的方法？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将方法交出来。

那段时间，很多变异者开始声讨抵制秦秋舟，都觉得他是私藏了抑制污染值的秘法，却不愿公布出来拯救被污染的人类，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愧对天地，愧对所有人，真是罪大恶极。

全然忘了，秦秋舟是如何深入险境救人于水火之中，又是怎样站在人前为他们抵挡污染物的威胁，农夫与蛇，也不过如此。

对此秦秋舟并没有辩解什么，他只是直接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人们的生活好像还在继续，针对秦秋舟的言论没有消失，因为找不见当事人，而被坐实了谣言的真实性。

变异人第一人可不仅是一个称号，他强悍的能力其实就是一个托底。那时间异能者和普通人类还没有握手言和，研究所还在暗戳戳的围捕变异者做实验，层出不穷的污染物仍旧对人类虎视眈眈。

“要是他在就好了。”

“秦秋舟一定能打败那污染物！”

“秦秋舟呢？！人呢？！找到了吗？！我们顶不住了！！！”

“救救他！求你们救救我的队友！！求求你们！！他在哪？！异能者第一人在哪？！”

之前咒骂秦秋舟多大声，向他求救的声音就有多大声，人类在忘本这一块总是做得很好。

终于有人在一栋废弃的别墅里找到了隐居的秦秋舟，不知道谈论了什么，总之秦秋舟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但他比之前更冷漠了，他不再和人组队，不再如消防员一般到处托底救火，战斗完毕后也自己离开，不再融入人群中。

当时声讨秦秋舟最严重的人全都死在了污染物手中，死前的求救被秦秋舟无视掉，没人敢提出质疑，也没人敢去救援。

秦秋舟重回他的“地位”，一切好像都没变，但又有什么改变了。

后来人类内斗尘埃落定，特调局成立，为了有效管理变异者，特调局对变异者们登记普查，污染值是主要的记录数据。

所有人都要记录在案，秦秋舟当然也需要，秦秋舟并没有拒绝，于是秦秋舟的污染值被爆了出来。

93.7%！

人们哗然，这是目前登记中最高的污染值了，比他低一些的异能者，身体已经产生异变，连精神都不太稳定，随时可能发疯。但观秦秋舟，他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异变，精神状态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实在与93.7%这个数值不太搭。

说他私藏的话题有死灰复燃之际，但很快被摁了下去，秦秋舟还是不发表任何辩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自己不当回事，但特调局却上心了，时不时就要检测秦秋舟的污染值和精神状态，总担心他会偷偷变异，但因为太冷漠而看不出来，错失抢救时机。

秦秋舟的污染值只有特调局能检测出来，对外发放的所有检测仪都不能对他进行检测，只有特殊制作的检测仪才能办到，而刘清的隔离区并没有这样的检测仪，每次秦秋舟回来，也只是做一些身体和精神上的检查，然后就是休息一下，待够时间就离开。

对于秦秋舟的污染值，大家是真不知道，只知道很高，高到什么程度不知道，没堕落就行。而近期特调局专门邀请治疗系变异者来给秦秋舟治疗污染值，那大家又得到一个信息:秦秋舟的污染值很高了，高到必须治疗的地步。

刘清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秦秋舟污染值竟然高到98.3%！就这样，他还是刚处理完A级污染物回来，现在他只是瞧着有些暴躁，没有将刘清连带缓冲区一起碾碎变成花肥，已经是很抑制了。

这下再多的话和疑问刘清都不敢问了，甚至想不等缓冲时间了，直接将这尊大佛请走，他这里庙小，炸了刘清兜不住。

刘清后退一些拉开与炸弹的距离，对一旁的祁翎说道:“他那么高的污染值，您老想想办法呗，你不是来治疗秦秋舟的吗？”

祁翎叹气:“对啊，但是我现在累了啊，干不动了，要休息休息再说。”说完还要捶捶肩颈，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刘清闭嘴了，让祁翎疲劳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得了便宜的人不敢继续卖乖，看看祁翎和秦秋舟，以他两看起来的关系，觉得就算秦秋舟暴起了，祁翎应该也能搞定，于是刘清果断撤退，回头联系特调局，看能不能尽早将两祖宗送走。

看着刘清离开，秦秋舟和祁翎放松下来，秦秋舟收起检测仪，眉眼间的暴躁已经消失不见，又恢复成那种淡到冷漠的表情。他起身倒了杯水，自己喝完后又拿新的杯子给祁翎倒了一杯，然后才说道:“关于时间片段的事，刚才虽然被我们打断了，但后边刘清还是会想办法询问的，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祁翎摊手:“商业机密。”

秦秋舟:“你以为他会被糊弄过去？”

祁翎无所谓的摆手，说:“没事，糊弄不过去再说，我又没有义务答疑解惑，处理方法多的是。”

秦秋舟不想知道他方法是什么，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随着秦秋舟起身倒水，沙发上只剩下祁翎一人，没了倚靠的人，祁翎就像是没骨头一样，很没形象的瘫在沙发上。

秦秋舟盯着他，又在走神，在祁翎身边他总是容易走神，而祁翎侧头，懒懒的问他:“你到底想问什么？”

秦秋舟回神，看着瘫在沙发上的祁翎，开口说了其他的:“累了的话就洗洗睡吧，房间里有独立的洗漱间，睡衣缓冲区备有，就放在床头柜里，房间基本都是单人房，如果你喜欢这边，那我去你房间。”

祁翎没动，还是说道:“你想问什么？确定不说？”

秦秋舟又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你给我治疗，也需要进入我的时间里？”

祁翎坐起身，伸了个腰，轻笑着说:“你不希望我看到你的过去。”

秦秋舟没有反驳，只是平静道:“我以为我的时间对你而言就是一本随意翻看的相册。”

祁翎看起来能随意进入每个人的时间，虽然好像有些需要条件，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度。那自己这个所谓的使者和神关系密切，祁翎对使者的时间，会不会有特殊的支配能力，虽然秦秋舟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记忆或许会被人随意查看，还是让秦秋舟有些不适。

祁翎还是笑着，微微歪头，又问了一遍:“你是不希望我看到你的过去吗？”

秦秋舟一顿，抿了抿唇，然后开口，声音有些低:“现在……不想。”他没把话说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祁翎听到回答，笑容明显了一些，点头答应道:“行，你不想我就不看，别担心。”

秦秋舟得到保证，张张嘴，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最后祁翎还是没跟秦秋舟换房间，两人房间都差不多，换不换都没差，将秦秋舟给自己倒的水喝完后，祁翎一擦嘴巴就告辞了，说了一声明天见，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秦秋舟的房间。

秦秋舟就这样站在房中安静的目送他，咔嚓一声门响，走廊脚步声响起，没多远又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自此，房间内外又陷入了安静。

秦秋舟又站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又拿起杯子接了杯水，顿顿喝了两口，水杯还贴着唇，突然就发现桌子上还有一个空着的水杯，他意识那才是自己刚才喝水用的水杯，现在手里这个，是祁翎用过的，但秦秋舟也只是停了一会，然后移开眼，继续将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将空了的水杯轻放在桌上。

秦秋舟一天里东奔西跑，又在时间片段里一路打怪，就没有休息多少，饮水不足导致薄唇有些干燥，刚才喝得有些急了，薄唇被水浸润，变得水润柔软，秦秋舟想到刚才祁翎喝完水豪迈的一抹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是白酒，秦秋舟下意识的看向刚才自己喝水的杯子，最终没有像祁翎那样抹嘴，只是轻轻的，慢慢的抿了抿唇，尝到了自己唇上残留的水渍，不知道……是什么味。

什么味啊，好难猜啊，水不就是水味吗？[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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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