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白白送死？”

乌青华直起身体，凉凉掀起眼皮，不咸不淡道：“我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热心肠。”

他意有所指，瞥了眼圆台上恹恹的铸阴兽。

离烛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听到他冷嘲热讽，抬手一挥，骨刺刀出现在手里。

“还你。”

离烛将骨刺刀扔还给乌青华，直直走向铸阴兽。

“离烛，你……”沈芝白见他神情怔忡，有些担心，出声唤他。

“沈道长。”离烛哀哀看他，道：“我也是石头村的，这也是我的使命啊……”

沈芝白默然，不忍地撇开头。

离烛眼睫颤了颤，回过头直直看向圆台，脚步坚定。

圆台上法阵已破，石头村的村民都已经跌落在地，高台之上只有铸阴兽伏在上方。

鲜红的血液睡随着破损的手腕流下，汇聚到已经干涸的凹槽中，又慢慢流入铸阴兽的身体内，槽内的血液越来越多，铸阴兽也呜咽一声，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离烛面色苍白，挺直的腰背晃了晃，半跪在了圆台边，凹槽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引力，源源不断地从他手腕处吸取血液。

“离烛......”

门外传来姜青溪的声音，她不知道怎么找到这地方的，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明显是匆忙出来的模样，眼中带泪的站在门口。

“离烛！”姜青溪见离烛虚弱地半跪在地上，忙不迭地上前扶着他。

“青溪。”离烛一只手搭在姜青溪肩上，另外一只手依旧放在圆台凹槽内，回头朝她轻轻笑道：“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没睡觉？等下你不就又该饿了？”

姜青溪抬眸看他，忍着泪哽咽道：“那你怎么不睡觉？”

离烛见她这副模样，忍痛轻笑，用完好的那只手伸进衣襟，摸索出来一颗糖，递给她。

望着他手心里平躺着的那颗糖，姜青溪眼里的泪水啪地落下，伸手拿过来嘀咕道：“我早就睡觉了，但是你送给我的那只蝴蝶一直亮啊亮的，我就跟过来了......”

姜青溪松开手，让他看自己手心里那只蓝色蝴蝶，蔫蔫的，发着微弱的亮光。

“你......是不是想见我了呀，所以它才一直亮。”姜青溪凑近他，小声地埋怨：“你想我就来找我啊，我都等你一天了，你都不来找我。”

她说着，脸上的泪水越流越多，开始明显的抽泣起来。

离烛忙用衣袖帮她擦泪，有些可惜地看了眼她手里的蝴蝶，等他死了，灵力幻化的蝴蝶也会死，恐怕又要连累她哭了。

“别哭了。”离烛轻声安慰她，脸上血色也渐渐消失，身体开始逐渐变得寒冷，强撑着精神朝她叮嘱道：“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找你玩了，你要好好听你师兄的话，不要贪玩，也不要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他有些眷恋地盯着她看，慢慢闭上了眼睛。

手中的胳膊猝然落地，姜青溪有些呆愣，连忙抓住他的手，慌乱地摸了半晌，泪水流地更快了。

江玄灵见她一声不出，沉默地呆在原地，有些担心：“你要是想哭，那就哭，忍着作甚？”

“师兄......”听到江玄灵的声音，姜青溪这才如梦初醒般回神，愣愣看向他，面上有些茫然，可怜巴巴地喊他。

“离烛他......”她顿了顿，话音有些哽咽：“他的脉搏我摸不到了，你来帮我摸摸好不好？”

江玄灵视线看向中间的铸阴兽，铸阴兽身体表面伤口都已经奇迹地愈合完全，正试探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江玄灵没出声，有些怜悯地看向双眼紧闭的离烛。

“师妹，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宗门。”江玄灵定定看向她，道：“我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姜青溪见他神色浅淡，立即回头看离烛惨败的面色，面上泪水更多。

她知道，离烛没有了，她无法改变。

......

因着离烛血液之奇，铸阴兽伤势痊愈，玉州城危机立解，玉州府公布了前任都督的罪行，上任了新的执掌人，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

石头村全村村民几乎全部出动，留下的守村人都是些老弱病残，沈芝白一行人将离烛他们葬在了朝向石头村方向的一片桃花林里，翌日一早便离开了玉州城。

“她好像许久都不曾闹腾着说饿了。”沈芝白瞥了眼姜青溪的背影，有些担心地朝江玄灵道；“要不要劝一劝她？”

“不必。”江玄灵看了他一眼，简短解释道：“她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需要自己想清楚。”

江玄灵抬手撑开车帘子，走到姜青溪的位置，挨着她坐下，沉默地看向道路前方。

路上走得很快，由于在玉州府补充的粮食和药材，几日后便走到天渊门山下的村落。

“这里已经是天渊门管辖处，这村子里面有一处舒适的客栈，大家先在那里休息一晚，明晚我们再上山。”

沈芝白抬头看了眼前面高耸入云的山，压下内心的忐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