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里面还有那么多门道,我不由得在心底佩服了几分。
贺兆齐替我处理好伤,又贴了几片创可贴。我回到家,小猫颠颠地跑来,也许是饿了,喵呜个没完。
我倒了猫粮给它,看它吃相可爱,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毕竟我不打算收养它。
我正打算考虑怎么给小猫找领养,有团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蹭我脚,我低头一看,又是贺兆齐的猫。
这猫到底多喜欢来我家?反正我已经认命了,只要贺兆齐没意见就行。
又在猫毛的突脸袭击之下,迎来忙碌的早晨。
我刷牙洗脸出了门,上午还在上课时,接到了闻卉的信息,她在以前高中的班群里说要过生日,邀请大家参加。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但是下午三节课,不知道来得及回家取礼物吗?
礼物是两周之前就买好的,我起初计划着请闻卉吃饭,再顺带表个白,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偷溜回到家,贺兆齐也从隔壁溜溜达达地凑过来,拿起桌上的礼物盒端详,“过生日吗?”
“嗯,闻卉过生日,我该出去了,不然赶不上。”我换了件衬衫,系好纽扣,伸手要拿礼物盒。
贺兆齐举高手臂,避开我的手,“阿铭,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踮起脚去抢,怎么抢也抢不到。这是花样秀身高吗?担心赶不上生日会,我急了,心里也有点火,退了一步,“贺兆齐,你别捣乱好吗?”
我不吱声,贺兆齐忽然无声地笑了笑,还是把礼物盒还给我,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盯着我,低头在我耳边说:“好,祝你玩得开心。”
我心里莫名有点涩涩的,很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清什么滋味。
“谢谢。”我尴尬地丢下这两个字就跑了,如果要形容当时的情形,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我打车去了酒店,闻卉过生日包了一个小厅吃饭。宽敞的前厅,水晶吊灯,大理石地板,衣冠楚楚的侍者询问:“先生,需要帮助吗?”
我正要开口回答,有人拍了拍他后背,“哟,陈梓铭,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啊?”
我回头一看,是我的高中同学庄世安。两年不见,他又胖了。
庄世安不介意地拍了拍腆起来的肚子,“没办法,好吃的东西太多了,想减肥又忍不住。不说了,走走走,我知道闻卉定的包厢在哪儿,我带你去。”
说是生日会却办得像同学会一样,多数人都是闻卉的中学大学同学,也有一些不认识的。
这个包厢的环境确实不错,桌布雪白餐具银亮,放眼看出去是这个城市最漂亮的湖景。
闻卉穿着深紫色长裙,衬得肤色越发雪白凝脂如玉,长发披散,脖子戴着项链,点缀着黄金嵌紫晶的花朵型链坠。
她回头笑着看着我,云烟般轻轻地落在我面前。
她同以往一样对我微笑,“陈梓铭,我的礼物呢?”
我如梦初醒,摸出口袋里的礼物盒,当初特意让柜台的小姐帮我装饰了一层紫花的玻璃纸。
打开盒子,里面搁着一条碧玺手链,色彩缤纷明媚,像糖果似的,甜美又梦幻。
“谢谢。”闻卉看了一眼,就合上盒子,收下了。
我想对闻卉说点什么,比如说几句祝福,比如说点轻佻话,听起来又浪漫又不用太认真,可惜我没有贺兆齐的脸皮。
我一向是有贼心没贼胆,在短信里或许还能豁出去,真正面对她的时候,勇气就像是一现的昙花。
闻卉扭头对庄世安说:“老庄,你也来了,欢迎欢迎。”
随便找了位置坐,庄世安问我:“你说闻卉请没请李季北?”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庄世安回忆了一下,“他不是闻卉男朋友吗?你为了闻卉,还和李季北打过架。”
“这都多久的事了。”
闻卉高中时期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和李季北。别人不知道,可是我心里清楚,我哪是假的好吧?至于打架那事,谁年轻时候没冲动热血过。
李季北果然也来了,闻卉和他说了几句,他站在闻卉身边,一起招呼客人。
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就像动物意识到有危险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众人入桌,喝了几杯,李季北站了起来,“今天不仅是我家闻卉的生日……”
话还没完,好几个人抗议道:“什么叫你家的闻卉!”男的女的都有,他们虽然在抗议,不过和开玩笑差不多。
“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李季北抬眼看了一眼闻卉,清了清喉咙,伸手到口袋里摸东西,从口袋里摸出来的是一个蓝绒的首饰盒子。
闻卉脸上泛红,李季北打开了首饰盒子,里面是一枚铂金钻戒,“我和闻卉要订婚了。”
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一空,像是被什么火烧尽了,只余下灰烬。
李季北给闻卉戴上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闻卉摸了摸戒指,回给李季北一个羞涩的微笑。
桌子上,很多目光在流动,你看不清我的,我也看不清你的。很多人祝贺他们,仿佛新婚大礼上的嘉宾似的。
我耳朵里的声音像是坏了,周围说话和笑声都变成了刺耳的噪音,听得不太真切。庄世安没说话,他拍了拍我的后背。
李季北拎着两杯酒过来,俨然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笑着说:“陈梓铭,以前也是年少无知,以前的事就算了,不计较了。我们一杯抿恩仇,来干了。”他把杯子塞到我手里。
“大家都是同学,能遇见就是缘分,陈年往事还耿耿于怀干嘛?”一个不认识的人劝道。
我看了看李季北,又看了看那个人,举起杯喝了。不过喝得有点急,我被意想不到的浓厚酒精味道呛到嗓子,激烈地咳嗽着。
不过喝完这一杯,我反而有点清醒了,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那声音很响,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去一下厕所。”
我当然不是去厕所,我要溜回家。
李季北打算把我灌醉,等我出洋相,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可不会干坐以待毙这种事。
不过我确实有点醉了,走到酒店的门口,不想动。身体从指尖一寸一寸凉下去,直到心里。
贴着墙,我慢慢地蹲下去,休息一会儿。脑子里胡思乱想,整理不出准确的思绪,回忆起很多过去的事,感到被一股熟悉的空虚感乘虚而入。
我回忆起那些年和她一起回家的情形,有些路和某些人走,短得让人舍不得迈腿。
槐树的花悄悄落在闻卉的头发上,我想伸手帮她拿下来了,又怕弄破了一种像是玻璃般存在于我们之间的东西。
纠结了一路。
在长达六年的青春期,外加两年的大学时光里,偷偷喜欢一个人。
一段乏善可陈的暗恋,在渐渐模煳的记忆里,光影破散凌乱,无关紧要。
好像在心里挖出了一个不浅的黑洞,稍微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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