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弦将纸条推到言思筝面前“你饿了吗?”
言思筝不想说话,就摇了摇头,但动作刚落,肚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咕噜”声,不大,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显眼。几秒后,像是怕身体的主人没有听清楚,又跟着响了一声,调子比刚才还长些。
言思筝脸颊瞬间热了起来,慌忙低下头,假装去翻页,指尖在触碰到作业的纸角时停住,这是林清弦的房间,这是她的作业,靠!纸张那角被自己捏的发皱。
耳朵里嗡嗡的,连窗外过路人的对话声言思筝好像都能听清楚,隐约听见林清弦低低的笑声,不是那种笑话人的笑,是带着点纵容的、轻轻的笑意。
她走到书桌边指尖轻轻敲了敲我课桌,又重新递了一张纸“那姐姐饿了,我们一起下去好不好?”
言思筝没动,没回应这张纸只是撇过头不看她。林清弦站在也不着急,看出了她的犹豫没再催,只是站在原地安静了几秒。
言思筝没感觉到林清弦下一步动作就偷偷抬眼瞄了她一下,看见她垂着的手轻轻动了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迈开步子走向窗边,微微俯身往楼下的院子里看了一会儿。
几秒钟后她转过身,走回言思筝身边时,打着手语带着点确认后的安心告诉她“叔叔好像送妈妈出门了。”她顿了顿,伸手把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过来,轻轻披在在言思筝肩上“现在家里就我们俩,一起下去可以吗?”
言思筝捏着习题册的手慢慢松了些,这个时候肚子倒是懂事起来没再发出声响。她抬头看林清弦,面前人的眼里还带着刚才没散的笑意,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肚子“姐姐饿了。”
这次言思筝没再犹豫,跟着她站起来时才发现刚才因为紧张,脚腕都有点发僵起身瞬间差点摔倒,但林清弦已经牢牢扶住自己。
林清弦的手掌轻轻搭在言思筝胳膊肘处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清弦好像比印象里高了些,感觉比自己高了大概半个头左右。
言思筝视线往下扫,能看见她穿着的米白色居家拖鞋,是平底的却足够让她的肩膀稳稳地比自己高出一截。
如果此刻是有些厚度的拖鞋,言思筝或许心里还可以安慰自己,但很快她又想到自己才初中的,肯定会长的。
林清弦的搀扶很轻,指尖带着空调房的暖意,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漫上来,像一个喝惯了温水的人,突然尝了口带气的汽水,能接受这涩感,但依旧有些不自在。
言思筝悄悄动了动被她扶着的胳膊,脚在原地轻轻踢了踢,先是脚尖点地,再是脚跟落地,确认刚才因为久坐有些发僵的腿已经恢复了力气,才轻轻挣了挣胳膊“我没事,不用扶了。”说话时言思筝没敢看她也没管她的反应,只是转身往楼梯口走,木质楼梯的扶手有些凉,指尖碰上去时,才觉得刚才那点奇怪的感觉淡了些。
言思筝走在前面,能听见身后林清弦跟上来的脚步声,很轻也很稳。
她没再说话,直到两个人站在厨房玻璃门口,林清弦才打着手语声音,脸上带着点温和的笑意“要我去热一热妈妈做的早餐吗?”
言思筝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林清弦站在逆光的位置,耳后的碎发随意撒落在肩上,眼里盛着点期待的光。她好像总是这样,做什么事情似乎都会先征求问自己的意见。
“我没有让妈妈做我的那份…”她说完又补充道“所以你还有一个选择,是吃我煮的面,不过面条就是普通的番茄鸡蛋面。”
林清弦似乎自己都没有发觉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衣角,似乎是像怕这个选项不够好而产生的紧张。
言思筝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楼梯间的阳光慢慢从她脚边移开,落在墙角的盆栽上,绿萝的叶子晃了晃,落下细碎的影子。
她好像没有见过林清弦做饭的样子,脑海里想林清弦站在厨房灶台前,弯腰搅着锅里的面条,蒸汽模糊她眼镜片的样子,就觉得那碗番茄鸡蛋面,好像也很让人期待。
“可以加一个煎蛋吗?”言思筝没有正面的回答林清弦,用问句来答问句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偶尔不正面回答也还不错。
她说完这句话时,林清弦眼里的光明显亮了些,她立刻点头打着手势“那你先去客厅等会,我去拿番茄和鸡蛋,很快就好。”做完她已经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连带着背影都好像轻快了不少。
言思筝没有去客厅相反是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推开厨房门的瞬间,阳光刚好落在她身上,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决定很对,林清弦亲手煮的、带着点烟火气的面条把她当做除夕来临前的赠礼。
林清弦没让言思筝站在厨房里,觉得油烟大让她站在外面等,而厨房推拉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窄缝,坐在客厅的言思筝刚好能看见林清弦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她系着那条浅棕色的围裙,是手里的锅铲轻轻翻动着锅里的番茄,油星子偶尔溅起来时她侧身避开,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言思筝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透过门缝落在她身上,忽然有些恍惚。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透过那道缝隙落在她身上,忽然有些恍惚,现在的林清弦和刚来家里的有些不太一样了,面前的林清弦她站在灶台前,连煎蛋时蛋黄凝固的程度都能精准控制,金黄的蛋液在锅里慢慢成形,边缘微微卷起,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她好像不止是书本学习好,而是本身学习能力强吗?
但她好像也就是高中生,这些事情她一开始做的就很好吗?会不会有一次次把鸡蛋煎糊,又一次次的重新尝试?她是不是在之前的家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学着一步步照顾自己?那么会是从她不能说话开始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无数个小问号在打转,直到林清弦的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言思筝才猛地回过神。
餐桌上白色的瓷碗里,面条浸在浅红色的番茄汤里,上面卧着个完整的煎蛋,还撒了点翠绿的葱花,热气将她的眼镜片蒙上了一层薄雾。
“快吃吧,久了会坨。”她打完手势,把其中一碗推到我面前,自己则坐在对面眼里带着点期待的笑意。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面,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筷子碰着碗沿的轻响。言思筝不自觉偷偷抬眼看向林清弦,她正低头喝汤,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把几缕碎发染成浅金色。
有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想问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时,是不是也这样自己煮面吃,想问她第一次煎蛋成功时有没有很开心,想问她当初不能说话的日子里,是不是也偷偷哭过。可每次看到她平静的侧脸,那些话又都咽了回去,言思筝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稳,更怕听到答案后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感。
言思筝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是不是会重新伤害到她,风险太大了,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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