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亮

“你们来这做什么?”

黄栖酒看着眼前这俩人,乍一看感觉都挺憨厚老实,仔细一看才发现,社长稍微精明一点,而副社长就显得很木讷。

但是这大半夜的……22:39。

完蛋,宵禁了。

黄栖酒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僵硬,所以他过会该怎么回去?翻墙吗?

“听说论坛上有人要去舞蹈室拿东西,我俩来凑热闹。”牛在飞笑嘻嘻地解释。

“哦↗↘”齐烽拖长了腔调,“所以论坛上那个‘牛头人’和‘马头人’是你们俩啊?”

“对啊,你是?”

牛在飞眯眼笑着看他。

“我是那个1啊。”齐烽说着拿起手机,打开论坛打算指给他看,结果一看论坛,自己被禁言了,帖子也被删掉了。

“哎呦卧槽,谁他丫的给我禁言了?”齐烽愤愤的戳着手机屏幕,“我还没问那个人是哪个班的,靠!这拿了我怎么送过去?”

“……”

黄栖酒眼神飘忽,转移话题,“都宵禁了,他也出来不了,不如明天去拿。”

可恶的藤蔓,故意把他骗出来,刚才收蛇收早了,早知道就该让蛇多咬它几下的。

“对啊,黄栖酒说的在理,明天去拿也可以。”牛在飞附和。

“那不行。”齐烽反驳,额前红发高高翘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好了要去拿的。”

“也不用四匹马追啊。”

马在吹小声嘀咕。

“什么?”

齐烽挑眉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哎,不是,你们不是来看我去舞蹈室拿东西的吗?”

“那倒不是,”牛在飞笑眯眯打断,“只是来看看到底是谁会这么……行动力强,感觉很适合来我们诗社。”

舞蹈室的那个鬼不知道在搞什么,还没到活动时间就跑出来吓人,他刚看到论坛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这算违规了。

她一鬼违规也就算了,还给他们的新员工带偏了,新员工本来就是个榆木脑袋,只会凭借本能和模仿外界。

外头那么多大佬都在沉淀,这些小喽啰是怎么有胆量扰乱秩序的啊?

“什么诗社?”

齐烽好奇。

“牛马诗社。”

马在吹回答。

“……牛马?”

不光齐烽愣住了,白绎朽听到也是惊讶了一下,现在的人起名真是稀奇古怪。

“哥们,你们这诗社,哪个鬼才起的名啊?”齐烽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太好笑了,学校社团居然还让取这种名字。

不过,“你们论坛账号被封了没?”

“啊,被封了。”

牛在飞拿起手机一看,偌大的红字显现在他手机屏幕上:违反相关规定,禁止发帖。

所以他违反啥规定了?

牛在飞挠头,有些不解,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反正联系不到人,我们还是回去,明天再来?”

舞蹈室的那个鬼刚被他们紧急镇压,还没完全处理好就收到这边的异动,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匆匆赶来查看情况。

过会还得回去收下尾,以及,再次跟新员工“木头人”强调一下他们的组织纪律。

新人真难带,害。

“哎,来都来了,干脆就去呗。”齐烽抬手搭上了牛在飞的肩膀,怂恿道,“反正都宵禁了,一起?”

“……哈哈,那你加入我们牛马诗社吗?”牛在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发出拐人邀请,同时朝马在吹使了个眼色。

“加社团能干什么?写诗?”

齐烽疑惑,他拿起手机,哐哐两下又创了个新号,“等我发个帖找下那个帖主哈。”

牛在飞:“对的,以诗会友。”

看着这旁若无人般聊起来的俩人,黄栖酒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蛇,总感觉有点怪异,不过他也不想过多掺和,“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哎哎哎,别走嘛,来都来了,一起呗。”齐烽眼睛还在盯着屏幕,嘴却好不闲着,招呼黄栖酒加入他们夜探舞蹈室的队伍。

“但是……”黄栖酒看着早已走远的白绎朽和马在吹,有些不解,“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什么?”齐烽闻言,猛然抬头,环顾四周,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不是,哥们,你等等我啊!”

齐烽急忙收了手机,往白绎朽的方向追去,只留下牛在飞和黄栖酒在原地面面相觑。

“社长,那我就先回去了?”

黄栖酒语调微微上扬,心里却在嘀咕,怎么感觉这个社长也不对劲?算了,管他呢,给钱就行。

“好的,回去小心。”

牛在飞点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黄栖酒离去的背影,过了很久,才对着虚空缓缓道:“这条路,无论是地面还是天空,都是我们的地盘,阁下可不要僭越了。”

话落,空中乌云忽的散开,露出被遮蔽的一轮圆月,散发着淡黄且亮堂的月光。

风声渐起,牛在飞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突然弯腰捂住胸口,闷哼了两声,一米八的大高个顿时摇摇欲坠。

“阁下,可别忘了,谁才是这片地真正的主人啊。”

牛在飞丝毫不在意身上受到的伤害,只是捂着胸口仰头笑,眸里露出几缕精光。

“汪汪——”

下一刻,寂静空旷的校园内,几声狗叫响起,悬于空中的圆月光芒突然暗了一分。

某女生宿舍,六楼。

“月亮正位,暗潮涌动啊。”

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生掀开面前的塔罗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漂亮的眸光扫向面前竖立着的手机摄像头,“哎,你还没算出来吗?尹归,你不行啊。”

“男人不能说不行!”

手机屏幕右上角是一个长发及肩的清秀男生,他将又掉落下来遮挡住眼睛的长发撩至耳后,匆匆翻着手中的笔记本,“我才刚学六爻没多久啊,你先让我翻翻笔记,马上,马上就能得出结果了!”

“你这还得练啊。”

看着视频通话那头男生慌乱的动作,女生摇了摇头。

“世爻卯木临螣蛇,螣蛇,主阴私,细长,土,中央,学校中央……这个是主要大本营……”

男生翻着笔记,嘴里念念有词,“动爻子水临玄武,化进神,玄武,水,北方……寅卯空亡……我知道了!”

“北方!寅日或者卯日的北方!”

“学校北边的小湖,17天后。”

俩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哎,喻疏,你怎么这么快啊?”尹归翻开日历,发现下个寅日就是17天后,十分惊讶。

“都说了,菜就多练。”

喻疏摇头叹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神情。

“好吧。”尹归抿唇,“那我们还有17天时间准备。”

“嗷呜——”

似狼的叫声响起,俩人听到声音同时一顿,齐齐往窗外看去。

窗外,冥冥空中孤月盘,暗云翻滚。

“天狗啸月?”

黄栖酒眉毛微皱,抬头看向空中那轮已经暗淡下来的圆月,脑袋里莫名冒出这个词,“奇怪,这学校会有流浪狗吗?”叫声还有点像狼,更奇怪了。

看着一旁的路牌,天问路,黄栖酒感觉这还怪应景的。

很快,他便回到了宿舍大楼前,门果然锁了,除了叫醒宿管,他就只能翻墙进去了。

看着面前起码2.5米高的围墙,黄栖酒轻轻捏着手腕上的黑蛇,心里泛起嘀咕,墙顶有刺啊,不好翻,容易划伤。

他又开始四下寻找,看看哪处墙顶没有防止攀爬的钢刺,突然,之前的“嗷呜”声再次响起。

旁边草丛耸动,突然,一个皮球模样的东西滚落出来,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黄栖酒的鞋尖。

黄栖酒低头一看,与一双眼珠子对了个正着,啊,是个人头,还是一个男生的人头。

他默默后退了两步,还用手机照了一下鞋子,确定没有沾上什么脏污,才站直身子,默默避开这个圆滚滚的人头,继续往墙上看。

“汪汪——”

一只黄毛狗突然蹦出来,对着黄栖酒大声狗叫。

“……”黄栖酒低头,看着这只只有自己膝盖高的黄毛狗,“啧”了声,食指放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叫,小心把宿管引来。”

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怎么,黄毛狗立马噤声,作立正状,神情也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

见黄毛狗这么听话,黄栖酒也没管它,继续寻找适合翻墙的地方。只是刚找了几秒,他就意识到不太对劲,“等等,刚刚那声‘嗷呜’也是你叫的?”

黄毛狗见黄栖酒问他,立马摇着尾巴,抬起前爪扒拉了一下它面前的那个跟皮球似的脑袋。

“……”

黄栖酒皱眉,又与脑袋上的那双眼睛对视上,“你喊的?”

“昂昂,我喊的,不要再骂我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脑袋突然开始求饶,面上的表情也是十分鲜活。

“……你身体呢?”

黄栖酒有些沉默,本来他以为他家那片的东西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这个学校还有更离谱的,怎么会有人大半夜学狼叫,叫的还不像啊。

“他来了他来了!”

脑袋上的嘴很急切地张合着,好像生怕说慢一秒黄栖酒就把他的脑袋当球踢。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传来,黄栖酒抬头,就见一具无头尸体摇摇晃晃地朝他跑来。

紧接着,无头尸体在他面前弯腰,将地上的脑袋捡起来,安在了断裂的脖子上,还特意用双手支撑住。

黄栖酒淡淡指出:“安反了。”

“哦。”

无头尸体又将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双手抱头将其固定住。

这回黄栖酒可算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拖长了腔,“你就是之前那个普通话没过级的男的啊。”

“别骂了,别骂了!”

男生抱着脑袋,语调悲愤,“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骂我,次次骂我的都是你!”

“……我只是陈述事实。”

黄栖酒摸了摸手腕处的蛇头,语调无辜。

“你对我进行了二次伤害呜呜呜。”

男生说着又小声哭嚎起来,“之前我抱着脑袋可自由了,脑袋能让小黄当球踢,身体还能把脑袋当球踢。

后面突然来了一个很凶的寸头男,给我揍了一顿,说我这样影响市容,说以后再见我这样,见一次揍一次。然后你又抓着我骂,我都躲这里来了,你还追着我骂!”

男生扶着脑袋小声控诉。

黄栖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的确有点惨,不过,“你说的那个寸头男是不是很高?长得也很好看?”室友果然凶残不好惹。

“是挺高的,我只知道挺凶,没看清长什么样,脑袋就被他踢飞了,还是小黄给我叼回来的。”男生语气十分委屈,“我又没害人,我就吓一吓别人玩都不行吗?”

“……”黄栖酒对此并未发表看法,他只是低头看着冲他摇尾巴的黄毛狗,开口,“你叫小黄?”

“是的,它叫小黄。”

男生抢答,黄毛狗也附和着小声“汪”了俩下。

“改个名。”黄栖酒淡淡开口,他阿奶也叫他小黄,这黄毛狗叫这名字也太冒犯了。

“啊?”

一人一狗同时愣住。

“那叫什么?”

男生抱头疑惑。

“嗯……”黄栖酒想了想,“黄色Yellow,那就叫小耶吧。”

“小耶吧?”

男生眨眼,垂眸与黄毛狗面面相觑。

“小耶。”

黄栖酒纠正。

说着,他又举起自己的左手,盯着手腕上的黑蛇,“你,黑色Black,你就叫小布。”

黑蛇:“……”

黑蛇看了看黄栖酒一脸认真的表情,又扭着身子往下看黄毛狗,一蛇一狗面面相觑。

“点头yes摇头no,不选脑袋直接剁。”黄栖酒拍了拍蛇脑袋,“喜欢这个名字吗?”

黑蛇不敢吐蛇信子,只敢弯曲着身子做点头状。

“好的,小布。”

黄栖酒满意点头,接着将死亡凝视转向黄毛狗身上。

黄毛狗也学着黑蛇做点头状。

“好的,小耶。”

黄栖酒再次满意点头,接着将目光落到了男生身上,“你呢?”

“你看着取?”

男生战战兢兢地抱着脑袋。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黄栖酒有些无语。

“额……”男生想了想,却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名,而且大脑也开始刺痛,之前被小黄,哦不,是被小耶当球踢都不疼的大脑,在此刻居然开始出现刺疼,而且愈演愈烈。

“啊啊!”男生哀嚎起来,表情也是痛苦不堪。

“怎么了?”

黄栖酒皱眉,不轻不重地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阻止了他的丧尸化状态。

“啊!”男生手没扶稳,脑袋就被这一下拍落在地,他惊呼,“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黄栖酒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脑袋捡起来重新安上。

“赐予人名字的是母亲,是伟大的妈妈,所以——”男生惊喜地看向他,“妈妈!请赐予我名字吧!”

“……”

黄栖酒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凝固,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动作十分迅速,大脑飞速运转,把眼前这人送去精神病院的可能性有多大。

“妈妈,你为什么要远离我,妈妈?”男生见黄栖酒的动作,十分伤心和不解,但还是双手抱着脑袋去靠近他,“妈妈,你都给小耶和小布赐名了,为什么不给我赐名,妈妈,你是不喜欢我吗?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妈妈!”

“……神经病吧你。”

黄栖酒一阵恶寒,不是,他一个花季少男,怎么突然就变成别人的妈妈了,这个人还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太荒谬了。

“妈妈!”男生惊喜道,“你给我赐名了,所以我叫神经病吧,是吗?妈妈!”

“……有病。”

黄栖酒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自己想一脚踢飞他的冲动。

“有病?神经病吧……”男生念叨着这两个词,旋即一脸恍然大悟地看向黄栖酒,发出了如演戏剧雷雨般的咏叹,“我懂了妈妈!病!你赐名小耶和小布都是小加一个单字,所以我的名字叫——小病!”

黄栖酒:“……”

他是有什么吸引神经病的特质吗?

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黄栖酒捏了捏眉心,转移话题:“说说你是怎么死的,怎么沦落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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